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古大力一把揪住一個二十歲的青袍男子,惡狠狠地說道:“小賊!居然敢偷你古爺爺?shù)腻X袋,找死啊!趕快還了來。”
“還你媽個頭!你說是你錢袋就是你的錢袋?要是如此,我在大街順便揪住一人,說他的錢袋是我的,那豈不是比山賊盜匪還要來錢快?”
青袍男子毫不示弱,氣勢不輸古大力。
古大力一時惱了,揚起拳頭大喝道:“信不信吃爺爺一拳?”
“你想打你爺爺?欺負我京師無人嗎?兄弟們,老少爺們,這廝居然敢欺負我們京師爺們!”
馬上有兩人站了出來,開口助拳:“哪里來的村野蠻夫,居然敢在天子腳下撒野!”
古大力馬上意識到遇到團伙了,見到對方人多勢眾,下意識地握住腰間的短刀。不知是誰,從貼著的人群里伸出手來,把他的右手一帶,居然讓他把刀拔出來了。
“不好了,有蠻子動刀了”有人驚呼道。
另有人幫腔大喊道:“殺人了,有蠻子殺人了!”
哄地一聲,街面上全亂了,原本還在看熱鬧的男女老少,嚇得扭頭就跑,就像見到黃鼠狼的雞群。
前面的要跑,后面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的懵懵懂懂跟著轉(zhuǎn)身跑,有的還要往前擠要看個明白。
你擠我,我撞他,大人喊,小孩叫,男人吼,女人哭,就跟一把大勺揚了起來的沸湯。
門達看在眼里,叫了一聲不好!
轉(zhuǎn)頭對逯杲大叫道:“快,發(fā)信號!抓住古大力,要活的,老子要活的!”
逯杲一溜煙跑下樓去,很快就帶著十幾個錦衣衛(wèi)力士和番子,向那邊圍了過去,費盡力氣把人群驅(qū)散開,看到只是躺在地上的古大力的尸體,鮮血流了一地。
“怎么回事?”逯杲氣得青筋都要爆開了,連聲喝問手下,“誰看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個番子膽怯地舉起手,“大人,小的離得最近,看了個明白。”
“說!”
“這古大力不知為何拔出了刀子,有人立即起哄,大喊動刀殺人,街面一陣混亂,然后從人群里鉆出一個精廋男子,像是被人推到古大力跟前。古大力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那男子掏出一把細刃,對著古大力的心口連刺好幾下。”
“古大力當(dāng)時就定在那里,那精廋男子轉(zhuǎn)身就鉆進人群里去。然后那個與古大力發(fā)生沖突的青袍男子,幫他助拳的兩個男子,還有起哄的人,呼的一聲,全混在人群里不見了。然后古大力才躺在地上。”
逯杲聽完后,腦門都要炸開了。
這可是門大人的金娃娃啊,升官發(fā)財全指望在他身上,現(xiàn)在變成了一具死尸,怎么指證哈銘和袁彬?
朝野上下,都知道袁彬和哈銘是太上皇的心腹。沒有確鑿的證據(jù)就去攀咬兩人,內(nèi)閣和司禮監(jiān)不會坐視不管的,會被反坐的!
“逯杲,怎么樣了?”門達急匆匆趕來,陰沉著臉問道。
“大人,古大力已經(jīng)死了。剛才屬下驗過,是被又細又長的短劍刺中心口,當(dāng)場斃命。”逯杲硬著頭皮答道。
“廢物!”門達惱怒地罵了一聲。
“大人,客棧和酒館的伙計,還是人證,他們可以指證古大力的身份,以及私下與哈銘密會。張千戶從灤州帶回確鑿的證據(jù),兩下對證,還是能咬死哈銘和袁彬的。”
“沒有古大力,一口下去,恐怕只能咬到皮肉,咬不到筋骨。還要分一半功勞給張杰,可惱啊!”門達越想越氣。
“逯杲,你速速帶人把客棧和酒館的伙計抓回來,先關(guān)在北鎮(zhèn)撫司的詔獄里,省得被人搶了去。”
“是,大人。”逯杲應(yīng)道,“大人,這古大力?”
門達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古大力,吐了一口口水,抬頭掃了一眼,指著離得最近的南貨店鋪。
“叫這家店鋪出口棺材!誰叫古大力死在他們店鋪門口,算他們倒霉。再找個義莊擺放,打官司時說不得需要驗證尸身。”
“是大人。”
門達回了錦衣衛(wèi)忠義堂,向指揮使夏普稟告此事。
“怎么會突然竄出兇徒,刺殺古大力?難道還有別人盯著他?”夏普沉思著,隨即抬頭問謝通,“謝千戶,你覺得此中會不會有隱情?”
謝通尷尬地答道:“回大人的話,屬下沒在現(xiàn)場,也還沒見過現(xiàn)場,所以一時不好答大人的話。”
“什么?本官不是叫你協(xié)助門大人的嗎?”夏普不悅地說道。
謝通低著頭,像是在醞釀如何回答。
門達眼珠子一轉(zhuǎn),開口道:“謝千戶精通辦案,屬下讓他去追查古大力入京后的種種線索,抓捕的粗活,屬下就帶了別人去,不想失了手。”
混賬玩意,我還不知道你小子的算盤,生怕謝通跟了去分了功勞。現(xiàn)在好了,功勞沒有分走,鍋也沒有分走,你一個人扛吧。
“大人,屬下叫人去抓客棧和酒館的伙計,等到張千戶把灤州的證據(jù)帶回來,兩下對證,還是能將哈銘和袁彬問罪的。”
門達彎腰低著頭,小心翼翼地答道。
夏普盯著他的后背,默然了一會,想起這小子平時孝敬得挺到位的,便開口道:“那咱們先等等。”
很快,一位百戶慌慌張張在大堂門口徘徊著,夏普喝問道:“什么事?”
“夏大人,校尉逯杲有急事向門大人回稟。”
門達一聽,連忙說道:“是屬下派去抓捕伙計的校尉,定是一網(wǎng)打盡,前來復(fù)命。”
“傳他進來,本官也要聽一聽。”夏普道。
逯杲慌慌張張地進到大堂,先跪下磕頭。
“屬下見過指揮使大人...”
門達心里泛起一陣不詳?shù)母杏X。不會吧,抓捕伙計這么簡單的事情,也會搞砸?
“說!”
“大...大人,小的去酒館抓人,得知親耳聽古大力說自己是薩滿的伙計,昨日請假回鄉(xiāng)去了。小的又連忙趕去客棧,卻得知跟古大力最親近的伙計,昨天就無故消失,掌柜的還準(zhǔn)備去宛平縣報案。”
“這么巧,全不見了?”
“是的,”逯杲跪在地上,汗如雨下,“小的又去伙計的住所翻找,兩人的隨身和貴重之物,全都不見了。”
“這是跑了!”夏普怒吼道,“你們這些廢物!能辦什么事!”
門達連忙勸道:“大人,只要張千戶在灤州拿到證據(jù),我們還是有把握的。張千戶是破案高人,一定能查實,找到證據(jù)。”
夏普氣惱地摘下折檐帽,丟到旁邊的桌子上,氣憤地說道:“但愿如此。要是無功而返,我們就等著被天雷劈死吧!”
忠義堂里一片寂靜。
...
仁壽宮偏殿,孫太后和朱見深吃完晚飯,等內(nèi)侍撤去一應(yīng)之物,端上茶水,孫太后揮揮手,示意眾人都退下。
“太子在東閣激辨兩位師傅,是你教唆的吧。”孫太后開口問道。
“皇祖母,哪里有壓迫那里就有反抗。這是那兩位師傅教學(xué)無方,只知道硬灌強塞,稍有不從就嚴詞呵斥,以稟告皇叔為威脅。太子才六歲多,天性散漫,正是愛玩的時候,被他們欺凌得太過了,才有今日的奮起一搏。”
“好了,你這話,留著給皇帝去說吧。”孫太后冷笑一聲,“你的能耐是越來越有長進了。現(xiàn)在正要有件苦惱事,需要你這位紫禁城第一天才幫忙出謀劃策。”
“皇祖母言重了。請問什么事?”
“王文,他又鬧出事來了!”
王文?皇叔的鐵桿,一直不遺余力地對付自己這邊,他又鬧出什么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