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赴約
- 如果我,依舊感到寂寞
- 愛冷的風
- 4270字
- 2023-04-25 13:50:16
清晨,太陽還沒升起,一個年輕的藥師給坐在院子里的程曉曉換下了頭上的紗布,又將浸過藥汁的新紗布重新敷到程曉曉的頭上。待藥師走后,程曉曉很滿意的告訴梁錚,果真沒有冷風了。
她笑得開懷,梁錚也跟著哼了一聲。
不多久,年輕的藥師端來一碗藥汁,囑咐程曉曉要在飯前喝下。
程曉曉早已被老中醫(yī)的醫(yī)術深深折服,她端起碗,吹了幾口氣,就要喝。梁錚趕緊攔下她,然后取了一勺藥汁,澆到地上的螞蟻處,見沒異常,才讓程曉曉喝下。
程曉曉嘲笑他多此一舉,說,如若有人想害她,還有等到現在麼?昨天晚上就是好時機。
梁錚難得沒有反駁,那是因為昨天晚上,他確實擔心過,還讓小五在暗處守了一夜,天亮時才撤走。
早飯是當地的米飯和菜蔬,程曉曉吃不慣,梁錚也沒勉強,只出去極為客氣地吩咐藥師煮一碗白粥,程曉曉嚼著胡蘿卜,埋怨他小題大做,又諷刺他黃鼠狼沒安好心,梁錚只安靜地聽著,沒說話。
三天后,他們開始返程。
小五開車來接他們,收拾好后,梁錚讓小五將程曉曉帶走,自己卻沒上車。程曉曉覺得有些奇怪,倒也忍住沒問,愉快地對他招招手就和小五一起走了。
待他們走遠,梁錚直接上了自己那輛大吉普,然后直奔附近的一家寺廟。寺院不算大,可游客卻很多。梵音陣陣,香火繚繞,在如織的游客中,梁錚手持檀香,對著紅蓮黃帳里的藥師佛虔誠跪拜。
在他的記憶里,每逢生病,母親總是會獨自來這里,跪拜藥師佛或者觀音菩薩。他那時總是嗤之以鼻,母親總會溫柔的糾正他,菩薩會保佑我們的,不可以無禮。他氣不過,指著周邊同樣如母親一般虔誠跪拜的人,道,如果菩薩真保佑了他們,他們的家人就不會生病了。母親才堵了他的嘴,小聲呵斥,如果我們自己沒做壞事,怎么會生病呢。我們的貪念才是我們生病的根源,犯了錯就該受罰,放下錯誤,改過自新,再求得菩薩原諒,病自然就好了。
是啊,母親每一次求完菩薩,自己病真的就好了。可為什么明明做錯事的是自己,受到懲罰的卻是她呢?
她一貫清高,博愛,膽子又小,連一只雞都不曾殺死過,怎么就染了這么復雜的病?
上完香,沒走幾步,一個穿著赭黃僧袍的小沙彌就端著缽子跑了過來,梁錚掏出幾張鈔票放進滿是零鈔的缽子里,小沙彌單手合掌,念著阿彌陀佛,臉上卻帶著燦爛的笑意,告訴他,前面有大師父正在給香客們講簽,施主如有所求,可以去試一試。梁錚沒說話,小沙彌還不死心,又跟上來喊,今天是藥師佛生辰,抽簽只要半價,三十元一支,講簽是免費的,很劃算。
從寺院出來,梁錚又開車去了林子里。之前他挖的那個坑,已經被小五蕩過一遍了,他覺得不吉利,又一下下把整個坑徹底填平。林子四周都很密實,幾乎沒有風。汗水很快濕透了男人的衣衫,梁錚一下也沒有停,一下又一下,直到眼前徹底成了平地。
梁錚終于停下,點了一只香煙。煙霧裊裊,在男人深色閃著水光的臉前擴散開來。梁錚抽過煙,又從口袋里拿出小五交給他的那張紙,小心的取開,細細的看。直到一滴汗水,毫無征兆地滴下,落在那張油紙上,梁錚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他把所有破碎的紙片仔細拼湊在一起,最后卻發(fā)現最終殘缺了一塊。
他的心咯噔了一下。
他抿著唇,眼里的怒火卻快要噴出來了一般。他將手里的包裝紙使勁揉成一團,拿出打火機,然后從那兩只兔子開始,把紙團點燃了,扔到地上。
原來,她還是選擇了做她要做的事。
只是還偏偏要加上一層保護罩,讓自己看起來更滑稽,更可笑。
梁錚上了車,使勁踩了一腳油門,青黑色的煙霧伴著飛騰的塵土,揚到了半空中,形成幾米高的塵墻,梁錚也被嗆得連連咳嗽了幾聲。不待塵煙散去,梁錚帶上墨鏡,揚長而去。
花河
塞西阿媽把曬干的桂圓肉洗干凈,煮了水,送到程曉曉房間。小五皺著眉,問阿媽,“這里面黑黢黢的是什么,味道聞著也怪,怎么能喝得下去嘛。”老阿媽朝小五背上拍了一下,用緬甸語罵道,“這是補身體的,你懂什么。”小五服氣的出去了。老阿媽又把程曉曉房間里的被褥搬到陽光底下曬了曬,大意在抱怨,她那么久不回來,洗好的床單都沒陽光的味道了。程曉曉笑的開心,乖乖把怪里怪氣的桂圓水喝下了。
梁錚回來的時候,程曉曉已經睡午覺了。他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小五走了過來,告訴梁錚,國盟那邊的人又來了,說是要開什么安全會議,昨天就來過了,您沒在,他們說等一等也可以。。。。。
梁錚抬手,打斷了小五的話。算算日子,臨近五一了,北邊會放長假,過來觀光的游客會猛增,國盟自然是想通知周邊的人,最近這段時間要配合大局,不要惹事,更不能招惹游客之類。往常這個時候也都會有安排,他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有時候便直接找個借口,打發(fā)了小五代替自己去也是有的。可瞧今天這架勢,仿佛還有別的要緊事。
梁錚換了衣服,小五已經把車停在院子里,梁錚回頭看看程曉曉緊閉的大門,就揮揮手,將小五趕了下來。小五有些擔心,梁錚上了駕駛座,打著汽車,然后漫不經心地朝下面的小五問,“知道留下你要干什么嘛?”小五哪會不明白,忙立正了,自信地答道“您放心,我一會就站到角樓上,藏得嚴嚴實實的,保證一只蒼蠅也飛進去。”梁錚卻還不滿意,冷著臉朝小五罵道,“記得盯著人煎藥,再看著她喝下,眼皮都不能眨一下,明白了沒有!”
小五趕緊點點頭。
梁錚這才出來院子。
小五看車走遠了,正打算吩咐人煎藥,一個衛(wèi)兵突然跑了進來,朝小五耳邊一陣低語。小五當即臉色不好看了,老大剛走,劉彥春死了,這事肯定要通知老板,可他自己又走不開。他馬上叫來通訊兵,讓他聯系老大車上的訊號,并囑咐要加密。可通訊兵搗鼓了半天,最后對小五搖搖頭,頻道被占用了。
包含花河在內的緬北,除了電力外,通訊也一直是個大問題,除了幾根電話線,手機是無法使用的。ZF對這邊的封鎖,國盟也束手無策。可國盟并不缺錢,真要搞,未必沒有辦法。可一直以來,國盟到底也沒拿出什么行動來,梁錚有時也會想不通。想不通就干脆不去想,有時候想通了太多,反而會更不自在。梁錚打開了廣播,選了漢語的頻道。
男主播歡快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從里面?zhèn)鞒鰜恚瑹o非是YN各個地方如何利用五一假期,安排了多少節(jié)目,吸引前來的游客。節(jié)目雖然聽上去很精彩,但梁錚不由的覺得好笑。他們一年才有幾天假期,一股腦都跑出來了,也無非只能聽聽歌,跳跳舞,再被忽悠買一些亂七八糟還貴的嚇人的商品。又亂又貴,又無趣,偏偏他們那些人還感覺自己得到了無比的放松,不過是羊群被關在羊圈里太久了,偶爾放放風就自以為自己靈魂找到了所謂“歸宿”。他覺得太聒噪,就切了緬甸語頻道,背景音樂自然是沒有的,女中音用略快的語速播報,近日有一名來自M國的男性游客在出租車上吸食XX,被司機舉報,男子被警察處以200美金罰款。梁錚切了下一條,昨天有漁民在河道中發(fā)現三具男性尸體,身份不詳。。。。。
梁錚一把關掉了廣播,果然沒有一條能讓人高興的。
ZF為了自己的形象,一直喜歡喊口號,要鏟除D品,可別人地盤上的事,他們管的最熱心最積極,一輪到自己地盤,就不作數了。現在連游客都能當街吸食XX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到了M谷,梁錚進了國盟的總部,一座位于丘陵頂部高地的歐式別墅。客廳里國盟幾個較大些的鎮(zhèn)區(qū)的當家都已經到了,見他進來都紛紛站了起來。花河早期是比國盟還要老牌的勢力,只是那時候,花河太想統(tǒng)一整個北部,率先停止了內斗,并積極對外,意圖建立真正意義上的“緬之魂”。可猛虎難敵惡狼,最后落得一個被分解的下場。國盟就是在那個時候,抓住機會趁勢而起的。后來花河終于靠著國盟這個昔日的小小弟,得以茍活。“緬之魂”隕落后,國盟一直把花河當作自己的附庸,每有要緊事,都會叫著花河,不過國盟也沒安什么好心,通常都是安排了花河和自己地盤里幾個要緊的頭目一起,聽他們的安排。梁錚也沒表示過什么,實力不濟時,懂得適當韜光養(yǎng)晦,也是在這里生存下去的必修課。
梁錚和大家示意后,也安靜地坐到稍稍靠前第二排的椅子上。
國盟的前當家徐天茂將軍,是早年在北面讀過書的,最喜歡儒家那一套,經常跟大家念一念“和合與共”的道理,對北邊的國家,除了早些時候的厭棄,也算做到了不招惹。加上后來年紀大了,一些念頭也知道不是那么容易能實現的,再一遍遍提出來,更覺得悲切,也讓眼前的兄弟后輩們覺得不耐,索性改了不少規(guī)矩,所以那時大家開會還算和氣。老將軍過后,新繼任的小徐將軍,就不一樣了。他在這里出生長大,沒見過北面那個國家,更談不上好感。他比老將軍的“壯懷激烈”更在意實際的利益,凡事都喜歡以國盟的利益為先,所以,一些原先老將軍堅持的東西,也慢慢不見了。開會的時候,小徐將軍雖然不把花河放到眼里,卻總喜歡拿花河做靶子,每回自己說完,就回頭問梁錚,梁老大意見如何。梁錚看不上小徐將軍的做派,可面上總是給足他面子。只是時間久了,連他自己手下的人也開始看不慣起來。
越是這樣,梁錚越是安靜,越是順從。如此,他手下的一些人,越是不自在。
直到有人單獨邀請他過去,喝喝茶,聽聽音樂,順便問一問水稻和咖啡的事情。梁錚也從來不會刻意拒絕,通常來者不拒,凡邀必到。
因為他代表花河,還不是國盟的一份子,沒必要和國盟的內部的人分出個親疏有別來,那樣反而會讓人起了疑心。
老將軍在時,對花河利用多于敲打,到現在的小徐將軍,對花河敲打多于了利用,時代不一樣了,梁錚心里也明白,不過努力適應就是了。
今天又是往常那一套,徐將軍說了最近生意和旅游的一些事,就已經到了傍晚。當地人一般不吃午飯,因為太熱,所以晚飯是他們的主餐。照例,大家是吃了飯,因為天還早,就安排了些娛樂。當然都是一方的當家,臉面還是要的,頂多就是打打牌,品品法國的酒,或者打靶射箭之類。
大家正玩的熱鬧的時候,徐將軍的一位衛(wèi)兵進來在他耳邊一陣嘀咕,徐將軍臉色微變,便直接出去了。梁錚繼續(xù)舉著手里的弓,沒有一絲猶疑。偏偏身旁的幾個人坐不住,湊在一起嘀咕,其中一個道,“估計是昨天的事,找到人了吧。”
“聽說是YN省的人,也太狠了些,聽說眼睛、鼻子都沒留下,新聞上都沒敢說,所以老大才不得不去看看。”
“這才一天,人就找到了,會不會。。。”
眾人紛紛給這個人使使眼色,那人趕緊閉嘴了。
每當有一些要緊的事,如論兇手是誰,事情出在誰的地盤上,就得按規(guī)矩交出兇手,或者配合調查。讓別人來自己地盤辦事,多少肯定不舒服,所以大家更多選擇前者。可惡徒年年有,敗類也不少,既然別人已經逃了,怎么那么容易查得出來,所以,找個不緊要的人頂罪也是常有的。只要安排好,保證比兇手還像兇手。
交了差,上面的大混蛋閉了嘴,新聞上也喜大普奔的公布了“大結局”。然后嘛,自然就是找出那條“漏網之魚”。
不長時間,徐將軍回來,面色不善。大家都沒了玩的興致,紛紛往大廳中央側目。
梁錚低著頭,一般這種情況,他想安靜也很難。
果然,徐將軍打發(fā)了眾人,只點了梁錚單獨留下。
眾人懷著對他“樹欲靜而風不止”的同情,紛紛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