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棢回到小院,他就對著身后護衛的近衛招了招手。
片刻后,一個身穿黑色雨披的銳利青年衛士跑了過來,就準備單膝跪地抱拳,等候命令。
“少主,請示下”
“陳四,咱都說了,別動不動就跪。男兒膝下有黃金,滾起來”
少年朱棢說完以后,抬腳便要作勢踹過去。
“嘿嘿嘿”
近衛陳四憨厚一笑,當即應聲直起了腰,靜候眼前少年的指令。
“賤皮子,
傳令:
凡是江西行省范圍所屬,銳士營各部,備好足量軍需,即刻啟程支援洪都府。集合地點就設在,城南小校場。”
小老板吩咐到位,近衛陳四趕忙答應,然后下去辦事去了。
安排好這個事,陳棢就獨自蒙頭鉆進了自己所在的小閣樓。
畢竟古人說的好。業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毀于隨。練武。練武。
……
小院落。
室內演武場。
朱棢同學,已經做完各種拉伸動作以后,開啟了一天的晚間練習時間。
一邊給自己加上負重,一邊嘟囔著給自己打氣。
“洪都大戰,當代最不可思議的戰役之一?咱還非得試上那么一試”
“呼呼”
朱棢咬著牙,按著往日的訓練量加倍訓練,揮汗如雨。每一次用力之下,渾身的青筋暴起,氣勁起伏。
這也是不得不拼一把。平時多流一點汗,戰時少流一滴血。恒古不變的道理。
洪都大戰,那可是六十萬士兵圍城。
就算是六十萬頭豬,站著不動讓你砍,也得砍到手軟吧。
還得守上3個月,瘋狂阿。
不過,想想就有點刺激。
冷兵器的碰撞,刀尖上的熱舞,火海里抄家伙干架,死人堆里打滾。如此這般,撲面而來的陽剛、戰場殺伐之氣。
興奮阿。
揮刀吧。
橫砍,直劈。
朱棢回想著堂哥給自己演示過的刀法,一遍遍重復教習著。
直直的盯著眼前的木頭人。他們,就是你的敵人。他們,就是一群瞪著燈籠般大小黃色眼睛的野獸,齜著大牙、張開血盆大口準備吃掉你的野獸。一群虎豹,一群豺狼。
想活下去,只有砍翻它們。
“呼哧”
“呼哧”
調勻呼吸。
如此好生一番練習刀法、錘煉完體魄過后,接下來等待朱惘的就是按古法炮制的藥浴。其間利用數十種山間草藥,并一些猛獸甲骨制成的外練大藥。
整個人置身于泡滿藥物的浴桶中。
“嗯,小小阿”
在從云霧蒸騰里,朱棢略微沉吟。
“奴婢在”
一個俏滴滴的小侍女,從浴桶后邊露頭。
“給咱肩膀上邊捏捏”
“三公子,是這里嗎”
柔柔弱弱的話音還沒落下,朱惘就感覺到一雙軟軟嫩嫩的小手輕撫在后背上。
“嗯,再大力點”
“奴…奴婢這樣可以嗎”
“嘶…舒坦?!?
“再下邊點,后腰那里疼一天了。咱福氣好阿,有這么個可愛又會按摩的小侍女。對吧,小小?!?
“回三公子,是奴…奴福氣好可以來伺候您?!?
侍女小小嬌羞的答應著。
不過小女孩始終缺了幾分力氣,才捏了這么一會。
她就像跑了好幾公里一般撲哧著氣息,頗為令人詫異。
……
“小小”
“奴在”
“沒事,可以歇會了”
“呼,奴…奴不累”
小小吐氣如蘭,卻還是沒舍得停下來給主子按摩的精致小手。
低頭看著這個年齡比自己還小,身世如此高,卻還每天不是喜歡練武功就是看書的少年郎。
好帥。
越瞧,竟有些癡了,隱隱約約還有那么一絲莫名情愫逐漸生根而后發芽。
這手感,這帥氣的面龐。小小大眼睛瞧著都不帶眨眼的,恨不得要陷進去,心海里一陣波濤洶涌,浪花朵朵。
如此般。
一個迷迷糊糊睡著。
一個迷迷糊糊亂想。
不久。
“哎呦!霧草”
朱棢禿然冷的一個機靈,精神抖擻。
透心涼。
侍女小小聽到小主子一驚一乍的,這才回過神來。小手一摸,要遭!水都已經冰涼了呀!趕緊飛奔起來去找毛巾等等。
“有一說一,這小丫頭像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的果真可愛阿…”
朱棢喃喃自語。
當然,這也算是成功的熬到了一天一度的大餐時間。
新鮮上桌,還帶著些微熱氣。一大盆現燉豬大腿肉,一大盆大羊腿肉,一大盆手拍黃瓜,一大盆水煮魚肉,一大盆米粉。
美美的喝上一口鮮嫩湯汁,整個人瞬間又活過來了一樣。
嗦粉,咀嚼。
再來上滿滿的一口黃瓜,青青綠草的綠色氣息撲面而來。
一口。倆口。清脆香甜。加入靈魂調料后的嘎嘣脆大黃瓜,美的很。
接下來就到了重中之重,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大肉,涼拌的燉肉。不至于軟爛,吃起來有些許嚼勁。配上靈魂醬汁,得勁。
再嗦上一口粉。當是人間最得意。
不對,并列人間最得意。哈哈。
“小小”
“奴在”
“小小,看,豬肉味的大豬腿肉”
朱棢一邊指著大盆里的大豬腿肉一邊高傲的說道。
這純天然的大肉,是一般人有福享用的嗎?
還是整整一大盆。
小小睜大了眼睛。甚是奇怪。這不是豬肉,難道還是驢肉嗎。
她就準備給小主子量量燒,朱棢的無知言論又繼續了。
“小小,看,羊肉味的大羊腿肉,好吃”
朱某人瘋狂咀嚼。
小小瞪大了眼睛。
“小小,看,黃瓜味的大黃瓜,這個香”
“小小,看…”
……
如此一番,好吃好喝好看。
飲食男女,這才是生活阿。
當然,吃飽了,還是得活絡活絡,好生消化一番吃食。不然,高低不得有個高血糖,高血壓什么的。
當代還好點,放古代,老天爺,誰還能來救救孩子阿??爝f嗎,哪個快遞能跨時空送過來的。
“陳四”
“到”青年護衛陳四應聲。
“撫州門方向,出去走走”
“是”
陳四答應完,對著前邊的護衛打了個手勢,四下的輕微活動聲音霎時多了起來。
夜幕下,幾十道銳利身影紛紛悄然朝目標方向散了出去。
雖然有點點細微摩擦之聲。但是,此間響動,卻又未曾驚起一戶熟睡人家。
如此效率,如此執行力,沒有問詢,沒有質疑,頗有一副吾王長劍所指,即是我大軍鋒芒所至的豪邁感覺。
真是該死又迷人的封建社會阿。
“啪嗒”
一路走去,安安靜靜,穩穩當當。四下里門戶緊閉,大街上未曾有一人逗留,鬼影子都沒見著半個。
只是每稍稍隔著一段路,便有數名洪都府守城軍士守著。
風雨欲來,城池依舊如此穩當。如此看來,堂哥倒是不像表面上那么簡簡單單。
怪不得自古以來的洪都重鎮,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之地,同時又是最大的糧倉所在。
如此擔子,放在了堂哥身上挑著。今生的父王,眼光還是甚為老辣的阿。
放到當代大多數地區,大多數時代。大軍壓境,怕不是得好一番雞飛狗跳。
頓了頓,朱棢停下了腳步。
“陳四,回了”
“是?!?
“陳四,你就不問問咱為什么?”
“少主,天人之姿??隙ㄊ切赜谐芍?,胸有溝壑,恕末將膚淺了”
“低調,低調懂不”
“今天這看樣子是打不起來的,古人不都說,戰前先唱名,戰前招降。有的等一下的,莫慌”
朱棢一副老誠持重的淡淡裝著。
“少主英明”
“陳四阿,你這捧哏是可以,當賞”
朱棢說著就左摸摸右摸摸,準備掏出一大腚銀子好好的再繼續裝一下。裝嘛,這必然裝到底,傾家蕩產也得裝起來。
“咳咳,少主,錢袋子在末將這”
“咳咳,這樣嗎。那你自己賞自己也不是個事,咱就日后再說,日后再說?!?
朱棢摸了摸鼻子,就起身繼續朝家門口方向回去了。
“砰砰”
還沒等倆人轉身走出幾十步,一陣陣火光沖天而起,直直的射向城墻上。
朱棢立馬一個急轉身,何方妖孽作怪。
肉眼可見的,隨著道道火光奔向城頭。城墻上那也是火炮齊鳴,無數道火光射向天空又墜落向遠方的漆黑之中。古話說的好,來而不往非禮也。
“這,一上來就這么刺激的嗎?戰刀對戰刀,火炮對火炮。不打招呼。這群家伙,屬王八犢子的,這么剛。古人欺我甚多?!?
朱棢感覺自己八九十年的教育好像受到了八百點暴擊,被摁在地上摩擦又摩擦。
“少主英明。要按我說也是,這倆邊都是火炮對火炮的,甚是無趣。”
些微停頓,陳四嘟囔著。
“小崽子的,就不如直接了當,白刀子進綠刀子出,誰是狼誰是蟲,分外明了”
“陳小四,還得是你bt阿”朱惘表示大吃一驚。
“都是少主教導的好,少主betu”陳四微笑著頷首。
“轟隆隆”
天際的響聲又一次打破了這一對主仆的寧靜。
又是一輪緊密的炮火對轟,整個撫州門方向霎時被照亮了一瞬間,瞪大眼睛一看,城墻上士卒的大臉都清晰可見。
朱棢心里一陣嘀咕??粗谶t尺的城墻,接下來這時候就該是喊殺聲了吧。
陳四順著少主子的眼神看了過去,不禁感嘆,少主英明阿。還知道接下來的大戰就是吾等心之所向。
沙場征戰,血與火的磨煉,哪個大好男兒不向往。
要我說,人生四大喜,就得加個沙場征戰死。
陳四如是所想等等。
這些天殺的文人阿,拿刀子不知道行不行,筆刀子倒是厲害的緊。要給咱當個文人,沒說的,也得像他們一樣求個名,高低給這個名號安上去。人生五大喜,滿滿當當。正所謂:
青山處處埋忠骨,
何須馬革裹尸還。
朱惘小同學沒想那么多。就準備熟悉一下這古代的戰爭刀兵相見的喊殺沖陣之聲。
瞪大眼睛,張大耳朵。
城墻里里外外,除了數道超級大聲的炮聲轟鳴,就只剩下了無數冷兵器碰撞的聲音。
不過那股子蔓延過來,透心涼的戰場冷意。
肅殺,嚴峻。冷冽。
屬實有點東西。
話說這個先鋒攻勢是真的夠猛,夠不怕死的呀。
遠遠看去,城墻小缺口處一個又一個的黑影子沖上來,被砍殺下去,又沖上來。
如此往復,不知道上上下下多少個人。上來被砍殺在地的咱不知道,但是那十數米高的城墻,掉下去還能爬起來。
咱敬你是個好漢子。
這一打,就是數個小時。
期間,只有城墻上人影滾滾,刀劍作響。嗯,還有那空氣中彌漫過來的絲絲血霧。
一系列下來,朱惘看的恍惚了,電視劇里說好的。
諸如:呔,狗賊,安敢放肆,沖阿,殺阿。
這些沖殺的話呢?
對了還有細作呢?這么激烈的攻城架勢,這還不冒出頭。
你們倒是躁起來,動亂起來阿。咱還等著今天就給你收拾個干干凈凈,讓你知道花是哪個部位紅透的。
溜達了大半天,結果就這?
無甚趣味,不如回去睡大覺。
“陳四,還看,眼睛都要掉了,回了”
“嘿嘿,末將就是看著手癢”
“出息,仗有的你打的。就是該你上的時候,別給咱犯熊”
朱棢招呼著,就轉身回小院子去了。
至于攻城的小崽子們,洗干凈等著咱睡醒吧,嘿嘿。
早睡早起,必然的。
合乎自然之道,陰陽之像,盛衰之理。
足足八個小時,八個小時,你知道咱睡得多爽嗎。
“咯咯咯”
一聲遲來的雞鳴,成功把朱惘同學從睡夢中叫醒。
洗漱,穿衣,干飯。
披甲。戴盔。緊張。
霧草。這接下來怎么整。
咱好像才6歲。怎么腿…腿突…突…禿然有那么點…點…點抖…抖阿。不不聽使…使喚是個什么鬼情況。
“呼”
深呼吸,閉上眼。
艸了。隨手搞個冷兵器—棍子吧。齊眉為棍的棍。
去你乃的大雞腿!愛誰誰!
朱惘狠狠的一棍棍砸向眼前的木頭樁子人,木屑紛飛。
……
三分鐘后。
數十個木頭人樁子不見其形。
“爽,咱好了”
“陳四”
“到”
“出發,撫州門”
小院門口,一隊身披精甲,手握盾牌,腰別大刀,背著弓箭等全副武裝的銳利衛士早已等候多時。
令下,眾人的眼睛中沒有畏懼,只有興奮洋溢于臉。
朱棢夾在在人群中可謂是,五味雜陳。手底下這妥妥的一群人才阿。咱這是上戰場阿,這么樂呵,至于嗎。
而眾銳士眼里,這都是妥妥的軍功阿。陳友諒部,土雞瓦狗之輩,這不是撿人頭有手就行的嗎。
撫州門內城。
中軍大賬。
鄧愈的親軍衛士統領通報后,快步走了進去。
“鄧帥,鄧帥,三公子來了”
“慌什么慌。不就是攻…”
“啥?你說啥?誰來了?三公子??”
親軍統領狂點頭,
“三公子,甲胄齊全,帶著親衛直奔我撫州門而來”
鄧大帥扶頭,完蛋,要遭。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咱是擋不住的。
“速速令人去傳遞消息給大都督”
“是”
“慢著,小王阿。你親自帶一個火銃小隊跟進貼身護持,務必保證三公子的安全?!?
王統領臉色瞬間白了,苦苦哀求。
“大帥…”
“小王阿,你的能力,我放心。去辦吧”
鄧大帥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調動甲部火銃隊的印信,就看地形圖去了。
主帥如此,王統領還能如何。抱拳答應了一聲。隨后趕緊的退出大賬,安排好大帥護衛的交接,又馬不停蹄的直奔火銃營駐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