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的是件深藍色的外套和白色的秋衣,頭發(fā)隨意的攏起在腦后,扎一個調皮小橛,使精致的五官和面容不受干擾展現(xiàn)。夏天的陽光讓她皮膚曬得有點黑,渾身散發(fā)著清爽健康。要不是因為鼻根處的兩顆祛斑,簡直不是像塵世的人類呢。
“你每天都會來這操場上嗎?”她問。
面對她,千年魚總有點害羞,不由得朝操場邊走。
“不算每天都來吧”他說,“沒事就來。”
“那你平時都干什么呀?”
“什么都不干,就到這亂轉瞎溜達!”
“悠閑呀!嘻嘻!”雪球說,“你的傷好怎么樣了?”
千年魚這才想起幾天前的遭遇。
“本來就不嚴重”千年魚說,“你住在這兒呀!”
“沒呀!八月份才來的。”雪球說,“當時你們學校一個人都沒有。”
八月份他正在家里度暑假,時空交錯的感覺真是奇妙。現(xiàn)在他對這女孩兒有兩點認識。她們會在這兒住很久,另外她們還很有錢。對此千年魚毫無成見。富裕的家境對于這樣的女孩兒是天作之選,金錢總是像是防腐劑一樣,讓美貌免遭塵世的污染。
“你找我有事嗎?”千年魚問。
“沒事就不能過來轉轉嘛?”雪球挑逗的看著他。
千年魚知道她在說謊,但還是很感動。
不知不覺她們就到了操場的北邊。那兒有兩個秋千空著,雪球立是個小姑娘似的過去搶占了一個,千年魚也在另一個上坐下,說話自在多了。
“你說,這秋千存在這兒多久了。”雪球問。
她這問題有點莫名其妙,千年魚看著上面斑駁的油漆和銹漬,說:
“這個?我也不知道呀。它與其他健身器材的風格相似,應該在建校時就有了吧?”
“那就是說,在我小時候就存在了!”雪球說,“我喜歡這兒。當年我離開時還不太記事,回憶一片迷蒙,現(xiàn)在我卻能腳踏實地的站在這里。這就是緣分。”
千年魚無言以對,雪球忽然說:
“你來送送我吧!”
鐵鏈被晃動起來,千年魚小心的控制好力度,唯恐傷害到她。他心里既榮幸,又羞愧,一時又覺得自己的的樣子肯定很傻氣。秋千來回搖晃著,他從鐵鏈上感受到她得體重,想起她遠涉重洋尋母的處境,心里竟生一種如父親般憐愛,最后不禁心中愴然,手上就停了下來。不想讓她像風中的落葉般飄蕩。
雪球好像有點累了,忽然從秋千站起,說:
“我?guī)闳€地方。”
出了學校后往東是那條熟悉的人行道。
兩邊柵欄和行道樹幽靜如常,他還是頭次和女生一起走過這段路。他沒頭沒腦的跟著,穿過校園東北角后再往南,他才意識到她是要帶她去她的家。
那個小區(qū)原本是他們學校的一部分,因為新來的領導放棄了原有規(guī)劃,另在東郊買地建設了片土地,于是那片地方就賣給了一家建筑公司。兩年前初到這兒的秋季,他曾翻過爬滿藤曼的柵欄對其探訪。后來進行建設時又去過一次,但那時已進行重建。為以彰顯此小區(qū)的高端定位,白色防塵隔幕上印著好多歐洲貴族的徽章及華各種麗的服飾。
經過一年的建設,一切早已面目全非,今非昔比。
大門里面條寬闊的花園式長廊。空氣溫暖濕潤,還有植物的香氣。這是因為兩邊種著很多怪樹。它們不知是從哪兒移植過來的,像榕樹般高大茂盛,枝蔓橫生,綠葉肥厚,掩映其中的噴泉水池不斷制造水霧。
竟然挺好看。
過道盡頭是個大噴泉,噴泉水明顯加熱過,像溫泉一樣給空氣加溫,也對讓這些植物進行灌溉。
長廊轉彎進入一個西式庭院,寬闊的空地上有數(shù)量眾多的條狀的花壇,如迷宮般錯落,邊緣則是商鋪。窗明幾凈的餐廳里有香味飄出,身穿制服的廚子和服上菜員就在燈光為晚餐做準備,畫面安靜且有條不紊。
最后他們終于來到她家。
他家房子真不嚇,上下兩層,不僅鋪著地毯,冰箱,彩電,洗衣機,空調,電話,DVD,油煙機,煤氣灶,電熱水器,等家電一應俱全,看上去極盡奢華。唯獨陽臺上的一個行李箱,讓人覺得她們會隨時離開。
雪球一進屋就上樓去了,只留雪車在客廳招待他。
她這正拿著一把菜刀削哈密瓜,最后切成幾大塊請千年魚吃。千年魚沒吃,只是等待雪花和告訴他請他來干什么。雪花放下哈密瓜,擦了擦手,把他讓到旁邊的書屋,兩人相對而坐。
這時雪花才說:
“難怪都是新澤蘭的人呢!你和雪球真像,都那么害羞。”雪花寒暄道。
“沒,我怎么能和雪球比。”
“我也不繞彎子,今天找你來是有事求你幫忙,確切說是雪球的事。我們都只是卷入其中。按理說,應該是她親自來和你對話的。可涉及的事并不輕松,她又是那種性格,所以只能讓我這個當姐姐的代勞啦。”
“沒關系!雪球是個好姑娘,只要是我能辦到,我會盡力的。”
千年魚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很忐忑。如今的他心亂如麻,對冒險毫無興趣。
雪花對他的回答很高興,遞給他一張照片:
“這個地方你認識嗎?”
千年魚接過照片,見照片上是個小女孩兒,一眼就認出這是雪球小時候。照片里她站在一片空地上,身后是一座火山狀的大建筑。
“這兒不是本市的博物館嗎?”
千年魚立馬發(fā)現(xiàn)重點。
“是博物館,但也曾是雪球的家。”
千年魚大吃一驚。然后雪花就和他講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其實雪球,雪花,雪車她們并不是親姐妹。雪球的父母曾在新澤蘭結婚并生下雪球,后來大概在雪球四歲時,她的母親因病去世,他父親就帶著她去了布宜諾斯艾利斯,并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結識了帶著雪花的單親母親,后來他們成了一家人,再后來雪車出生,他們才算有了血緣的紐帶。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兩年前雪球忽然生了一場病,病好后就變神經兮兮了,說他能感覺到她的母親還在世上,希望回來找她。可他的父親對于那段傷心的過往諱莫如深,留給她的信息并不多,最后她們僅憑著一張照片偷偷的回到了這兒。
“那我能做些什么呢?”千年魚問。
“那個博物館想必你也去過。它內部的結構然相較過去已有很大改變,但總體的布局還在。一樓大廳旁有許多房間,有的作為本地藝術家的作品展覽館,而她母親的書房卻是封閉的,里面可能藏有她母親的秘密。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千年魚精神恍惚,好像他已進入了博物館,直到轉頭看到樓下那如墓地般的花壇,這才回過神來。
“雖然那只是一座博物館,但安保措施也不是鬧著玩的。”千年魚說。
“不要這么沒自信嘛!我們可是很看好你的呀!”
千年魚覺得他這話毫無意義,就不再吭聲。
雪花頓時有點失望,嘆了口氣,說:
“你知道慕西林吧?”
這個名字對讓他心里一驚。對他來說,這曾是個充滿鮮活個性的人物,可一想到他的死亡,那些色彩頓時全部褪去。
雪花似乎察覺到了他心里的波動,接著說:
“慕西林是你的朋友。幾個月前,他曾答應去博物館的,可后來就消失了。只是發(fā)消息說,你能幫助我們。可現(xiàn)在要是你也拒絕的話,那可真是讓雪球心如死灰了呀!你就忍心讓她失望嗎?”
千年魚想自己怎么這么笨。
當他們第一次在公園相遇,當他被她的美麗所吸引時,他就應該想到,她就是木西林嘴里的那個女孩兒。現(xiàn)在慕西林已死,他不知該不該把這消息說出來,但最后決定保守這個秘密。
“好吧!我愿意。”
房間里的氣氛瞬間輕松起來,談話也隨之結束。樓上的雪球和雪車好像一直關注著樓下的談話,這時也都走出了房間。雪花接著說:
“那就這樣定了,你回去好好準備,這幾天我們就行動。事成之后不會虧待你的。”
雪球的臉上露出欣喜而又羞怯的笑容,那時少女版的蒙娜麗莎,并向他投來欽佩的目光。就為了這個笑容,千年魚也覺得九死其猶未悔。屋子里電話響了,雪花接過電話,然后說:
“晚飯已準備好了,你和我們下去吧。”雪球對他說。
“我晚上還有一節(jié)課要上呢。”千年魚說。
然后她們四個人一起下了樓。
外面已經華燈初上,再次經過庭院的那家餐廳,里面的的水晶燈光在夜色襯托下如雪般耀眼,桌子上擺滿各種好吃的和好喝的,服務員正拜訪椅子,以等待顧客進來吃喝。千年魚她們道別,然后轉彎進入那條亭廊
小區(qū)外汽車噪尾氣和燈光等夜晚元素同時涌來。他正沿著學校柵欄往大門走呢,忽然腿上碰到一個大塊頭,低頭一看原,來是阿富汗。它也剛逛了一天,不知從哪兒撿到一根別人吃剩下的的肉串,正叼在嘴里往學校走。
“你干什么去啦?”阿富汗問。
“剛才遇見個朋友,隨便聊了幾句。”千年魚說。
“朋友?我跟你認識這么久了,沒聽說過你有過朋友呀。”
“看你說的,我怎么會沒朋友呢。新認識的,有錢,剛才還要請我吃大餐呢!只是我沒去。”
阿富汗一聽不干了,非讓千年魚帶它拐回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