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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中古文體的命名與類別

第一節(jié) “文”辨

《文選》書名即標榜為“文”之“選”,蕭統(tǒng)在《文選序》中數(shù)次述及“文”,但其意味各有不同,此處辨析之。《文選》的選錄標準涉及兩方面的問題,一是錄什么文體及為什么錄,二是不錄什么文體及為什么不錄。而這兩個問題,又都與《文選》之“文”的含義有關(guān)。因此,辨析《文選》之“文”的意義實超出其本身。

一、“文籍”之“文”、文化之“文”、文采之“文”

《文選序》所述之“文”,首先是“逮乎伏羲氏之王天下也,始畫八卦,造書契,以代結(jié)繩之政,由是文籍生焉”[50]之“文”,“文籍”之“文”即是泛指語言文字作品。《文選序》又說:

《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文之時義遠矣哉!

“文之時義遠矣哉”就在于“文籍”作為“人文”來說,其作用為“化成天下”。這是文化之“文”。《文選序》又說:

若夫椎輪為大輅之始,大輅寧有椎輪之質(zhì)?增冰為積水所成,積水曾微增冰之凜,何哉?蓋踵其事而增華,變其本而加厲。物既有之,文亦宜然。

什么東西“踵其事而增華,變其本而加厲”?那就是文采。這是說“文籍”之“文”應(yīng)該有文采。

《文選序》對什么文體可錄說得很明確。可錄文體除賦、騷、詩外,還有頌、箴、戒、論、銘、誄、贊、詔誥教令、表奏箋記、書誓符檄、吊祭悲哀、答客指事、篇辭引序、碑碣志狀,等等。《文選序》最后說道:

譬陶匏異器,并為入耳之娛;黼黻不同,俱為悅目之玩。作者之致,蓋云備矣!

“譬陶匏異器”數(shù)句,是說為什么這些作品可錄,或者說此即其所說之“文”。而“入耳之娛”“悅目之玩”,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就是這些作品是作為一種審美對象提供給讀者的。這就是有文采的“文籍”之“文”,而其“時義”就是要這些“文”起到文化的作用。

《文選序》又曰:

自姬、漢以來,眇焉悠邈,時更七代,數(shù)逾千祀。詞人才子,則名溢于縹囊。飛文染翰,則卷盈乎緗帙。自非略其蕪穢,集其清英,蓋欲兼功太半,難矣!

《文選》之“選”者,就是“略其蕪穢,集其清英”,目的就是讓《文選》選錄之文更“文”一些。這個過程是有例可證的。《文選》卷四十任昉《奏彈劉整》,李善注稱蕭統(tǒng)錄入此文時有刪節(jié),其云:

昭明刪此文大略,故詳引之,令與《彈》相應(yīng)也。[51]

于是他引任昉《奏彈劉整》原文中敘說劉整案件文字,即劉整之嫂的本狀及有關(guān)人員的供詞。黃侃說:

細讀此篇,如觀《漢書·趙后傳》。不知以此等文予今日法吏,不致矘目結(jié)舌否,此俗語所以斷斷不可為文也。[52]

他認為蕭統(tǒng)刪略得對,稱《文選》豈能錄入此“斷斷不可為文”的文字。周勛初《〈文選〉所載〈奏彈劉整〉一文諸注本之分析》說:

蕭統(tǒng)錄入任文時有所刪節(jié)。因為蕭統(tǒng)衡文首重“綜輯辭采,錯比文華”,而范氏本狀卻用俗語寫成,略無文采,因而蕭統(tǒng)也就止于摘引數(shù)語以敘緣起,其下徑行刪略了。[53]

可見蕭統(tǒng)對原文有所刪略是出于《文選》選錄文章的整體考慮。

又,朱彝尊《書〈玉臺新詠〉后》曰:

就《文選》本第十五首而論,“生年不滿百,長懷千載憂。晝短而夜長,何不秉燭游”。則《西門行》古辭也。古辭:“夫為樂,為樂當及時。何能坐愁怫郁,當復(fù)來茲。”而《文選》更之曰:“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古辭:“貪財愛惜費,但為后世嗤。”而《文選》更之曰:“愚者愛惜費,但為后世嗤。”古辭:“自非仙人王子喬,計會壽命難與期。”而《文選》更之曰:“仙人王子喬,難可與等期。”裁剪長短句作五言,移易其前后。[54]

應(yīng)該說,“裁剪長短句作五言”也是為了更“文”一點吧。

二、作為目錄學(xué)上集部之“文”

所謂“文選”,選錄作品應(yīng)該是“文”,下面擬從蕭統(tǒng)《文選》書名之“文”的含義來展開討論。

所謂“文籍”,是指所有文字作品,而“人文”也是指“見于文字記錄的古代典籍”[55]。但是,蕭統(tǒng)《文選》之“文”不會這樣寬泛,應(yīng)該是文翰、文集之“文”。以下論之。

阮孝緒《七錄序》說:

王儉《七志》,改六藝為經(jīng)典,次諸子,次詩賦為文翰,次兵書為軍書,次數(shù)術(shù)為陰陽,次方伎為術(shù)藝。……王以詩賦之名,不兼余制,故改為文翰。竊以頃世文詞,總謂之集。變“翰”為“集”,于名尤顯。故序《文集錄》為內(nèi)篇第四。[56]

《隋書·經(jīng)籍志一》載:

魏秘書郎鄭默,始制《中經(jīng)》,秘書監(jiān)荀勖,又因《中經(jīng)》,更著《新簿》,分為四部,總括群書。一曰甲部,紀六藝及小學(xué)等書;二曰乙部,有古諸子家、近世子家、兵書、兵家、術(shù)數(shù);三曰丙部,有史記、舊事、皇覽簿、雜事;四曰丁部,有詩賦、圖贊、汲冢書。……元徽元年,秘書丞王儉又造《目錄》,大凡一萬五千七百四卷。儉又別撰《七志》:一曰《經(jīng)典志》,紀六藝、小學(xué)、史記、雜傳;二曰《諸子志》,紀今古諸子;三曰《文翰志》,紀詩賦;四曰《軍書志》,紀兵書;五曰《陰陽志》,紀陰陽圖緯;六曰《術(shù)藝志》,紀方技;七曰《圖譜志》,紀地域及圖書。……普通中,有處士阮孝緒,沉靜寡欲,篤好墳史,博采宋、齊已來,王公之家凡有書記,參校官簿,更為《七錄》:一曰《經(jīng)典錄》,紀六藝;二曰《記傳錄》,紀史傳;三曰《子兵錄》,紀子書、兵書;四曰《文集錄》,紀詩賦;五曰《技術(shù)錄》,紀數(shù)術(shù);六曰《佛錄》;七曰《道錄》。[57]

所謂文翰、文集,意思是文的一種匯集,尤其文集之稱比較通行。文集,指一人或數(shù)人作品匯集編成的書。南朝梁劉勰《文心雕龍·隱秀》:“凡文集勝篇,不盈十一;篇章秀句,裁可百二。”[58]唐劉知幾《史通·載文》:“而世之作者,恒不之察,聚彼虛說,編而次之,創(chuàng)自起居,成于國史,連章疏錄,一字無廢,非復(fù)史書,更成文集。”[59]

那么,所謂《文選》就是文翰、文集之選;從文翰、文集到文選,這個思路是一脈相承的。這也就是目錄學(xué)上首稱為“文者,所以明言也”的集部,《隋書·經(jīng)籍志四》總括集部曰:

文者,所以明言也。古者登高能賦,山川能祭,師旅能誓,喪紀能誄,作器能銘,則可以為大夫。言其因物騁辭,情靈無擁者也。……班固有《詩賦略》,凡五種,今引而伸之,合為三種,謂之集部。[60]

阮元《書梁昭明太子文選序后》曰:

昭明所選,名之曰“文”。蓋必文而后選也,非文則不選也。經(jīng)也,子也,史也,皆不可專名之為文也,故《昭明文選序》后三段特明其不選之故。必沈思翰藻,始名之為文,始以入選也。[61]

還是有其道理的。章太炎《文學(xué)總略》也說:

總集者,本括囊別集為書,故不取六藝、史傳、諸子,非曰別集為文,其他非文也。[62]

蕭統(tǒng)《文選》自有其特殊意義,是他最早表達出總集的編撰應(yīng)該“略其蕪穢,集其清英”,而且他編撰的總集也明顯地表現(xiàn)出這樣的傾向。所以,清王士禎等《師友詩傳錄》載張篤慶說:

文之有選,自蕭維摩始也。[63]

三、《文選》之“文”并非“文筆之辨”之“文”

我們先來看范曄《后漢書》,范曄是南朝人,他雖然作的是史書,其述文體仍可代表南朝人的觀點。郭英德《〈后漢書〉列傳著錄文體考論》云:

經(jīng)過整理后,《后漢書》48條傳記資料實際著錄了44種文體:詩、賦、碑(含碑文)、誄、頌、銘、贊、箴、答(含應(yīng)訊、問)、吊、哀辭、祝文(含禱文、祠、薦)、注、章、表、奏(含奏事、上疏)、箋(含箋記)、記、論、議、教(含條教)、令、策(含對策、策文)、書、文、檄、謁文、辯疑、誡述、志、說、書記說、官錄說、自序、連珠、酒令、六言、七言、琴歌、別字、歌詩、嘲、遺令、雜文。[64]

可以看得出來,里面已經(jīng)有一些是公家實用性的“筆”類文字,但比較少。我們再來看《文選》所收錄的文體。《文選》的文體分類,現(xiàn)在一般都認為應(yīng)該為三十九類[65],即:賦、詩、騷、七、詔、冊、令、教、策問文、表、上書、啟、彈事、箋、奏記、書、移、檄、難、對問、設(shè)論、辭、序、頌、贊、符命、史論、史述贊、論、連珠、箴、銘、誄、哀、碑文、墓志、行狀、吊文、祭文。如果把《后漢書》著錄的文體與《文選》所錄三十九類文體相比,《文選》獨有的是詔、冊、上書、啟、彈事、對問、設(shè)論、辭、序、符命、史論、史述贊、墓志、行狀、祭文。這些文體在《文心雕龍》中明確屬“筆”的有:詔、冊、上書、啟、彈事、史論、史述贊、墓志、行狀、祭文。或者可以說,《文選》的文體多錄“筆”類,這說明了什么問題呢?說明《文選》是提升“筆”類文字地位的功臣。總的來說,《文選》所錄文類在《文心雕龍》中屬“文”的有賦、詩、騷、七、對問、頌、贊、連珠、箴、銘、誄、哀、吊文;屬“筆”的有詔、冊、令、教、策問文、表、上書、啟、彈事、箋、奏記、書、移、檄、難、碑文、墓志、行狀、祭文。《文選》錄文不但不避“筆”類,反而多有“筆”類。于是我們說,《文選》錄文不以“文筆之辨”為標準,《文選》之“文”并非“文筆之辨”的“文”。

《文選序》對什么文體不可錄也說得很明確,關(guān)鍵是蕭統(tǒng)還說明了理由,對此做出自己的解釋。其一,經(jīng)之不錄在于不可“芟夷”、不可“剪截”,所謂:

若夫姬公之籍,孔父之書,與日月俱懸,鬼神爭奧,孝敬之準式,人倫之師友,豈可重以芟夷,加之剪截?

其二,子之不錄,所謂:

老、莊之作,管、孟之流,蓋以立意為宗,不以能文為本,今之所撰,又以略諸。

子之“以立意為宗”,《漢書·藝文志》一一述說九流十家之立意,言之鑿鑿,如“儒家者流,蓋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順陰陽明教化者也”;“道家者流,蓋出于史官,歷記成敗存亡禍福古今之道,然后知秉要執(zhí)本,清虛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之術(shù)也”。[66]可是諸子“能文”也是有明證的,《文心雕龍·諸子》盛稱諸子之作的文采:

研夫孟、荀所述,理懿而辭雅;管、晏屬篇,事核而言練;列御寇之書,氣偉而采奇;鄒子之說,心奢而辭壯;墨翟、隨巢,意顯而語質(zhì);尸佼、尉繚,術(shù)通而文鈍。鹖冠綿綿,亟發(fā)深言;鬼谷眇眇,每環(huán)奧義。情辨以澤,文子擅其能;辭約而精,尹文得其要。慎到析密理之巧,韓非著博喻之富,呂氏鑒遠而體周,淮南泛采而文麗。斯則得百氏之華采,而辭氣之大略也。[67]

蕭統(tǒng)沒有說錯,漢末以來,確有“以能文為本”之類的作品出現(xiàn)。如劉師培《論漢魏之際文學(xué)變遷》中稱“迨及建安,漸尚通侻,侻則侈陳哀樂,通則漸藻玄思”;“獻帝之初,諸方棋峙,乘時之士,頗慕縱橫,騁詞之風,肇端于此”;“漢之靈帝,頗好俳詞,下習(xí)其風,益尚華靡,雖迄魏初,其風未革”。[68]劉勰《文心雕龍·情采》有曰:“昔詩人什篇,為情而造文;辭人賦頌,為文而造情……而后之作者,采濫忽真,遠棄風雅,近師辭賦,故體情之制日疏,逐文之篇愈盛。”[69]劉師培論“惟東漢以來,贊頌銘誄之文,漸事虛辭,頗背立誠之旨”,又論陳琳《為曹洪與魏文帝書》“純以騁辭為主,故文體漸流繁富”。[70]這些論斷指出漢末魏初作品有“以能文為本”的趨向。與“以能文為本”的作品相比,諸子自然是“以立意為宗,不以能文為本”了。

其三,辭、史之不錄,在于“事異篇章”,“方之篇翰,亦已不同”,《文選序》稱:

若賢人之美辭,忠臣之抗直,謀夫之話,辨士之端,冰釋泉涌,金相玉振,所謂坐狙丘,議稷下,仲連之卻秦軍,食其之下齊國,留侯之發(fā)八難,曲逆之吐六奇,蓋乃事美一時,語流千載,概見墳籍,旁出子史,若斯之流,又亦繁博。雖傳之簡牘,而事異篇章,今之所集,亦所不取。至于記事之史,系年之書,所以褒貶是非,紀別異同,方之篇翰,亦已不同。

《文選序》述“篇”有“降將著‘河梁’之篇”“篇章”“篇翰”“篇什”等。篇,原指竹簡、簡冊,古代文章寫在竹簡上,為保持前后完整,用繩子或皮條編集在一起稱為“篇”。《漢書·武帝紀》載武帝詔賢良曰:“賢良明于古今王事之體,受策察問,咸以書對,著之于篇,朕親覽焉。”顏師古注:“篇謂竹簡也。”[71]以后文章有首有尾的就稱為“篇”。唐劉知幾《史通·敘事》:“夫飾言者為文,編文者為句,句積而章立,章積而篇成。篇目既分,而一家之言備矣。”[72]“篇”又特指詩歌、辭賦等文藝作品。《宋書·謝靈運傳論》:“王褒、劉向、揚、班、崔、蔡之徒,異軌同奔,遞相師祖。雖清辭麗曲,時發(fā)乎篇,而蕪音累氣,固亦多矣。”[73]“篇”又指成部著作中的一個組成部分,如《史記·孟子荀卿列傳》:“作《孟子》七篇。”[74]所謂辭、史之不錄在于“事異篇章”,“方之篇翰,亦已不同”,一在于未單獨成篇,又在于“篇章”“篇翰”“篇什”等本多指詩歌、辭賦等。

總而言之,《文選》不錄經(jīng)、史、子,其實也沒有什么可奇怪的,魏晉南北朝時討論文章確實不含經(jīng)、史、子,如曹丕《典論·論文》就只稱:

夫文本同而末異。蓋奏議宜雅,書論宜理,銘誄尚實,詩賦欲麗。此四科不同,故能之者偏也,唯通才能備其體。[75]

此四科八體當然與經(jīng)、史、子無涉。而陸機《文賦》稱:

詩緣情而綺靡,賦體物而瀏亮。碑披文以相質(zhì),誄纏綿而凄愴。銘博約而溫潤,箴頓挫而清壯。頌優(yōu)游以彬蔚,論精微而朗暢。奏平徹以閑雅,說煒曄而譎誑。雖區(qū)分之在茲,亦禁邪而制放。[76]

亦與經(jīng)、史、子無涉。

四、“以能文為本”是《文選》的選錄標準

總括上述蕭統(tǒng)所說經(jīng)、子、辭、史不可錄的原因,即不可“剪截”,“不以能文為本”,不同于“篇章”“篇翰”三者。其實,此三者在《文選》中,有時是綜合性地起作用的。如劉永濟《十四朝文學(xué)要略》稱:

而昭明選文,乃謂老、莊、管、孟之流,不以能文為本,略而弗錄。

是蓋不知文之涵義,有非純?nèi)≡謇D者矣。且自官守降為私學(xué),著述之風彌烈。觀其含章抱質(zhì),莫非絕世之才;霞蔚云蒸,已極一時之盛。舍道言文,亦壯闊矣![77]

劉永濟指出子書亦有“舍道言文”者,雖然我們說蕭統(tǒng)認定了子書是“以立意為宗,不以能文為本”,但參考不可“剪截”、不同于“篇章”“篇翰”兩條標準,作為選本的《文選》不錄子書也是有充分的道理的。

那么,假如有合乎以上三種條件的經(jīng)、子、辭、史的文字,《文選》錄不錄呢?這是蕭統(tǒng)錄文是否合乎其預(yù)設(shè)規(guī)定的問題,是一個合乎邏輯的提問。

《文選》錄文是有例外的,《文選序》既已稱史之不可錄,但又說:

若其贊論之綜緝辭采,序述之錯比文華,事出于沈思,義歸乎翰藻,故與夫篇什,雜而集之。

《文選》卷四十九、五十有史論、史述贊,所錄即“贊論”“序述”。之所以錄,一方面固然是其自身的“綜緝辭采”“錯比文華”與“事出于沈思,義歸乎翰藻”,合乎蕭統(tǒng)重文采之“文”的選錄標準;另一方面,它們也是合乎前述蕭統(tǒng)的三個條件的,以下述之。

《文選》史論體有范曄《后漢書·皇后紀論》《二十八將傳論》《宦者傳論》《逸民傳論》,范曄所說“傳論”為傳末之論,“序論”為紀或傳前之論,蕭統(tǒng)把它們一概稱為“史論”。《文選》史述贊體有范曄《后漢書·光武紀贊》。下面以所錄范曄的作品為例談?wù)勥@個情況。范曄《獄中與諸甥侄書》曾經(jīng)這樣論述其《后漢書》的史論、史述贊:

本未關(guān)史書,政恒覺其不可解耳。既造《后漢》,轉(zhuǎn)得統(tǒng)緒,詳觀古今著述及評論,殆少可意者。班氏最有高名,既任情無例,不可甲乙辨。后贊于理近無所得,唯志可推耳。博贍不可及之,整理未必愧也。吾雜傳論,皆有精意深旨,既有裁味,故約其詞句。至于《循吏》

以下及《六夷》諸序論,筆勢縱放,實天下之奇作。其中合者,往往不減《過秦》篇。嘗共比方班氏所作,非但不愧之而已。欲遍作諸志,前漢所有者悉令備。雖事不必多,且使見文得盡。又欲因事就卷內(nèi)發(fā)論,以正一代得失,意復(fù)未果。贊自是吾文之杰思,殆無一字空設(shè),奇變不窮,同合異體,乃自不知所以稱之。[78]

其中提到的文體有“贊”“傳論”“序論”,既然是文體,就有單列的可能。史論、史述贊本來就有獨立成篇的情況,如《隋書·經(jīng)籍志二》就載有范曄所撰《后漢書贊論》四卷,又有晉秘書監(jiān)傅暢撰《晉諸公贊》二十一卷。[79]而可以獨立成篇當然可以“剪截”。又,范曄所稱其“雜傳論,皆有精意深旨,既有裁味”,又稱“諸序論,筆勢縱放,實天下之奇作”,“贊自是吾文之杰思,殆無一字空設(shè),奇變不窮”云云,自然是一種“以能文為本”的夸耀。

正因為合乎上述三個條件,于是有“贊論”“序述”被選錄入《文選》而“與夫篇什,雜而集之”的情況,這樣,不錄經(jīng)、子、辭、史而又錄史論、史述贊,從邏輯上就能講得過去了。而經(jīng)、子、辭盡管也有“能文”者,但因為不能同時滿足可“剪截”“以能文為本”、同于“篇章”“篇翰”三者,所以不能“與夫篇什,雜而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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