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趕緊給我提提意見吧!”藍貝殼說。
“你慌什么?時間還長著呢。”周班可。
老師走了過來,他們便拿起文稿佯裝審閱,尷尬的咳嗽一聲,裝作既自然又認真的樣子。老師默默在她們跟前轉了一圈,愛護的目光注視從他們身上掃過,最后朝團支書金合歡那張桌子去了。
藍貝殼以為周班可只是裝裝樣子,但老師走以后她依舊認真的閱讀著,于便也嚴肅起來。果然,周班可很快給她挑出了幾個語法錯誤,她認真的進行修改,便又再次閑聊起來。
兩個小時一晃而逝,人們紛紛收拾起散落在桌子上的圓珠筆和本子下課,
在經過半個小時的休息后,他們將在另一個教室聽另一位老師授課。
天空陰沉蕭索,樹葉被骯臟的空氣污染,加速老去,凋落。她的衣服也因此黯然褪色。
英語老師在巨大的階梯教室用英語講課。這講臺太大了,他沒一直呆在講臺上,而是很負責的在兩條過道里走來走去。教室往后是個小坡,這讓他的來時很慢,下去又特別快。這是個性格溫和靦腆的小伙子,講起話來既無亮點也沒威懾力,聲音在巨大教室里微不足道,也不能抓住學生門的心。
“不能抓住我的心,不能把它從時光煎熬中解救出來。”
到處都有他的影子,時光變得水深火熱了。一半是炙熱的巖漿,一半是冰冷的海水。
“我只是一片樹葉。”
“我要把你的幸福當作我的命運握在手中。”
一旁的周班可輕輕將她彎曲的身子扶正,以示安慰。她的心稍微溫暖了一點。
“這樣呆在這兒毫無意義。”
中間休息時她趁機逃出教室,室外的空氣讓人清醒又寒冷。她下意識來到大門,看著公路上慌亂的汽車發呆。入秋后市區空氣急劇變差。除了對面居民樓屋那圈裝飾性紅瓦,整個世界都像是籠罩在陰云里。這個忙亂而又荒涼的城市,在樹葉開始掉落以后,就變得硬邦邦的。
“我被困在這兒出不來了。”
她終于認識到一個事實,一滴眼淚從眶里流出來,然后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一個嚇人的想法悄然在她腦子里顯現出來。這學沒法上了——她要退學。趁著這想法還未被扼殺,她飛快的跑到辦公樓的二樓,要找輔導員辦理退學手續。
辦公室,陰暗潮濕,雜亂堆滿的資料散發出霉變和油墨味兒讓人頭暈。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邊悠閑的聊天,邊干家務般干著雜活兒。見藍貝殼進來了也沒任何反應。藍貝殼與他們素不相識,便悶不吭聲用目光尋找輔導員。輔導員不在,她也不想打聽,這時那個女人問她找誰。
“我找輔導員!”
“他不在,你有什么事。”
“我不想上了,準備來辦理退學!”藍貝殼覺得沒什么好隱瞞的。
聽她這么說女人自然很驚訝,一時有點不知該說什么。
“他剛才出去了!你能等一會兒。”
隨后他就在外面的走廊等,心里多么希望有人來和她說說話,問她為什么要退學。果不其然,很快那個女人就出來了。這時東邊她逃離的那棟樓里傳來電鈴聲,教室里安靜下來。課間休息結束,老師又開始上課了,但她已脫離了那個集體。
“你為什么要退學呀!”
那女人說,問題在電鈴后的寂靜里具有壓迫性。
“上學浪費時間,沒意思。”藍貝殼說。
這女的就開始勸她,說什么馬上要畢業了,何不再堅持一段時間,等拿到了畢業證多好。無奈她去意已決。走廊水泥圍欄的石灰剝落成片,樓下那棵茂密如南方藤木的大樹冠,陌生和疏離已在他們之間產生了。
藍貝殼偷偷觀察這女人的相貌,這女人大概三十來歲,身材勻稱,相貌端正,只是白皙的皮膚上有一些淡淡的褐斑。不知道是不是女人到這年紀都會出這樣的斑,但很慶幸她還年輕。
她對這女的印象不錯,要是女人比作木頭的,那么她就是木頭上長出來的蘑菇。
“要不你先回去吧。等你輔導員回來了,我給他說一聲,讓他給你打電話。”
樓道本來很清靜。這時一個部門小領導模樣的中年男人對一個學生模樣的男孩兒滿腹不快。這男人個子很低,又禿頂,好像是男孩兒的近親,想在學校給他某個差事,而男孩兒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好你的事我不管了,你學別人去創業吧——你有本事。”
藍貝殼以前上過《創業基礎指導》的選修課,知道讓年輕人創業純屬坑人。男人以過來人的冷嘲熱諷語氣說出“創業”這個詞,讓她覺的這個詞像是個冷笑話。
男孩兒一臉無辜,能看出他也不是不想得到一份工作,只是不敢抱希望。
她開了辦公樓。
靠近宿舍的小賣鋪掛滿了五顏六色的零食,洋溢著不上課的女生們帶來的閑散空氣。肚子有點餓了。離開辦公樓后他就來到這兒買東西吃,然后邊吃邊在學校轉悠,最后等到英語課結束可,她又趕緊回去她的課本。
這時學生都走了,只剩下老師準備鎖門,這時看她回來了,臉上露出善意而溫和的微笑,好像看穿了她的心事,所以用微笑鼓勵她堅強。
藍貝殼心里不怎么好受,但依舊禮貌的回以微笑,然后就拿到課本跑了出去
花園里傳來沙沙聲。
就在她穿過花園時,樹叢忽然有人大聲呼喊。人們趕緊跑過去看,藍貝殼也跟著過去湊熱鬧。原來千年魚在和一個園丁打架。千年魚處于上風,正拿著鐵鏟往園丁身上拍。由于天氣轉涼,他穿的比誰都厚,頭上還沾一縷白色的棉絮,像是剛睡醒,既氣勢洶洶又野蠻笨拙。
旁邊的一個罐子不知裝的什么玩意兒。
“他怎么會在這兒?難道上午他沒去上課嗎?”
藍貝殼突然意識到她可能傷心錯了。
“趕緊別讓他們打了!”有人叫起來。
就班長和孟冬塔過去把他們拉開了。
“你這是怎么回事?”班長的聲音像是把鐵鏟,忽然捅進了花園的空氣。
“這家伙想偷我錢。我把錢埋在這樹底下,他想偷走。”千年魚說。
“我哪兒想偷它錢呀。我就是看到這兒的一棵冬青樹葉有點黃,就過來看看樹根是不是生蟲了,結果就挖出了這罐子。這家伙過來拿起鏟子就打。”
園丁邊說邊摸頭,看是不是流血了。
“你就是想偷我的錢。那么多樹你不挖,偏偏挖這兒。”
藍貝殼這才知道了罐子的用處。這樣的存錢方式讓她一陣眩暈。這時有個好事者湊近罐子,想看看里價值幾何,千年魚馬上警覺起來,也不和園丁糾纏了,抱著罐子離開人群。大家也就隨之散開。
“我看這千年魚,八成是腦子壞了。正常人誰會把錢埋在樹下面。也不知她哪兒來這么多錢呀?”
周班可邊說邊試探的看向藍貝殼。藍貝殼面無表情,卻是五味雜陳。一方面為千年魚有錢且不在糾纏她而開心。同時又為他如今他這副神經兮兮的狀態擔心。
“哎呀!你別說我了,我早已和他沒關系。”
手機響了,藍貝殼拿出手機一看原來是輔導員打來的,這才想起還有退學的事情呢。心想肯定是辦公室那個女人把她上午的事給他說了。不過現在她已不想退學,便直接把電話掛斷了事。
蘭貝科本以為事情就這么過去了,沒想到當她晚上就發生了怪事,把她們宿舍的女生都嚇了一跳。
那晚上凌晨時,宿舍里得人都在熟睡,迷蒙中被敲玻璃的聲音吵醒。起初他還以為是昆蟲在撞窗玻璃,就沒在意。后來聽到一聲嬉笑,嚇得她徹底清醒。她也不敢動,只是屏息靜聽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