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扶起,道:“你竟也姓曹?”
曹正道:“正是!小人是開封府人氏,祖代屠戶出身,殺豬剝牛手段極好,人們都稱我作‘操刀鬼’!”
曹操笑道:“難怪我觀你殺人如殺豬一般。”
曹正憨憨撓頭,道:“小人不曾學過殺人,只學過殺豬。”
曹操又問:“因何吃了官司?”
曹正面露悲憤之色,道:“只因日前聽聞高衙內被殺,東京城中,滿街歡騰,小人年輕氣盛,跟著放了幾串爆仗,誰知驚動高府一班狗奴,那廝們抓不到殺人兇手,便要拿小人去頂數。小人奮起反抗,奈何學藝不精,吃他們拿了!”
曹操心道:噫!原來竟是受了我的拖累!我殺那高衙內時倒沒料到會引起如此大轟動!
又問:“之后呢?”
曹正道:“小人被投到開封府,那府尹本不欲治小人罪,奈何高太尉屢屢施壓,三兩次過問,必欲置小人于死地。幸虧一個姓孫的孔目,人稱‘孫佛兒’的,幫小人上下周旋,判了個杖脊三十、發配滄州!”
曹操聞言,怒道:“高俅老賊何其可恨!竟迫害無辜之人至于此地,簡直天理難容!”
曹正道:“老賊竟還收買這兩個防送公人,必要殺死小人在野豬林!若非恩公仗義出手,小人現在已是黃泉之鬼了!”
說著又要跪拜。
曹操攔住,道:“不必如此!某是看這兩個惡吏行事歹毒,故而尾隨,不意竟救了你一命,也算冥冥中自有緣份!”
曹正見他相貌偉岸,言語爽朗,眉目中更有一股豪氣。
壯著膽子道:“敢問恩公高姓大名?”
曹操道:“某姓林名沖,原是……”
“啊呀!”
只聽曹正驚叫一聲,一雙眼睛直直盯著曹操,道,“敢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人稱‘豹子頭’的林教頭當面?”
曹操笑道:“正是某家!”
曹正驚喜非常,飛身撲倒,納頭便拜,口稱:“小人曹正,久仰林教頭威名,不意在此相見,三生有幸!”
曹操再次扶起,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不必屢屢跪我!”
曹正兀自興奮不已,道:“教頭大名,如雷貫耳!小人在東京時,屢次想去拜訪教頭,奈何小人是個殺豬的,身份卑賤,只怕折了教頭名聲,故而未敢前去……”
曹操見他言語真誠,待人懇切,倒是個可塑的苗子。
心中甚是歡喜。
道:“某如今卻是個在逃的罪犯,你還敢結識我么?”
曹正一愣,不禁喃喃:“難道傳聞是真?”
曹操好奇:“甚么傳聞?”
曹正道:“小人聽人私下說,是教頭殺了高衙內那廝……開封府出的告示卻說,是陸虞候所殺……”
曹操笑道:“不錯!高衙內那廝是某親自手刃!陸謙不過是替某背鍋而已!”
曹正大喜,道:“教頭為民除害,真真功德無量!”
曹操道:“卻也拖累你受了這等無妄之災!”
曹正一拍胸脯,道:“這算甚么!能殺了高衙內,我比教頭還高興!若非小人本事低微,小人自去刺殺他無良父子!”
曹操笑道:“好叫你得知,某連高俅也刺殺了!”
“啊也!”
曹正又是一驚,睜大雙眼。
他這些日子關在大牢里,并不曾得知外面發生的事。
曹操嘆口氣,道:“可惜天不助我,只斬下那老賊一只耳,未能取其首級,殊為遺憾!”
曹正咂舌道:“教頭竟能全身而退!”
曹操笑道:“這有何難!”
曹正道:“太尉府如龍潭虎穴!”
曹操道:“于某,如無人之境!”
曹正驚嘆:“教頭真乃神人!”
曹操道:“功虧一簣,不值一提!”
看看天色不早。
曹操道:“這林子兇惡得緊,某該走了!”
說著就去牽馬。
身后,曹正再次跪下,道:“求教頭收留小人!”
曹操回頭道:“某如今身犯重罪,更是得罪當朝大官,你跟著某,豈不是自討苦吃么?你年紀輕輕,自回東京去,隱名埋名,做個殺豬匠,過一世安穩日子,有何不好?回罷!”
曹正訴道:“小人已家破人亡,東京城更無立錐之地!”
曹操道:“恁地可憐!”
曹正鼓足十分勇氣,道:“小人久慕教頭武功,欲拜教頭為師,如教頭不棄小人身份低賤……收了小人罷!”
曹操道:“做某的徒弟,卻是一件苦差事!”
曹正道:“小人不怕苦!”
曹操道:“與某牽連在一起,必受高俅追殺!”
曹正道:“我師之敵,即我之敵!欲殺我師,先殺我!”
曹操道:“某這身武藝,不可輕傳!”
曹正道:“當牛做馬,心甘情愿!”
曹操默然片刻,道:“某收你便是!”
曹正大喜:“徒兒拜見師父!”
當下行了拜師之禮。
曹操扶他起來,見他雙腳血肉模糊,甚是心疼。
從包袱里取出金瘡藥,撒在他腳上,用棉布細細包好。
曹正嗚咽落淚。
曹操看著曹正,眼前總是浮現大兒子曹昂的面孔。
正所謂“人老多情”,曹操以一個六十六歲的靈魂穿越而來,對人生自多了一份感悟。
“孤上一世南征北戰,奔波一生,對親人眷顧甚少,可謂親情淡薄也,這一世,不妨多幾分眷顧,寥補遺憾!”
如此想著,就把曹正當成親兒子看待。
二人出了野豬林。
曹操回頭看著林子,自思道:似這等險惡之地,竟然長期存在于世上,足見趙宋朝廷之不作為!
想到這里,曹操心一橫,道:“不如燒了這片惡林!一了百了!”
曹正道:“徒兒正有此意!”
當即取了火種,四處放火。
頃刻間,野豬林吞沒在一片火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