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傳旺回到家的時候,燈已經關了,不用去猜也知道爺爺睡覺去了。
說他關心孫子吧,他給孫子留了個門,說他不關心孫子吧,他跑去睡覺了。
“啊!”
在夜晚如同夢魘一樣的烏鴉又又又出現了,陳傳旺不由得懷疑,這三只妖怪是訛上自己。
瞥了一眼電線桿上的三只烏鴉,陳傳旺推門進了屋。
小黑早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陳傳旺一進來,它就前腿蹬地,直接站起來作揖。
“睡覺去,大晚上還這么興奮。”
摸了摸小黑的腦袋,陳傳旺隨手關上了門,他打開客廳里的燈,將籃子放在角落,摘下頭燈。
他輕手輕腳地洗了一把臉,然后上了二樓。
脫下衣服,鉆進被窩里,陳傳旺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這個時候該干什么。
吃完晚飯就直接睡到快十二點,他現在是不困的。
在這安靜的環境里,一片黑暗,陳傳旺的思維不由自主地發散開來,各種各樣的胡思亂想蜂擁而至,層出不窮。
“巡海夜叉。”
陳傳旺拿出手機,找出瀏覽器開始搜索這只神話傳說里的妖怪。
“巡海夜叉,生的面如藍靛,發似朱砂,巨口獠牙,手持大斧……這和水虎長的完全不一樣。”
陳傳旺搖搖頭。
水虎全身青黑,面若兇虎,頭發好像是沒有的,獠牙倒是有,但嘴巴不大。
這和網上描述的完全就不是一個物種,當然也可能是同一種妖怪在淡水和海水兩種不同的環境下,不同的外在表現。
“明明拿的是斧頭,卻說是魚叉,也不知道是誰和他說的哪吒鬧海。”
陳傳旺又在網上查了一下水虎。
【水中有物,如三四歲小兒,鱗甲如鯉,射之不可入。七八月中,好在磧上自曝。膝頭似虎,掌爪常沒水中,出膝頭。】
大概意思就是水虎像三四歲的小孩子一樣大,全身長著鱗,弓箭也無法射穿,七八月份喜歡在淺灘曬太陽,通常都是全身潛入水中,只露出很像虎爪的膝蓋在水面上。
這和陳傳旺看到的不太一樣,他見到的那只妖怪,大概有一米六,這TM是三四歲的孩子?誰家三四歲的孩子能長這么大?
咚咚咚!
忽然,窗戶那邊出現了敲擊聲,頓時讓陳傳旺驚得坐起。
他放下手機,抬頭看去,木頭窗外赫然是三道鳥影。
“我真是服了。”
陳傳旺沒想到搭理烏鴉妖怪,他倒在床上,被窩一蓋。
咚咚咚!
大半夜的,敲擊聲格外刺耳。
陳傳旺重重地長呼一口氣,然后拽動被子,把頭也給蒙住了。
眾所周知,被子可以免疫法術傷害。
在這依舊寒冷的夜晚,被子里面的暖和讓陳傳旺漸漸平靜下來,朦朧的睡意也逐漸出現。
“嗷嗷嗷——!”
清涼的早晨,天剛蒙蒙亮,一只雞叫過后,就是一群雞叫。
陳傳旺意識模糊地將手探出被子,摸了半天才摸到了床頭上的手機。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看了一下時間,才剛過七點。
陳傳旺手一抖,感覺自己汗毛都快豎起來了,他急忙把手縮進被窩,然后自己縮成一團。
這大清早的,被子就將想要起床的他給封印住了,陳傳旺都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力,就敗下陣來,這太可怕了。
被子簡直就是冬天最可怕的魔鬼。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陳傳旺睡了“一個世紀”,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腦袋探出被窩,瞅了一眼窗外風和日麗的樣子,又覺得自己好像穿越了。
明明只是一閉眼一睜眼的工夫,寒冷的早晨就出現了溫暖的太陽。
看一眼時間,九點半了。
陳傳旺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在這不上學,不上班的日子里,他今天起得還挺早。
帶著這莫名其妙的自豪感,陳傳旺穿上了外套,下了樓。
爺爺聽到下樓梯的動靜,頭也不回就說:“睡到現在才起來,馬上就要吃午飯了!”
“九點半就吃午飯,那是不是還有下午茶?”
陳傳旺知道這個時候肯定沒有粥喝了,他找了一個香梨,拿了一袋面包,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開水,他的早餐就這些,還挺“豐盛”。
爺爺一邊擇菜,一邊說:“還想吃下午茶?你活得還真嬌貴啊!昨晚什么時候回來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十幾分鐘之后就回來了,那時候你已經睡著了。”陳傳旺問道:“奶奶呢?”
“出去串門了。”
陳傳旺皺了皺眉:“你也不盯著點,奶奶腿不好,別半路摔倒了。”
奶奶在陳傳旺上小學的時候出了一次車禍,雖然命救回來了,但腿腳不好。
“誰管得著她?倔得和驢一樣,知道自己腿不好,還喜歡天天串門。”
爺爺吹胡子瞪眼,好氣地說道:“摔死就摔死唄,我們都七八十了,指不定哪一天就死了。”
說來也是坦蕩,爺爺奶奶對死常常掛在嘴上,絲毫沒有忌諱的意思,家里人也是這樣。
陳傳旺清楚地記得,今年過年的時候,大伯回來還直接問爺爺奶奶,死后墳的位置選好了沒有。
爺爺則是回答,隨便找個地方給他們兩個埋在一起就行,實在沒地方,又不想把他們送去公墓的話,就往南湖里一拋。
“這種晦氣話,你還真的就隨便說。”陳傳旺無力吐槽爺爺的不忌諱。
爺爺頭也沒回地說:“反正都是死,再這么活下去,三天兩頭一小病,三年五年一大病,你娶媳婦用的家底都能給我們兩個掏光。”
“我才不娶呢。”
說完話,陳傳旺就端著杯子,走到了大門口,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爺爺接下來會說什么。
不娶媳婦怎么行?養你二十多年白養了。
沒老婆怎么行?別人知道,你就是個笑話,沒出息。
果不其然,剛走出門,后面的聲音就傳來了:“不結婚怎么行?你把白長了。”
陳傳旺裝作沒聽見的樣子,躺在了躺椅上曬太陽,他微微放下手,小黑就湊了過來,用頭頂著他的手心。
他心不在焉地摸著狗,想著水虎昨夜讓他準備的東西。
幾分鐘后,他喊道:“爺爺,二爺和四爺在家嗎?”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怎么?找他們做什么?”
陳傳旺回答:“釣魚啊,我想試試能不能把那條大魚給釣上來,昨天回來的時候,我在網上查了,那條大魚應該是歐洲鯰魚,估摸著有兩三米長。”
陳傳旺這樣對魚的形容,爺爺還是頭一次聽說。
他們說魚一般不說多長,而是多重,幾兩、幾斤這樣的說法。
“兩三米長的鯰魚,乖乖,那不就是個妖怪嗎?”爺爺來了興趣,從小到大傍湖而生的小陳村人可是經不住大魚的誘惑,更何況人天生就想看看新奇的玩意兒,看看熱鬧。
爺爺其實不太相信,他開玩笑地說:“你說的是真的,真有這么大的魚?那玩意兒真能釣上來嗎?要我說,把水抽干好了。”
“把南湖抽干?”
陳傳旺無語了。
就他學到的那些粗淺的地理知識,也能看出來南湖是地下水涌上來形成了的,想要抽干簡直是做夢,就算能抽干這么多的水,往哪里送?全部灌在田里嗎?
陳傳旺說:“不試試怎么知道,這么大的魚,難道你不想看一眼?”
“你要是覺得真能釣出來,那么就去叫人,看看他們愿不愿意幫你了,記住別下水,這么大的魚在水里幾乎沒有對手。”
爺爺放下手中的菜籃子,他想了想:“漁網什么的,就不用買了,這些東西每家每戶都有,關鍵是釣魚的魚竿,想要釣出這么大的魚,普通的魚竿肯定不行,好魚竿在這里也買不到。”
陳傳旺點頭:“我不準備買魚竿、魚線,能釣歐洲鯰魚的魚竿,我可買不起。”
“沒魚竿、魚線,你怎么釣魚?”
“魚竿不就是個棍子嗎,我找根結實的棍子就行,魚線…我再想想辦法。”
本來為的又不是把魚釣出水面,而是把魚殺了,魚竿、魚線不是大問題,主要還是村子里那幾個捕魚的老手愿不愿意幫忙。
陳傳旺覺得幫忙是不可能的,無利不起早,給錢倒是沒問題。
想著想著,陳傳旺就站起來,出去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