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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一次見親生父母

吱呀一聲,厚重的紅木銅釘大門被推開,一員三四十歲的武將站在門旁,全副披掛地作揖行禮:“臣南宮守備指揮使范廣拜見太后殿下,拜見沂王殿下。”

“免禮,今兒輪到范將軍入值了。”孫太后隔著轎子問道。

“是的太后。”范廣站在轎邊,恭聲問答道。

“嗯,今兒老身帶著沂王,見他親爹老子,嫡母和生母。”

“沂王殿下,身體大好了?”

“好了。上回飲食不當,腸痛暈過去,太醫(yī)開方調(diào)養(yǎng)了兩個月,大好了,老身也敢?guī)е麃硪娝H爹老子了。”

“沂王殿下洪福齊天。”

“借你吉言。進吧,上皇他們還等著。”

“是,臣護送太后和沂王進城。”

進到第二道門,范廣在一旁拱手道:“外臣只能送太后和沂王殿下到這里,還請恕罪。”

“嗯,范將軍忙去吧。”

孫太后一行人進去后,第二道門吱嘎地關上,朱見深挑起窗簾,探出頭往后看了看,輕聲道:“戒備森嚴啊。”

跟在轎旁的樂禮馬上答道:“殿下,小的看,比紫禁城還要森嚴。”

朱見深看了他一眼,叮囑道:“管好你的嘴,不要亂說話。”

“小的記住了。”

“李芳,剛才那位是范廣,還記得他的履歷嗎?”

“小的記得。范廣,世襲寧遠衛(wèi)指揮僉事,精騎射,驍勇絕倫。正統(tǒng)十四年,積功升至遼東都指揮僉事。京師保衛(wèi)戰(zhàn),被于少保舉薦為前都督僉事,充任左副總兵,破敵立功,升為前都督同知...現(xiàn)統(tǒng)領毅勇一營...”

李芳輕聲背誦道。

朱見深的四位伴隨內(nèi)侍,袁忠忠厚老實,方義驍勇機敏,樂禮細心話多,李芳聰慧強記。

于是袁忠負責照顧生活,方義負責習武警衛(wèi),樂禮負責對外聯(lián)絡,李芳負責學文背誦,各司其職。

“都督同知,僅統(tǒng)領毅勇一營?團營提督總兵是石亨?”朱見深輕聲問道。

“是的殿下,京師十二團營提督總兵石亨也是于少保舉薦,范將軍是副總兵,其上司前都督是張車兀。副總兵還有郭登、衛(wèi)穎...”

李芳不愧是活辭典,張口就吧吧地說出來。

“好了,不要說了,本王知道了。”朱見深連忙打斷李芳的話。

轎子到了洪慶宮宮門口,一一停下。孫太后在萬貞兒和呂平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朱見深和酆化雨也鉆出了各自的轎子。

“酆師傅,這就是南宮?”朱見深跟酆化雨走到了一起。

袁忠四人分散開,把旁人遠遠地隔開。

“是的。太宗皇帝大修紫禁城時,分別修了東西兩苑。這里屬于東苑,因為位于紫禁城東南方向,也被叫做小南城,南內(nèi)。主體是洪慶宮和崇質(zhì)殿。”

“看著挺大的,父皇住在這里,也不算憋屈。”

酆化雨輕輕一笑,“比起紫禁城,小南城太小了。”

“確實太小了。只是這小南城與紫禁城之間,隔著一座土木堡,比昆侖天山高,比東海海眼深,難以逾越。”

酆化雨看著朱見深,目光閃爍,隨即抬起頭,居然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是啊,難以逾越。‘合六州四十三縣鐵,不能為此錯也’!”

“不,酆師傅,是聚九洲之鐵,不能為此錯也!”

酆化雨看著朱見深,默然無語。

孫太后在前面揮手道:“深兒,過來。”

朱見深向酆化雨作了一揖,轉(zhuǎn)身快走了幾步,“皇祖母。”

“這兩月,你身體不適,老身也就沒帶你來南宮城。現(xiàn)在來了,好生說話,不要惹你親老子生氣。”

“惹他生氣?”

“少說外面的事情,多問問他的身體。算了吧,你說幾句場面話后就閉上嘴,當個鋸嘴葫蘆。”

“父皇怎么變成這樣子了?”朱見深遲疑地問道。

“北狩回來后,他就成這個樣子,疑神疑鬼,什么話都悶在心里。要不是你嫡母和生母幾個人陪著他,不知道會出什么事。”

原來是經(jīng)歷大變,性情變得敏感多疑了。

進了宮門,看到一個男子帶著幾個女子站在臺階下。他頭戴翼冠,身穿五爪團龍大羅袍,長相跟朱祁鈺有七八分像,只是胡子有些雜亂,顯得有些頹廢。

緊跟他身后的女子身穿紅色大袖衣和紅羅長裙,外套霞帔,頭戴龍鳳珠翠冠,端莊秀麗。

她應該是自己的嫡母,錢皇后。

再后面一女子,身穿綠色大袖衣和長裙,頭戴燕居冠,看著眼熟——應該是自己的生母周氏。

后面還有六位女子,都長得花容秀麗。

想起皇祖母說的話,父皇在南宮城里又給自己添了好幾個弟弟妹妹。原來他滿腹怨憤都花在這上面了。

“母后,你終于來看我了。”朱祁鎮(zhèn)上前幾步,雙目微紅,仿佛還沒長大的孩子,下一秒就要哭出聲來。

“阮浪一案大起后,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母后了。”

“什么話!老身只是避嫌,緩一緩。而今這朝堂上,奸臣小人多,是非也多。我們娘倆,得謹慎些。深兒!”

孫太后往身后招呼道,“深兒已經(jīng)大好,太醫(yī)院合診過,絕無后患。老身也有臉把他帶到你們身邊。祖宗保佑啊!”

朱見深上前去,彎腰作揖道:“兒臣見過父皇、母后!”

朱祁鎮(zhèn)伸出雙手,扶起朱見深,上下打量了一番,滿臉愧疚地說道:“深兒,讓你吃苦了。”

朱見深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真沒有吃什么苦頭,自從不做太子后,活得不知道多滋潤。尤其跟現(xiàn)任太子朱見濟一比,簡直賽過活神仙。

在朱祁鎮(zhèn)和朱見深父子倆大眼瞪小眼時,錢皇后開口了,“深兒長高了許多。此前記得只有這么高,現(xiàn)在到這里。”

錢皇后一邊比劃著,一邊笑著對孫太后說道:“多虧了太后悉心照料,深兒才長這么高。”

說完轉(zhuǎn)身對周氏說道:“妹妹,快上來見見深兒。”

周氏上前來,顫抖著雙手,想伸出來,又像是被綁住了,怎么也伸不出來。她雙目水霧翻騰,臉上全擰在一團,看不出是哭還是笑。

“深兒,我的深兒。”好一會,周氏才喃喃地念道。

“娘親。”朱見深也心有戚戚,躬身作揖道。

這一聲,讓周氏的眼淚水,如決堤一般,嘩嘩地長流不止。

“進去吧,大家進去坐著說。”孫太后說完,率先走了進去。

大家在崇質(zhì)殿依次坐下,宮女內(nèi)侍流水介地端上茶水和點心。

孫太后和錢皇后說著話,朱祁鎮(zhèn)時不時看一眼朱見深,時不時開口插一句。周氏所有的心思都在朱見深身上,坐在他身邊,拉著他的手,怎么都看不夠。

萬氏、劉氏、王氏、樊氏、楊氏、魏氏坐在下首,帶著笑容,在適當?shù)臅r候搭上兩句話。

朱見深仔細看了看,發(fā)現(xiàn)除了萬氏、高氏比父皇小,魏氏跟父皇差不多,其余劉氏、樊氏、楊氏都比父皇大十幾歲。

原來根子在這里啊!

“咦,深兒怎么不說話了?”錢氏突然轉(zhuǎn)頭看向朱見深,“以前深兒就像一只喜鵲,圍著我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怎么這次,如此沉默寡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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