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玥身子一軟,憑借著煙霞劍支撐,單膝跪在地上,驚雨連忙去扶起她“夫人,你傷的不輕吧,還硬撐著。”
“傻瓜,你夫人我啊,全憑一口氣吊著了”云玥大口大口的呼了幾口氣,才舒暢些,“準備快馬!立刻下江南靜安城。”
“啊?可宮主不讓你回去啊!”驚雨謹記著黎天的命令。
“什么時候學的像驚雷一樣愚鈍了,宮主怕是危機四伏了,我父親信中提到尹仲文練了什么邪門邪道的功法,快去啊!”說完匆匆起身而去。
靜安城的尹家別苑內,尹仲文正集中精神練功,周身波動的內力極為渾厚,“想不到盧千山這個老家伙的內力是如此雄厚,竟然耗費我這么多日才吸收干凈。”尹仲文輕吐一口氣,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衫。
“一然,這兩日可有什么消息?”尹仲文問道
“沒有,不過我們查到懷安四府此前轉移了靜安城的大部分人。”
“哦?我們南下已經三日有余,那時圖木已經在按計劃進行,無論成敗都不可能一點信息沒有,只能說我們尹家堡的信息傳遞線索被切斷了。”尹仲文低聲說道。
“誰敢這么做,可我們沒有絲毫察覺啊?云霄閣的密線網絡我們一直監控,也并無傳信啊”尹一然不解的問道。
“哎呀,一然啊,山雨欲來風滿樓便是那風雨樓的由來,有云夫人那樣一位消息情報高手,加上云霄閣的南閣消息極為廣泛,云璟與黎天為了滅掉風萱的半片梅花組織,聯手組建了風雨樓,在武林中似有實無,或明或暗,早已成熟,難以捕捉線索,云霞和驚鴻都觸及不到核心的網絡部署,怕是猜測到我們的部署了,斷掉信息的往來于風雨樓來說,再簡單不過。”尹仲文說話間,有些恨意。
“可恨云璟與黎天竟做起了縮頭烏龜,藏了起來。浪費我們的時間”尹一然說道。
“做縮頭烏龜的應該只有黎天,我猜那兄妹倆此時一定不在,黎天猜的沒錯,我確實不能攻打懷安四府,整個武林都會來譴責尹家堡,可懷安只有一個萬華門,不自量力。千山派有什么動向?”
“程家大長老、二長老和盧少主已經靠近靜安城南部,說是彩云小姐身體不適,胎像不穩,思念家主,情緒不穩定,便請了郎中,晚了兩日。如今應該也快到了。”
“哎,彩云啊,等此事結束,我就接你回來,母親送你離開,倒也沒壞處。即刻攻打萬華門。”
“出事了,大哥!”萬華門的二門主,柳驥神色匆匆的跑進正堂。
柳濤基本上已經猜出了緣由,說道:“尹仲文打來了?”
“是的,大哥。”
“該來的總要來的,去應戰吧!”柳濤拿起兵器,正要向門外走去,便聽見傳音之術,“尹仲文,你既然要找我,又何必攻打萬華門?”
“這是黎宮主,先聽聽”,柳濤定在原地仔細聽著。
“哈哈哈,黎天!找你不假,可萬華門我也要!”
柳濤聞言,眉頭緊鎖:“傳音之術需內力極為雄厚,看來尹仲文不好對付了。希望云璟閣主能快些趕回來。”
“如今懷安府內藏著的可都是貴重的,你我動手打壞了,可是得不償失,還是回靜安城吧。”話音剛落,一道金色光線劃空而去。
“黎宮主這是在保全萬華門,聽黎宮主的,守住萬華門。”說完,柳濤隨即跟了出去。
黎天定身在靜安城的郊外之處,尹仲文出現的也極快,還是一副人畜無害的公子模樣:“黎天啊,黎天,我本想看看你耍什么花樣,最后不過是孤家寡人而已。”
“是么?”黎天話音剛落,四方的蒼梧宮弟子合圍而出。
尹仲文目光看看尹家的四位長老,說道:“哎!那看看黎宮主能與我家長老們打多久?”
“不必我家宮主出手,且看看他們能接我紀悅文幾招!”聲音漸落之時,紀悅文、丁悅儒、孔悅安飛身落在黎天的身前,行禮,“謹遵宮主號令”。
“幾位長老,我不是讓你們在薊北州支援小玥么?”黎天問道
紀悅文上前說道:“夫人說,北境不是問題,傳令我等前來!”
“小玥啊小玥,既然來了,一會兒便小心些。”三個長老聞言點頭。
此時尹一然上前,在尹仲文耳邊低于“北部我們從尹家堡出發的人被全部做掉了。”尹仲文的目光狠厲的看向那是三位長老。“蒼梧宮這招黃雀在后還真會使。”
“黎天,我回來的,也算及時吧。”云璟飄然落下。
“云璟?”尹仲文覺得哪里不對勁,果然尹一然又來說了第二個消息“千山派、云霄閣聯手做掉了南部埋伏的弟子。”
“仲文,你何時變成這樣了,收手吧。”云璟嘆息的說道。
“哈哈哈……云璟,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們隨隨便便就能成為年少有為的一門之主,在江湖上名聲遠揚。可我呢,我跟你一起長大,我哪里不如你們,可父親看都不看我一眼!”尹仲文氣憤的說。
“那是你心機深沉,尹老家主不敢信任你。”黎天說道。
“信任?云璟,我們一起長大,你信任我么?與黎天同生共死一場就結為生死之交,甚至連小玥都送出去了。我多少次暗示過靠近小玥,可哪一次你不是捏著小玥的耳朵帶走了她。”
“仲文,我家小妹的因緣是她自己的選擇,我沒有干涉過,可你靠近小玥的目的本就不單純,我家小妹不是玩物也不是云霞。將我小妹送入修羅古城,你不也推了一把勁兒么。”
“云霞?看來你們是都知道了。長空劍-云璟,你別以為自己是謙謙公子,光明磊落,宋長陽不也為了你苦等數年,結果呢,若不是你有負于她,她也不會讓出北堯鎮,云霄閣此時也定然不好過。”尹仲文奸笑著說。
“你不必刺激云璟,情之一事,沒有對錯,北堯鎮,圖木也進不來。”黎天走到云璟的身邊。云璟自然明白定然是小玥鎮守在北堯鎮,心中已經不悅。
“黎天,你總這么自信,最是讓人討厭,今日你們來多少,都注定回不去了。”尹仲文朗聲笑起來,還有些滲人。
“是么?今日在場弟子,不管是蒼梧宮、云霄閣或是尹家堡,你們此時退后十里,不要罔顧自己的性命,若真想死的,就上來試試!”說話間黎天的內力釋放而出,尹家堡的四位長老不自覺的后退幾步,可看著尹仲文的眼神,心中擔憂,畢竟家眷都被尹仲文控制,不得不戰,一狠心,飛身而出,紀悅文幾人自然是出手截住,在一旁打了起來。
“讓你們試試我的君子劍!”尹仲文身形瞬間化為虛影飛身而出,直奔黎天和云璟而去,速度極快,黎天身影虛浮向后,云璟則是身形翻轉而起,手中長空劍與尹仲文的君子劍交錯,此時尹仲文的身軀仿佛一分為二,分別與黎天和云璟交手,劍招卻是極為凝實,甚是詭異。
黎天手中光影劍周身旋轉,反手一掌打在尹仲文身上,身影竟是消失了,好似打空了一番,云璟也是一招望穿秋水擊出,尹仲文的身形瞬間消失。風聲微動,二人同時向后擊出一掌,與尹仲文相持住,“黎天,他不對勁,內力突然這么強大!”
“不像是他自己的內力,說不清楚。”兩人迅速調集周身的內力一擊而出,尹仲文退后幾步,卻是腳下一跺,氣海之內的內力蓬勃而出,硬是將二人推了出去,云璟反轉了幾圈,旋轉落地,黎天也是同步向后飛出。
“這不像是一個人的內力。”黎天還沒有說完,尹仲文又是一拳打來,黎天反手一招蒼云掌用力擊出,“千山暮雪”,他感覺到那股萬丈積雪崩塌一瀉而下,力量極其洶涌,“你果然吸收了盧千山的功力!”黎天后退一步,另一手掌紋變幻,內力也是洶涌而出,卻還是極為勉強,尹仲文嘴角狡猾的一笑“還沒完!”,他雙眸一動,一股熟悉而強大力量襲來,黎天的反應極快,瞬間催動厲內的金印修羅之力,這一掌之力瞬間炸開,尹仲文向后退出,而黎天也沒有占到便宜,虧著云璟及時扶住他。
“金印修羅,你果然是最強的。”尹仲文的目光中似乎有著貪婪之意。手中催動君子劍襲來,云璟橫空一招秋水漣漪,將尹仲文引開,他知曉剛剛那一掌黎天怕是有些傷勢了,可尹仲文的劍法較往日快了很多,甚至有些微妙,可即便是再微妙,論劍法,流云劍法也是最上乘的,行云流水間,與尹仲文打的上天入地,周圍已經破碎不堪,雙劍交錯的刺耳聲極為尖銳,尹仲文心中此時已經不敢輕視,手中結印,劍于頭頂,“虎嘯山林”,君子劍后浮現出巨大的猛虎之像,兇猛襲來,云璟將長空劍至于胸前,迅速旋轉,瞬間化為無數光點,瞬間劃去,“星河一落—化劍”,光點化劍而去,將君子劍抵住,云璟掌紋變幻,長空劍橫空而下,“劈星斬月”,猛虎的之像被刺穿,顯得更加虛化,而尹仲文再一次變化劍招“落燕式”,劍氣化作無數把燕尾的形狀鋒利無比,于四面八方襲來,“環湖落月”平地而起,將云璟籠罩在其中,落霞煙霧起、月落竹影升,連續而出,破除了尹仲文的劍招,兩人繼續在空中糾纏著。尹仲文的華服也出現破口。
黎天看著尹仲文的招式已不是尹家堡的劍法,“黑印劍訣?”,見著尹仲文揮動著長劍,指紋變換中,夾在著陰冷之氣,似乎連空氣都跟著波動起來,變得陰冷,如同烏云蔽日,“那是……糟了,云璟小心!”那烏云好似遮蔽天空,陰冷之力凝聚在尹仲文的劍中猛烈的刺向云璟,好在云璟反應并不慢,“穹蒼籠星月”燦若星河,破空而去。
“光影劍”黎天指尖在劍心一點,眉心金印一閃,將修羅之力注入劍中,飛身而上,光影劍開路,刺穿那烏云籠罩的天際,陰冷之力也被卸去,尹仲文怎會服氣,又一次催動長劍,陰冷之力如同幻化成不計其數的怪獸,滿天撕咬而來,“血殺千里”光影劍幻化成無數血劍,刺穿那不計其數的虛影。尹仲文速度極快,反手兩掌,將黎天二人擊落,重重的砸在地上,吐血喘息著。
“黎天,他是不是怪物?為何血殺千里都奈何不了。”云璟的手已經有些顫抖,氣海之內已經虛弱,再戰困難。
“反正不是人,你不能再打了。我來!”說完,起身攔住再一次逼近的尹仲文,光影劍或長或短在黎天手中隨心而動,黎天的身影也是或虛或實,卻很難擺脫,拳掌相接的過程中,尹仲文的招式變化快,功法強勁,黎天連續使出三次蒼云掌,體內氣海雖然已經翻騰不止,尹仲文也并不好過,先前云璟的劍氣已經讓他消耗不輕,此時體內的氣息已經被打的分散,難以集中,又一次揮劍而出,黎天“影殺”擊出,尹仲文竟是以一道黑色光線抹去。
“你果然會黑印劍決!這招是古凰的夜色隕落。”黎天喊道。
“哈哈,虧著你說,要不我還真不知道,不過你跟我打了這么久,還能使出影殺,我看你還有多少力氣!”尹仲文將長劍變幻而出,好似雙劍交錯而來。“驚雷!去!”劍法中如同裹挾著雷霆之力與那雙劍交匯之處已經遍地開花。
黎天自己也被震了出去,吐血不止,“真是怪物!”
黎天不知道的是尹仲文體內的三股氣息已經被斬裂,難以聚合,可尹仲文此時卻想要吸收黎天的力量,就必須打死黎天,于是,集中力量,掌紋變化,體內洶涌的內力凝聚于君子劍中,“你不是有血殺千里么,我還有一招,滅世!”周圍的空氣再一次浮動,地上的碎石、沙塵伏在空中,仿佛化為利劍向著黎天和云璟席卷而來,兩人眉頭緊鎖之際,先是數道赤龍之影環繞而起,將兩人護在其中,“小妹還是來了。”云璟感覺到煙霞劍的氣息。
“修羅赤印絕的御龍在天。”黎天最擔心的便是小玥回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尹仲文怎會放棄,內力再一次蓄積而出,赤龍旋轉之間,數不勝數的紫色劍影劃過天際,轉瞬之際,空中如落花滿天,卻劍光凌厲,赤龍如同在百花中徜徉而去,凈化了滿天的塵埃。
“小玥!”黎天看著小玥的臉色很難看,“你可知御龍破天極為危險!”
“還有比此時更危險么,以后再跟你算賬。”
“我來的可算及時?我就覺得你們倆將我支回百花谷有問題。”花祖之說話間將云璟扶起來。
“那不是看你受傷了么,這么送死的事,還是少來一個好。”黎天說道。
本以為這一擊之下尹仲文已經再無戰斗之力,倒在地上頭發凌亂,衣衫破損嚴重,可他不服,“落花芙蓉雨!花祖之你就這么喜歡多管閑事么?”
“小爺樂意”花祖之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更是讓尹仲文憤怒,“你也來了?小玥!”
小玥站在黎天的身邊,看著面目猙獰的尹仲文,在她的印象中,溫和謙遜,判若兩人,惋惜著說:“仲文二哥,權利、地位就這么重要么?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哈哈哈……”話語間似乎戳中了尹仲文的痛處,“不重要嗎,小玥?二哥對你不好么?可你不還是為了蒼梧宮夫人的地位,嫁給黎天了!”
小玥緩緩的說道:“仲文二哥,我云玥嫁給了愛我的人,而不是嫁給了蒼梧宮,你從未愛過我,與你而言,娶我不過是取得了云霄閣的地位達成你自己的目的。”
尹仲文不語,小玥繼續說:“仲文二哥,叔安從小就最崇拜你,以你為驕傲,處處圍著你轉,伯言大哥寬厚,從未怠慢過你,可你卻能狠心一次又一次對他們下殺手,云霞為了你陷云霄閣與不義,最重淪為棄子,彩云如今懷著你的孩子,你卻殺了他的父親。”
“小玥,不必說了,他只愛他自己,愛他的地位與尊榮!不惜一切手段!”
尹仲文抬起頭,“黎天,這一切你們唾手可得,我卻要步步謀劃,我都是被你們逼的!”
“仲文二哥,你所要的尊重、地位,恰恰是我兄長和黎天不想要的,卻不得不承擔的責任,高處不勝寒,若可以,兄長和黎天寧愿卸去一身榮耀隱姓埋名,逍遙江湖。而你卻為了這些,利用身邊所有愛你的人不擇手段的打到自己的目的。”
“小玥,時至今日,說這些還有何用,云霄子不是總說么,力量才是絕對的優勢,我苦心籌謀一切,今日定要一個結果,你們會死在這,什么云霄閣、蒼梧宮,不過是螻蟻,受死吧!”尹仲文的眼睛猩紅,好似猛獸一般,瘋狂的襲來。
小玥使出飛花針,卻好似金剛不壞之身,全無用處,與花祖之聯手也只能勉強糾纏,云璟和黎天放心不下兩人,于是飛身而去,用光影劍、長空劍在上方牽制尹仲文,一瞬間黎天的腦中突然浮現出修羅劍陣的影像,“花祖之,可記得修羅劍陣。”
“知道,六大修羅劍意所化,你我加上云玥就三人,我記得有什么用!”
“總比送命好,如何布陣?”小玥喊道。
“小玥,可還能再出一招御龍在天?”
“現在行,再打下去怕是不行了。”
一擊藍光閃過,尹仲文再一次意外的向后退去,“什么人又來送死!”
秦征身影飛下,“算我一個!”
黎天看著秦征:“我可沒有勝算!”
“怕什么,大不了再下地獄去。”秦征率先飛上半空中,兩指在眉心一點“藍印,去!”
“云璟,你留下,你不能入陣。”黎天說完與小玥、花祖之隨之而去,“藍印、赤印、紫印、金印”四塊修羅令牌旋轉空中,四人將尹仲文困住,此時的尹仲文似乎發了瘋,猛獸一般咆哮著,體內的內力極為強橫,他已經走火入魔,三股內力都已經發揮到極致,“你們四個不過是個殘陣,也想困住我!哈!”尹仲文一掌擊出,陣法波動極大,花祖之、黎天和云玥三人也是有傷在身,好在藍印之力有修復功效,才勉勵撐住。
“未必是殘陣!”修羅劍陣之上,古右岑出現“青印,出!”一道青光劃過,緊接著,古右岑咬破指尖,又是在眉宇間結成一個三角印記,“我以我血祭修羅!”眉心一道黑色氣息竄出,與他懷中的兩枚修羅印牌融合,“父子同心,黑印,出!”,古凰的一道神識化為一道精純的劍氣,瞬間結成法印,穩固的壓住的修羅劍陣。
狂暴的尹仲文覺得自己的腳像是僵硬住,身體難以動彈,“那便玉石俱焚吧。”他不顧一切的將體內自己的力量、古凰的力量、盧千山的力量融合成一個巨大的黑色能量旋渦。
“青離,殺!”劍陣如同春日的江河中碧波蕩漾,卻極為陰冷。
“修羅劍陣已成,退!快退!”云璟朗聲喊道。
黎天將全部力量凝聚,“光影劍!”于陣眼之上金光乍泄,氣息極為精純,強大的威壓籠罩而下,尹仲文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撕碎了,可還是拼盡全力凝集力量釋放之際,數條赤龍盤旋而起,困住那強大旋渦中的力量,“紫云斬!”劈空而下!爆炸聲地動山搖,地面深深的塌陷數十米,行成了一個巨大的深坑,空中煙塵彌漫,一層血霧彌漫在煙塵之中。
那一聲巨響,令數百里外之人多都到心生恐懼,修羅劍陣,殺氣聚合而成,修羅劍意凝聚的陰冷、血腥、肅殺之氣,幾乎彌漫了整個靜安城、懷安府,不由的讓人心里打著寒顫,從心底里感覺到陣陣寒意。
東南的百花谷閣樓頂端,花婆婆和祖雨凝望著遠方,血紅的煙塵漂浮在空中,從深紅色漸漸變成粉紅色,漸漸變得稀薄,漸漸在風中消散。
“婆婆,那股氣息,看上去真的很可怕。”花祖雨挽著胡婆婆的胳膊的手,越來越緊。
“是啊,修羅劍陣威力驚人,那兔崽子當年是如何活下來的。”花婆婆爬滿皺紋的眼角濕潤了,聲音也哽咽了起來“祖雨啊,我真的太狠心了。”
“婆婆,您是為了百花谷,堂兄他會明白您的苦心的。”
花婆婆的眼睛愈加紅了,鼻子也酸酸的,“錯嘍!我花子兮年輕時就爭強好勝,本來也與云霄子兩情相悅,可世事無常,水夷之地冉家一戰,你父親和大伯父早逝,偌大的百花谷,我就成了當家人,性情也變得刁鉆了許多,云家那位大長老云霄子年輕時就生性自由,他不想被束縛硬是將閣主之位交給剛剛嶄露頭角的云祖峰,云祖峰的流云劍法也的確厲害,武林中除了黎夜、盧千山之外,鮮少有對手。”
“那婆婆這么說,云家大長老也不像是忘恩負義,不知廉恥的人啊?”
“是啊,祖雨,云玥說的沒錯,他不是,他年輕時候和云璟、黎天很像,心中有正義,有俠氣,胸懷天下。為此守護北境數十年。”
祖雨更是好奇了,“那云家大長老是因為守護北境,才沒有與婆婆在一起嗎?”
“不是,是我逼他拿回云霄閣閣主之位,以云霄閣為聘禮,入贅百花谷。”
花祖雨驚住了:“這……婆婆,有些不妥當吧。”
“是啊,可當時的你還在襁褓之中,花祖之只有5歲,百花谷要百廢待興,我睡覺都不敢閉上眼睛,我想要個依靠,不只是聯盟。”說話間,花婆婆不停的嘆氣。“云霄子聽了如同晴天霹靂,他說我可以這輩子留在百花谷護你周全,心甘情愿,可云霄閣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云霄閣也不會臣服于任何一個門派。”
“那婆婆還不答應嗎?”
“年輕氣盛啊,而他太過優秀,千山派的程千影對他也是殷勤,我就更是生氣了,放出了狠話,若不拿著云霄閣閣主令牌下聘,便此生再也不見。”
花祖雨聽著都惋惜:“所以呢……婆婆。”
一聲長嘆之后,花婆婆說道“他看似逍遙,一旦做了決定便不會回頭了,此后離開百花谷再沒回頭。”
“婆婆就不后悔嗎?”
“哎呀……婆婆當年為了一口氣,怎么會低頭呢,就真的如同那日所說,此生再未相見,我怨過很多年,只要他哄我一句,我可能就放下了,便罵了他這么多年。可到頭來,該道歉的是我才對。”花婆婆感受著遠處陰冷之氣漸漸平靜。
“婆婆,事情都過去了,您都是為了百花谷。”
“祖雨,就是這一句,為了百花谷,我咬牙將那兔崽子送進了修羅古城歷練,他自幼聰穎,天資過人,尚未到及笄之年便已經練成落花芙蓉雨上成的劍招,那時他已經將谷中大小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可我擔心水夷之戰的事情再次發生,便愚蠢的想讓他經歷一番,要知道不經生死,武學修為是難有突破的。”花婆婆一聲聲嘆息著,眼中滿是擔憂。
“婆婆,好在堂兄他回來了。”
“人是回來了,遍體鱗傷,只剩下半口氣了,還是冉玄機吊住了他那半口氣,我一得到消息便去蒼梧宮接他,可黎天放下口令,任何人不得干擾花祖之,他的去留由他自己決定。直到半年后,他回來了,卻性情大變,不再過問百花谷的任何事,行蹤飄忽不定,活脫脫成了鼎鼎有名的風流公子。自那之后,若非生死關頭,秋水劍從不出鞘,因為一旦出鞘,他的氣息就極為暴力,那兔崽子下手也是狠辣至極,如今看這一切,他心中對我的恨意也是正常,我哪里是歷練他,當真是將他推向了地獄。”
“都過去了,婆婆,您心里是在乎堂兄的,不然也不會將百花谷的全部財產都掛在他的名下,是不是!”
“我欠你堂兄的太多了,趁著我還活著,他愿意逍遙下去就隨他吧,他終究是要挑起百花谷的擔子,你會怪婆婆嗎?”
“當然不會啊,婆婆疼我,堂兄也是疼我的,這次堂兄為了我,受傷不輕呢,又經歷一場大戰,我也很擔心他。”
“但愿那兔崽子活著回來……”花婆婆焦急的望著遠方。
那一擊之后,一切陷入沉靜之中,當陽光再次通透的照耀著大地,十里之內幾乎夷為平地,“花祖之……花祖之……你在哪里?你能不能回我一句啊……”柳菲菲聲嘶力竭的喊著,淚水也控制不住的流淌著“你這個騙子,怎么不說話!”
“小爺就說吧,就算我在閻王殿里,菲菲都能給我喊回來。”花祖之喘著粗氣回復道:“在這呢,別叫魂了!”
柳菲菲尋著微弱的聲音,匆匆跑來,見著云璟正守護著幾人調息,花祖之依舊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氣定神閑。
柳菲菲關心則亂,推了一把花祖之:“你怎么不回話,我找了很久了,嚇死我了……”
“啊……疼疼……菲菲,別說小爺這胳膊了,這一身骨頭都快碎了,你再推幾下,怕是就散架了。”花祖之疼的皺起眉頭。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哪里疼,我給你揉揉。”說話間,柳菲菲欣喜的給花祖之揉揉這里,再按按那里的。
“這般撒狗糧,我真是看不下去了。”秦征一手擋住自己的眼睛,無奈的搖搖頭。
“云璟,你用長空劍,給他一招觥籌月影,當真讓花祖之去閻王殿坐一會,試試柳菲菲能不能給他叫回來!”黎天緩緩睜開眼睛。
“花祖之!這招不費力氣,要不試試!”云璟也是受不了花祖之這般曬幸福。
“停!大難不死,喘口氣行不行,還拿什么劍啊。”花祖之享受著柳菲菲細心的照顧。轉頭說道“倒是黎大宮主啊,這次你可又將她推出去了,想好怎么解釋吧。”
黎天看著小玥平安無事已經別無所求,只是臉色像一張白紙一樣,心里很心疼。
“這次不一樣。”小玥睜開眼睛,看著黎天溫和的目光,心里便踏實了。又抬頭看看云璟,“這次還有兄長!”
“小妹啊,迫不得已么,若你不回去,誰和我們并肩作戰!小妹做的漂亮!”
“兄長!你說的輕松!”小玥哼了一口氣。轉頭又瞪了黎天一眼。
“小妹,婉兒怎么樣了?”云璟殷勤的尊在小妹的身邊。
“哼!早就跟著父親母親回云霄閣了。”云璟心里才松了一口氣。
“小玥啊,你氣海散亂,已然是反噬不輕,想要恢復也要一年半載,莫要再與人動手了。”黎天緊緊的握住小玥是手。
“我才懶得與人動手呢。可你……”
“我錯了,不會再有下次了,此戰之后,江湖之上應該會平靜許久了。”黎天將小玥摟在他的懷里。
“云玥,別忘了我那四份賀禮!小爺的人生大事也該解決了。”花祖之輕松的話語卻是說的柳菲菲臉頰紅了起來。
談笑聲中,古右岑依舊面色凝重,看著遠方的天際,黎天看似不經意間一直提防著,見他也睜開了眼睛,說到:“多謝出手!”
而古右岑卻是十分冷淡的說“我不是秦征,也沒想過不要命的幫你們,我只是為父親報仇。”
“尹仲文已經魂歸塵土,連根頭發都沒了,你的仇報完了。”
“不,還有一個人,風萱,那埋葬之地是他幫我找的,除了我兄妹三人也只有他知道,當日天山老人將此事告知于我后,我便前去查驗,父親的墳冢……”古右岑眼中濕潤了,哽咽著說道:“里面全無。”
他的目光中恨極了風萱,“我要撕碎了他!”
“他被押送到云霄閣了。”小玥從黎天懷里坐起來,看著黎天“我知道母親病逝,應該也與他有關,蒼梧宮太遠,便暫且押回云霄閣,等你審問。我們也盡快回去吧。”
“什么都瞞不過你,休息一晚吧,明日再趕路,我怕你的身體承受不住。”說完,抱起小玥向著蒼梧宮的別苑走去。
“哎呀,云霄閣這段日子竟成了斷案的衙門,秦征,還能走么,跟我先回去吧。蒼梧宮還有家事要處理。”
“云璟,你個重傷之人,說的好像自己沒事人一樣,是該趕緊回去讓那位神醫夫人好好看看,沒準一下就好了!”
“哈哈哈……花祖之,我等著你的喜帖送來。”云璟爽朗的笑起來,瀟瀟灑灑的離去。
秦征一把拉起古右岑,“找風萱算賬的人,不止你一個,先跟我回秦府吧。”
“不去!”
“看你那苦瓜臉,古右岑,咱倆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沒有什么友誼,也沒什么仇怨吧。”秦征邊走邊推著古右岑,跟在云璟的后面。
“算是吧。”
“修羅古城之內,你執行古凰的命令,出來以后,你執行風萱的命令,你就不能為自己活著么。”
“我……”古右岑也曾一次次問自己,卻一直猶豫不決,“因為父親與風萱有約定。”
“古凰已經死了,煙塵已經散盡,古凰的最后一縷神識在這世間也消散了。當年修羅古城石門落地之際,他不惜一切送你出來,是為了你能活下去吧。”
“秦征,你說這些已經沒意義了,父親不是好人,可他是最好的父親。”
云璟聽著聽著倒是覺得古右岑也不是無情之人,悠閑地說道:“是啊,那個父親不為子女謀劃,古凰的謀劃應該是為了你兄妹三人有朝一日能離開修羅古城,有尊嚴的生活,才會與風萱長久的合作,將修羅古城變為風萱、乎延部落的囚籠,可他所托非人,將你們變成了風萱的殺人工具。”
“云璟閣主還真是說話通透。”古右岑還是第一次與云璟說話,竟沒有任何敵意。
“與風萱交易的是古凰,不是你們,又何必做無謂的犧牲,天朗氣清、惠風和暢,自由自在的日子不好么,何必活在他人的謀劃中,把自己的命隨時架在劍光刀刃上。”
古右岑看著云璟的背影,恍然間明白了秦征離開修羅古城后的變化,甚至不計生死的多次出手相助。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黎天、云玥、花祖之也是這樣的人。即便是從地獄中走出來,依舊如同清風朗月般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