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蘇啟。”

“年齡。”

“二十一歲。”

“居住地。”

“永生城第六區同德街道302號樓，百寶古董鋪。”

聚光燈下，審訊室內，蘇啟面前坐著兩個執法官，三個人，一個問，一個答，一個記。

半小時前，那道強烈光束亮起的那一刻，引發了巨大的空氣震蕩，蘇啟當場被震暈了，醒來的時候，自己就身處在執法局了，頭上還纏著一圈繃帶。

“抱歉長官，我想打斷一下，我的腦袋真的沒什么問題嗎？我的意思是，不用去醫院看看什么的？”蘇啟提問。

“放心，相信局里的特勤醫師，你只是普通擦傷。”

執法官調取了一段錄像畫面，擺在蘇啟面前：“你的問題是，詳細的把當時情況說明一下。”

畫面里，空蕩蕩的街道上，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身影，一家一家敲開了許多人的門，那張尖嘴猴腮的臉上，獠牙若隱若現，所有跟他進行過對話后的人，最終都倒在了血泊中。

唯獨有一個例外。

此時此刻，這個例外正坐在審訊室里。

執法官目光鎖定著蘇啟，眼神關注著這個“例外”的一舉一動，他發現，在看過這段畫面后，蘇啟的面部肌肉略微有些不自然，眼神也時不時地往門口方向瞟。

心理素質一般，容易施壓。執法官邊落筆寫道，邊開口說：“不用緊張，只是例行公事，正常把事情經過交待一遍就好。”

蘇啟點點頭，但眼神還是忍不住朝門口那里望去。

在那里，只見一襲灰色長袍的女人，正雙手環抱胸前，懶洋洋地斜靠在門框上，百無聊賴。

現在他終于可以肯定，這不是自己的幻覺。

再聯想到昨晚的怪夢，還有那兩通電話，蘇啟感覺有些夢幻。

我的小姨從異世界穿越回來了，而且還當上了法爺。

這種劇情……一般電影都不帶這么拍的吧。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玩味的聲音：“糾正一下，不是法爺，應該是至高法師。”

蘇啟感覺自己裂開了。

這個女人能看出自己在想什么！

他用余光望去，只見灰袍女人也正看著自己，那張精致的臉頰，和小姨年輕時的照片一模一樣，卻又多了些許說不清的神秘感……

蘇啟看了眼伏案筆記的執法官，然后在心里問道：“昨天在夢里，你說你從……霍茲位面穿越回來……所以這個夢是真的？”

“準確的說是精神侵襲，禁忌魔法的一種……奇怪，精神侵襲在這個位面的體現方式，居然是托夢么？”灰袍女人沉思了一會兒，繼續道：“好了言歸正傳，你掛我兩通電話的事情，就先不跟你計較了，大侄兒，你現在應該想想怎么從這里出去。”

“……什么意思？這不是普通的審訊流程嗎？”蘇啟。

“你見過哪個‘普通流程’會給人上手銬的。”灰袍女人翻了個白眼。

蘇啟低頭看了眼被拷在座椅上的雙手：“……”

“這么多人都被那只猴子殺死了，為什么只有你活著？就因為你運氣好答上了一個問題么，好吧，雖然事實確實如此，但是，這里可不是小打小鬧的警察局，這里是執法局。”灰袍女人說。

蘇啟內心仿佛被狠狠揪了一下。

永生城自從建城以來，就設立了執法局，專門用來處理“特殊事務”，這種特殊事務包括怪物入侵、生命污染、特殊變異、超自然災害等等，總之一切常人難以解決的事務，最后都會交給執法局。

這群瘋子可不會在乎真相是什么！

他們只會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在蘇啟求救的目光中，灰袍女人驀然笑了笑：“現在知道找我幫忙了？嘖嘖，可惜現在這只是精神體，否則一個暗火球就能把他們都滅了，這樣多省事……”

蘇啟：“……”

執法官看著手里的文件，陷入了沉思。

在這將近半個小時里，蘇啟將他醒來后發生的所有事，都詳細描述了一遍，整體過程也都和錄像看到的相符合，無論怎么看，似乎這都是真相了。

可為什么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比如，這小子在交代的過程中，著重解釋了，古董鋪子早就失去經營資質這回事。

執法官看向記事簿上的一行字：當事人所經營的店鋪，于五年前資質證過期，未曾補辦。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質問，就已經得到干脆利落的解釋了。

猶豫幾秒后，他將這一欄文字劃掉。

還有這一欄：當事人出現的時間，恰好與014號來到同德街道的時間吻合。

用蘇啟的話來說，就是他每天都會在6點30分準時開門營業，經過周邊監控核查后，也確實是事實。

他將這一欄一并劃去。

當事人與014號有明顯交談，具體內容未知。

嗯，這個部分還沒審問，這小子就全部坦白了。

劃掉。

劃掉。

劃掉。

片刻后，執法官錯愕的看著記事簿，滿滿當當記著文字的紙張，最終卻全被橫線劃掉了。

他原本打算用來審訊蘇啟的各種問題點，幾乎沒一個是真正用得上的！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顧不得燙嘴猛灌了兩口，連續把記事簿拿起來看了好幾次，最終還是丟回了桌面。

他望向對面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蘇啟，擺了擺手：“把手銬松開吧，你可以回去了。”

蘇啟感到雙手重獲自由，一邊扭著手腕，一邊說道：“謝謝長官，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看著蘇啟離開審訊室的身影，執法官重重嘆了口氣，只好先將今天的審訊匯報上去，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一道身穿灰色長袍的身影，猶如鬼魅，也跟著蘇啟一同走了出去。

就在十分鐘后，審訊室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喂，長官。”執法官拿起電話，緊接著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嗯……這個問題他已經解釋了，他的父母去世前給他留下了一筆遺產，他是用……好，抱歉，是我的工作失職……人已經走了……好的，我這就去。”

在執法局頂層辦公室里。

唐虞煩躁地撂下了電話，將手上剛收到的文件用力摔在辦公桌上。

另一頭，棕發女人從皮革沙發上起身，說：“至于這么生氣么，這份檔案你已經看了不下十次了，只是一個運氣比較好的普通人而已，就算有些隱瞞也很正常，每個人都有秘密。”

唐虞揉了揉臉頰說道：“二十分鐘前來的消息，我們根本沒有抓住014號……看守員打開牢籠后，看到的只有一根毫毛。”

棕發女人愣了愣，隨即陷入了沉默，寬慰道：“014號的實力遠遠超出系統評估，抓捕他還需要詳盡的計劃……但是把矛頭對準一個普通人，可不太理智，師兄。”

“普通人可做不到和014號交談超過五分鐘，還能活下來的。”唐虞指了指桌上的文件：“他的父母七年前就去世了，家里只剩下一個植物人小姨，你就不好奇，他是怎么活到二十一歲的么？”

“上面說他繼承了一筆遺產。”棕發女人拿起文件瀏覽一遍。

“這筆遺產只有八千塊，而且據我所知，他的店鋪根本不賺錢。”唐虞說道。

棕發女人怔住了，似乎找到了問題核心：“那他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在資源緊缺的永生城，八千塊根本不算什么。

再加上他當時還是個學生，每年都要繳納學費，還有支付給醫院一筆昂貴的醫療費。

那這些錢是從哪里來的？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搶劫、盜竊、謀殺，等一系列瞬間積累財富的手段，正常來說這些行為應該歸警局去管，但蘇啟卻是一個和014號有過正面接觸，并活下來的人。

一個高智商的犯罪分子，危險性可不亞于一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