雖然面罩的拾音器自動過濾了高分貝，但突如其來的槍聲仍讓顧秋蟬嚇了一跳。

他瞬間收回流連在那些恰到好處的飽滿挺翹上的目光，心中閃電般轉過無數念頭：

真有人埋伏自己？開始動手了，還是不小心走火？

片刻后，樓內傳來喝罵聲：“md，你們連piao客也搶嗎！”

早已習慣了黑幫火并廝殺的星港城市民，聽到槍聲的第一反應就是開槍還擊。

紅外視野中，一些行動力超強的顧客已經停下動作，甩著下身朝大樓天井處奔去——那里有大灣區聯合軍工設置的共享武器柜，繳一筆押金就能租用一柄自動武器。

顯然這些老哥和顧秋蟬想的一樣，槍聲響后第一反應就是黑幫又在搞事。

不過多數顧客正在緊要關頭，依舊在奮力沖刺。

此時顧秋蟬已經躲在了樓下一處角落的陰影中，他已經反應過來不對：如果是埋伏，目前這個狀況完全是打草驚蛇，而且，他也沒看見正在守株待兔等著對付自己的敵人。

雖然排除了黑幫埋伏這個選項，他也并沒有輕舉妄動，而是看著紅外視野中的男男女女漸漸聚集起來，涌進四層的一間房子。

顧秋蟬操作面罩，調整聽力增強模塊，定向接收那個方向的聲音，頓時，罵罵咧咧的抱怨傳入耳中，他分辨出幾個清晰的聲音都在說：“走火了。”

紅色的人群很快散開，從這些看熱鬧的顧客的交談中，他大概搞清了是怎么回事：一位顧客的大鋼炮不慎走火，當場打死了一個倒霉的樓鳳。

一想起剛才還有人推薦他安裝這玩意，顧秋蟬就不禁扯了扯嘴角。

他搖了搖頭，又觀察了片刻，發現確實一切正常后，轉身上樓。

走廊兩側印滿了植入義肢的小廣告，一層疊一層將墻壁占得滿滿當當。

能在這地方打廣告的義肢，裝在什么地方盡在不言中。

上到四樓，顧秋蟬走到剛才那間被圍住的房間外，門上用熒光涂料噴著一行小字：

“新到完全破解版數據包，「金鐘罩」、「奔雷手」、「粘衣十八跌」等，安全無毒，急速到貨。”

下方是個圓形二維碼和環繞二維碼的一行數字：000-***-666-518，熒光涂料在昏暗的走廊中泛著綠瑩瑩的光。

推開門，迎面是發黃的墻紙，墻紙上有個顯眼的彈孔，再向上是一道飆灑的血跡，紅白混合物從墻上滴下，血腥味直沖鼻腔。

顧秋蟬抽抽鼻子，視線向下，移到靠墻的床上。

床上躺著個赤|裸的女性，腰肢纖細，面容姣好，腹部有不正常的隆起和凹陷，額頭被從下身打入的子彈帶出一個大洞，身下的床單被大灘血水浸濕，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而始作俑者早已離去。

他站在原地，盯著面前的尸體，漸漸的神游天外。

忽然想起一句經典臺詞：“我玩完了她，不給錢，那就不算piao嘍！”

側面窗外的天空中，天宮緩緩飄過，似乎有無聲的波動掠過，顧秋蟬被一陣心悸從出神中驚醒過來。

看著眼前的慘狀，他啞然一笑，搖搖頭，轉身離去。

來到五樓，找到505號房間，房門緊閉。

他伸手輕推房門試探，誰知大門居然無聲無息的轉開了——房間并未上鎖。

屋內不大的空間被各種設備與工具堆得滿滿當當，沒有開燈，只工作臺上的屏幕泛著青白的冷光，管線幾乎鋪滿了地面，一不留神就會被絆倒。

逼仄的空間中，屏幕前的少年仰躺在一把人體工學椅上，腦后的神經管線穿過特制的中空頭枕，垂到地上，和那一堆各色管線混雜在一起。

是杰克？

這么想著，他注意到靠墻的主機后有股青煙飄起，與此同時還嗅到一股焦糊味兒。

機器燒了？

明顯是深潛出了問題啊。

顧秋蟬快步跨過管線來到椅子后，視線掃過工作臺上的九塊屏幕，很快在中間的主屏幕上看到一行行彈幕似的文字正在滾動不休：

“顧秋蟬，你到了嗎？我是杰克！速回！”

看來這小子是真的遇到麻煩了。

他眉頭微挑，嘴角扯出一抹笑容：“這小子，求人也不知道叫聲好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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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

杰克站在綠色網格“地面”上，看著不遠處半圓形的存在：那就是天宮在數字空間中的樣子。

看起來就像是個巨大的大腦，只不過有一大半都沉在綠色網格形成的地面以下，和“地面”接觸的位置始終都圍著黑色的波紋，好像水波似的一圈圈向四周蕩開，最終消失。

如果不是這段時間天宮正好來到了星港城上空，物理距離的縮短提升了數據傳輸的速率，同樣拉近了數字空間中的距離，要不然，杰克可沒這么容易接近它。

據說艾氏集團的這座天宮并非他們自己制造，而是利用了從荒原上某處遺跡中發掘出的核心，使用的實際上是大沖擊前舊時代的技術。

因此天宮在數字空間中的形態，和遠處那些舊時代留下的數字死尸的狀態頗有相似之處。

杰克取出一頂帽子，戴在自己的電子身軀頭上，再次將自己偽裝成一份艾氏集團分部傳輸來的數據包，故技重施，成功突破了第一層防火墻，混入天宮。

這叫「沐猴而冠」，能夠將自身偽裝成其他程序或數據——這源于杰克的儒學編程傳承。

如今活躍在星港城的黑客，有九成使用的編程法門傳承都出自佛道兩家，另外也會摻雜一些時下流行的蠱術病毒、降頭木馬之類的偏門變種程序。

和其他人不同，杰克的編程能力來自于一個非常小眾的分支——儒學。

據說這門學說在數百年前也曾是門顯學，但不知怎的，到如今已經徹底沒落下來，更別說拿它去數字空間中斗法了——像不少佛門的真言、法器，拿過來改改代碼，程序木馬就能直接用了，但想使用儒學的種種法門，就要從頭開始編寫程序，威力效果很可能還不如其他人，急功近利的時代，有幾個人愿意下這種功夫？

不過杰克在偶然得到一份傳承后，倒是鉆研的津津有味。

他覺得那些大和尚的經文代碼、真言法器實在是太丑，道門神通又過于詰屈聱牙，而且有太多人在用，凸顯不出自己的特色。

沒有自身特色，怎么和其他人進行差異化競爭？他可是靠接單吃飯的。

反倒是這門儒學傳承，很合他的心意：因為過于小眾，敵人往往不熟悉杰克的手段，在和其他黑客斗法時常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威力可觀；另外，隨著他在儒學研究上的深入，在數字空間中漸漸能實現類似于“言出法隨”的效果，同樣滿足了杰克對于“帥”的需求。

少年人，總是愿意與眾不同、特立獨行的。

當然，在自身技術道路精進的同時，杰克并未放棄對佛道兩家技術的掌握——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啊。

成功進入天宮的同時，杰克留下一道后手「余音繞梁，三日不絕」，和外層防火墻交纏在一起。一來可以將真正的艾氏集團分部數據包引開，二來也為自己離開留下一道后門。

他撇撇嘴，心中得意，什么艾氏集團的大腦，還不是任由自己進出。大腦？我看是腦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