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峰聽到這些對話,心頭一驚。
那女聲自然是勞艷萍,至于另外一個男聲,估計就是那王守山了。
“沒想到會以這樣戲劇性的方式破案啊。”譚峰小聲嘀咕道。
自己和羅響又是找關系,又是跑省城的,豈不是都在做無用功。
“你小子自言自語說什么呢?”
羅響也一直盯著那兩道黑影,奈何雙方隔了十多米,他根本聽不清細微的談話聲。
譚峰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應該是勞艷萍和王守山他們,準備搬什么東西帶走,會不會是孫庸的尸體?”
果然,兩道黑影走到一輛小轎車面前,將手上重物放入后備箱,準備開車離去。
羅響自然不會看著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走,我們跟上去。”
羅響拉著譚峰跟在小轎車后面,可人又怎么追的上汽車,幾個轉彎后便徹底跟丟了。
“是我糊涂了,害怕被發現沒第一時間去開車,早知道在門口的時候就直接把他們扣下了。”羅響有些懊惱的抓了抓頭發。
多年未從事刑偵工作,似乎將他曾經敏銳的反應給磨平了。
“羅所,我剛才聽到他們要去海江,這里離海江近的地方就那么幾塊,大晚上的他們應該不會走太遠。”
“也只能這樣了。”羅響點點頭,回去發動自己的車。
海江是黃河支流之一,貫穿整個海都市,極為蜿蜒曲折,在地圖上就像一條打結的繩子。
而上瀧城鄉結合部位置特殊,再考慮到拋尸的特殊性,肯定不會往人多的地方跑,能去的也就那么幾處河灘。
沒過多久,譚峰就在一處河灘邊找到了勞艷萍他們。
“羅所,你看那邊是不是有光亮。”
譚峰指著遠處一處河灘道。
“那么遠,我怎么看得清,先過去看看吧。”
羅響的眉頭,皺成了一團。
兩人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連燈光也沒打,就這么趁著月色摸黑走過去。
過了大概七八分鐘,等他們接近兩道黑影之后。
這次,哪怕是羅響也能清晰的聽見他們的對話。
“就這么直接丟水里嗎?”
“那你說怎么辦?”
“就在岸邊丟,會不會水太淺了?到時候萬一被人發現了怎么辦?”
“你說的對,先把這箱丟了,明天我們找個船……”
說著說著,兩人的話音戛然而止。
潛伏在十米開外的譚峰看向身旁的羅響,準備等他下決定。
“上。”
羅響打了個手勢率先從草叢中沖了出來。
譚峰緊隨其后,大喝一聲:“警察,不許動!”
兩道黑影正搬起箱子,準備丟進海江里,猛地聽到這一聲,頓時連魂都被嚇散了。
連逃跑都沒反應過來,就這么傻愣愣的怵在原地。
譚峰和羅響,一個年輕敏捷,一個經驗老道。
僅用了數秒,就將兩人控制住。
“勞艷萍,你這是在干什么!”
譚峰打開警用便攜手電筒,借助光亮看清了兩人的面容。
果真是他們追查了許久的勞艷萍和王守山二人。
“警察同志!誤會了!”
勞艷萍從驚愕中反應過來,連忙解釋道:“我們并沒有干什么壞事,只是丟一些廢舊的衣物而已。”
“廢舊衣物?”譚峰明顯愣了一下,“你可別想著撒謊,哪來的廢舊衣物?”
“怎么回事?”
羅響不動聲色的取下腰間手銬,將兩人銬住,再回頭對譚峰道:“你去看看,箱子里到底是什么?”
譚峰點點頭,走到箱子面前。
這才發現不對勁。
那根本不是冰柜,只是一個木頭箱子。
難不成我剛才聽錯了?
把箱子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大團雜亂的衣物。
“這是孫庸的衣服吧?”
譚峰想起上次,在勞艷萍家一樓衛生間,從門縫中隱約看到的就是這些衣物。
也就是說,他和羅響被騙了。
這根本不是什么尸體,只是一些衣物。
完全達不到定罪實物證據的要求。
譚峰和羅響對視了一眼,皆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無奈。
這下該如何收場?
原本以為蹲守到了真相,現在一看,還是打草驚蛇了。
“先帶回所里去。”羅響道。
“羅所……”
譚峰有些吃驚,派出所可是沒有強制措施處罰權的。
哪怕是行政拘留也需要得到縣區級警察局的批準才行。
雖然從警察法來看,派出所警察可以對有嫌疑,具有潛在危險性的人員進行盤問調查,但一般來說,很少會用到這條法規。
也就是說,羅響此舉勢必要承受很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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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湖派出所,今天值晚班的是老劉和老宋,兩個快要退休的老民警。
當他們看到羅響和譚峰深夜來訪,來扣押了一男一女時,皆是十分吃驚。
“羅所。”
喜歡在背后嚼舌根的老劉湊了上來。
羅響吩咐道:“老劉,把這兩個人分別關進一號和五號滯留室去。”
“您這是要拘留他們?可……”老劉咂咂嘴,面露遲疑。
大晚上抓人過來,關進滯留室,說實話他有些心慌。
不符合程序啊。
“怎么,違反哪條規定呢?”
羅響面無表情,他這么做根本算不上濫用職權,大不了明天去補審批手續唄。
分局是不會拿這點做文章的。
不然以后派出所民警巡邏碰上當街搶劫犯啥的,豈不是還要先向上面打個報告?
先斬后奏,這本就是基層的職權之一。
羅響都把話說到這地步了,老劉自然不會有意見,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去辦。”
等勞艷萍和王守山被關進了滯留室,譚峰面露憂色:“羅所,你準備一晚上問出孫庸尸體的下落?”
“那不然呢,人都抓回來了,總不能干瞪眼看著吧。”
“可他們要是不說呢?”
“那明早就放了唄。”羅響搖搖頭。
譚峰不置可否的聳聳肩,繼續問道:“羅所是想參考囚徒困境,看勞艷萍和王守山會不會松口?”
“嗯。”
羅響從褲兜里掏出一包軟利群,拿出兩根煙,自己一支,再遞給譚峰一支。
“我抽不慣香煙。”譚峰擺擺手婉拒。
羅響點頭,把煙重新塞回煙盒里去,輕嘆一口氣道:
“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試試看了,不過你千萬記住,不能同他們說話,也不能做出任何誘導性的動作,所里都是有監控的,這些會作為證據提供給檢方,絕不能犯錯。”
“是啊,現在不比十幾年前了,重證據,輕口供,在最大程度上保證程序正義,想定罪就麻煩的多了。”譚峰突發感慨。
“管好自己嘴巴。”
羅響瞪了他一眼,點燃嘴上的香煙,猛吸一口,享受般的醞釀了幾秒后,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
譚峰訕訕一笑,他差點忘記羅響是怎么被擼掉刑警大隊長職位的了。
羅響看著譚峰一臉實誠的樣子,心頭不由得一陣煩躁,似乎是想起了十三年前那些事情。
連煙也抽不下去了,隨意吸了幾大口,就掐滅丟進了垃圾桶里。
“慢慢等吧,應該會有人害怕說出實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