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40章 又是深秋

“末將郭登拜見太后!”一位五十余歲的將軍,身穿甲胄,躬腰作揖。

“今日是郭將軍入值南內(nèi)。”隔著轎簾,孫太后淡淡地說道。

“是的太后,此一季是末將入值南內(nèi),拱衛(wèi)上皇。”郭登答道。

“你是勛貴忠良之后,曾經(jīng)在正統(tǒng)年間奉命從征過緬甸。公忠體國,老身是信得過。太上皇的安危就托付給你了。”

“請?zhí)蠓判模⒍〞靶l(wèi)上皇安危。”

“那就好,走吧。”

到了南宮城二道門,郭登恭送孫太后一行進(jìn)去,轉(zhuǎn)身離開后對左右心腹輕聲道:“我后背都濕透了。太后言辭,比麓川大同的刀箭還要犀利啊。”

轎子一直抬到洪慶宮門口,朱祁鎮(zhèn)早早地帶著錢氏在宮門迎接。

孫太后下了轎,朱祁鎮(zhèn)和錢氏連忙上前,躬腰作揖。

“兒臣/臣妾見過太后。”

孫太后沒有回答,只是抬起頭,看了看旁邊的大樹,喃喃地說道:“一葉落而知秋。現(xiàn)在樹葉紛落如雪,竟然已是深秋了。”

朱祁鎮(zhèn)和錢氏對視一眼,心中有些忐忑。母后這是怎么了?

孫太后一聲不吭,徑直向崇質(zhì)殿走去,朱祁鎮(zhèn)和錢氏連忙跟上。

到了偏殿坐下,孫太后等周氏等嬪妃帶著皇子公主來見過禮,揮了揮手說道:“今兒老身和鎮(zhèn)兒,皇后有話說,你們先退下來。”

周氏舉目張望,欲言又止,就是不愿意離去。

“周妃,老身知道你想什么。深兒活得自在得很,能吃能睡,每天早晚圍著仁壽宮跑十幾圈。酆老夫子說,他那體格,起碼能活個七八十歲。你這當(dāng)娘的,不用多牽掛。”

周氏又驚又喜,臉上掛著淚珠,向?qū)O太后行了一禮:“臣妾謝太后照顧深兒。”

“他是你的兒,也是老身的孫。下去吧,下去吧。”

“是。”

等眾人都下去了,朱祁鎮(zhèn)陪著笑臉說道:“深兒調(diào)皮頑劣,讓太后操心了。”

“深兒才沒有讓我操心。讓我操碎心的人,是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孫太后憤然說道。

朱祁鎮(zhèn)微張著嘴,不明就里。

我哪里做錯了?我被老二關(guān)在南宮城里四年了,就跟關(guān)在籠子里的老鼠一樣,能招什么事端?怎么就惹你生氣了?

朱祁鎮(zhèn)越想越覺得委屈,眼睛紅了,鼻子也酸了。

錢氏見到不妙,連忙開口轉(zhuǎn)圜,“太后教訓(xùn)上皇是應(yīng)該的,請?zhí)笾赋錾匣首龅貌粚Φ牡胤剑埠米屗恼辉偃翘笊鷼狻!?

孫太后看著一臉委屈的朱祁鎮(zhèn),再看看坐在旁邊陪笑臉的錢氏,忍不住長嘆一口氣。

“唉,老身知道,你被困在這個南宮城里,憋屈。可是再大的憋屈,也給我悶在心里!”孫太后毫不客氣地說道。

“那請母親指出兒子哪里做得不錯!”朱祁鎮(zhèn)賭氣道。

“你叫蔣安傳信給袁彬哈銘,收買兇徒,冒名楊善,當(dāng)街棒打王直,結(jié)果卻誤打了王文,釀成一場禍?zhǔn)隆I顑盒须U計,用更大的事去掩蓋不好的事,這才遮掩過去。”

“你不吸取教訓(xùn),居然叫袁彬、哈銘去尋找薩滿巫師,意欲行巫蠱厭勝之術(shù)。你想干什么?你想讓大家都死干凈了,才甘心嗎?”孫太后怒斥道。

朱祁鎮(zhèn)臉色慘白,哆嗦地說道:“母...母后...此...此事,兒...兒臣...”

結(jié)巴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錢氏也是臉色慘白,她驚恐看著朱祁鎮(zhèn),失聲道:“陛下,你...你怎么能如此糊涂啊!”

“母后,這事,老二知道了?”朱祁鎮(zhèn)惶然地問道。

“現(xiàn)在知道怕了?袁彬和哈銘,朝野上下都知道是你的人,錦衣衛(wèi)早就把他倆盯得死死的。還方員外,何員外,哼!要不是祖宗保佑,讓戊...我們的人先撞到,我們娘倆能坐在這里如此說話嗎?”

“那..那...那袁彬哈銘除掉了嗎?”朱祁鎮(zhèn)慌張地問道。

“除掉他倆干什么?你手頭上還有幾個能用的人了?把他倆除掉,你以后在外面打聽個消息都沒人了!”孫太后不客氣地罵道。

“正因?yàn)樗麄z是你的人,咬他們就是攀扯你。沒有確鑿的證據(jù),內(nèi)閣和司禮監(jiān)都不會準(zhǔn)允。在深兒的籌劃下,薩滿古大力在街上因?yàn)闋幊扯窔蝗舜趟馈V狼闆r的酒館和客棧伙計,被安置去了他地。”

“對古大力知根知底的灤州李大戶,連同知道內(nèi)情的小舅子和心腹管家,都死了,妻兒也被安置去了他地。府邸被放火燒了一半,布置成盜匪搶劫再縱火的樣子。”

朱祁鎮(zhèn)聽得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小心地問道:“母后,如此這般,錦衣衛(wèi)和老二會信嗎?”

“沒有人證物證,他們不信也得信,否則就是誣告。那個時候老身就有的話說了!”

錢氏不敢置信地問道:“太后,這些都是深兒籌劃的?”

“一手籌劃,還在幕后一手操控指揮。”孫太后盯著朱祁鎮(zhèn)和錢氏兩人,神情非常凝重地說道:“鎮(zhèn)兒,你給我好好聽著!從即刻開始,老老實(shí)實(shí)地在南宮城里待著,不準(zhǔn)有任何小動作。”

朱祁鎮(zhèn)還想爭辯兩句,但是看到孫太后那嚴(yán)厲的眼神,只好把話又咽回到肚子里去了。

“再跟你們說件事,”孫太后把王文攻林聰、保何文淵的籌劃,簡單的說了一遍。

“林聰是個忠臣啊。何文淵?易儲詔書有他參詳,朕知道,‘父有天下傳之子’一語,就是他添進(jìn)去的。跟王文一樣,都是無君無父的逆臣!”

朱祁鎮(zhèn)氣憤地說道。

“你再惱火,也只能在這里怒罵幾句,于事無濟(jì)!”孫太后不客氣地說道,“深兒提了一個建議。”

她把朱見深的建議簡單說了一遍,“經(jīng)過雙方御史幾番攻訐彈劾,朱祁鈺在今日下詔,遷林聰為右春坊司直郎。”

哦,給事中遷為司直郎,表面上是七品升六品,實(shí)際上是明升暗降。

“何文淵被查出賣官鬻爵,被奪職下獄。至于王文...”

“王文怎么了?母后,王文怎么處置?”

朱祁鎮(zhèn)急切地問道。

王文是他的頭號大敵,搞得他日夜咒罵,還暗地里叫嬪妃剪了小紙人,填了王文的名字籍貫,在那里拍打扎針。

“朱祁鈺下詔說,地方有奏,南京發(fā)生地震,長江、淮河北岸漲洪水,派王文前去巡視察看。”

“只是巡視察看?”朱祁鎮(zhèn)顯得十分失落。

孫太后瞪了他一眼,“還想怎么?一年半載是回不來了,中間要是有什么變故,一道詔書,說不定就留下鎮(zhèn)守地方了。”

錢氏在一旁暗自揣摩著朱見深的陽謀,越想越心驚。

“太后,如此簡單一計,卻是讓朝局為之一變,深兒是怎么想到的?”錢氏忍不住問道。

“深兒把他的皇叔琢磨透了。他說,皇叔登上大寶,完全是機(jī)緣巧合,根基淺薄,如履薄冰。表面上對袞袞諸公頗為信任,實(shí)際上卻極為敏感。”

“只是他為人純善,萬事留余地,任人講情面。要是換作太宗皇帝,王文與何文淵的墳頭草都一丈高了。”

說到這里,孫太后嘆了一口氣,“鎮(zhèn)兒,你要是有深兒三分聰慧和天資,何至于落到今日這個地步。也罷,世上沒有后悔藥吃,你千萬不要再輕舉妄動。現(xiàn)在朝野需要穩(wěn)定,紫禁城內(nèi)外需要安寧。”

“只有穩(wěn)定安寧了,大家才會把心放下來...鎮(zhèn)兒,你記住了嗎?”

朱祁鎮(zhèn)默然了一會,錢氏在暗中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這才開口道:“兒子記住了。”

恭送孫太后離開后,朱祁鎮(zhèn)和錢氏回到暖閣,兩人相對而坐,四目對視。

“陛下,你...”錢氏忍不住問道。

朱祁鎮(zhèn)握緊拳頭說道:“朕不甘心。”

孫太后坐在轎子里,手里拈著一卷紙卷,這是南宮城某人剛才悄悄遞過來的。

她掀開窗簾,看到殘陽夕照,艷紅的陽光從街邊光禿的樹枝間投過來,像無數(shù)的利箭,直撲人眼。

鐘鼓樓的暮鼓聲,咚咚地敲響著。

一群鴿子騰地飛起,在空中回旋,就像一張輕紗,在風(fēng)中舞來舞去,變幻莫測。

“多事之秋啊,希望大家平平安安熬過去。過去了,就好了!”孫太后失神地看著這一切,心里默念著。

主站蜘蛛池模板: 达孜县| 江华| 宁化县| 五家渠市| 洱源县| 英吉沙县| 宿迁市| 瑞丽市| 买车| 蓬莱市| 芦溪县| 固安县| 鄂温| 苍溪县| 兴业县| 漳平市| 贵定县| 平泉县| 拜城县| 台安县| 兰溪市| 泗水县| 同江市| 隆回县| 毕节市| 吴忠市| 嵩明县| 科技| 台北县| 鄂伦春自治旗| 灌云县| 云梦县| 克什克腾旗| 墨脱县| 宁波市| 萝北县| 克东县| 双峰县| 调兵山市| 昭平县| 贡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