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香火煙氣繚繞,那畫上女人形貌愈發清晰。
韓紀昨夜行事匆忙,沒能細看。
哪怕后來得了這幅畫卷,但女子映在畫上,看著也少些真實,形象并非全善。
如今探出身來,韓紀心中不由又生贊嘆。
畫上人與其說是女子,倒不如說是個少女。
少女細看不過十五六歲年紀,一身淡青裙衣。
生得明眸皓齒,肌膚如雪。
秀眉微蹙,更添一分我見猶憐。
韓紀心下本來暗自驚嘆對方模樣,只道那劉老爺不知走得哪路狗屎運,能尋來暗藏這般嬌秀美人的神異圖卷,簡直是進化版的二次元美女3D建模。
只是還不等他與少女見禮,對方口中言語,便將他驚了一驚。
“公子將我從劉府帶出,卻是惹了大禍事了。若要活命,萬不可在此地停留,速速離開此間,往遠處去才好。”
這是什么道理?
韓紀心中暗自驚疑。
他做了逃奴,自知麻煩不小,可開云縣周遭不乏高山深林。
只要有心藏著,憑劉府能耐,未必就能捉他回去。
左右也就是混跡山野,風險不小罷了。
憑著前身吃苦耐勞的品性,自幼煉來得自理能耐。加上他身上自帶的些許現代知識,以及打小農村混出來的山野本事,未必不能安然遠走。
但少女所言,卻好似他只要不立刻遠遠離開開云縣,就注定要完一般。
這讓他如何好接受?
韓紀也顧不得與少女互相介紹,更管不了什么仙鬼之事了,忙問了一句:“姑娘這是什么意思?我緣何就惹上生死災禍了?”
少女也不知怎么想的,似乎對韓紀毫無防備,一言一語,只將個中緣由一一道來。
卻原來,這少女名作胡月兒,非是什么仙畫生靈。
而是被人煉入的這幅畫卷之中。
她本是南蠻之地修行的一只青狐妖,同兄弟老母一齊在蒼莽山中修行。
只因欽慕玄門仙道,母女三人煉得幾分道行,化來個人身之后,便打蒼莽山中走出,來到了中原尋仙。
哪曉得后來路過一間道觀,遇上了一對道士師徒,被那師徒誆騙。
致使一家人離散不說,少女還被老道士抽魂煉魄,化入了這青狐圖中,成了‘器靈’一般的存在。
“自打被那道士煉入這圖中后,我便受制于他,渾渾噩噩。每每被他安排去唬弄富貴人家,騙些金銀財貨,又誆那些富戶買來童子、孕婦,用她們的血肉生魂來祭煉法器。”
“此番這青狐圖,正是被那道士親自‘賣’給的劉員外,而今公子你將我盜出,只怕這兩日那道士就該察覺。屆時尋摸過來,以他殘忍手段,修士本領,公子結果可以預知。”
擦!
韓紀聽了這一番話,一時頭皮發麻。
他只道這圖卷牽扯神仙之事,哪里想到是出自這等左道邪修?
不管這少女是否騙他,可有這么一個可能,便足以叫他坐立難安了。
“真如姑娘所言,那惡道這般通玄本領。他若是一心來尋這勞什子青狐圖,我便是立馬走了,又如何逃得過他?”
若是前身小韓,一個常年縮在劉府的奴仆少年,得蒙這美貌少女一番指點,自然是誠惶誠恐,要照著對方安排跑路的。
可誰讓韓紀是個看慣了話本小說的現代人呢。
他只念頭一轉,便想到了關鍵。
胡月兒訝然看他,有些意外道:“公子倒是看得明白。”
聽到這話,韓紀哪里不知這小丫頭還有算計,心自忖道:‘這世界到底不是前世和諧社會了,指不定遍地都是惡人。這妮子模樣生得好看,我卻不能被美色所誘惑。’
‘她所言種種,真假難辨,不可盡信。’
‘不過她既說自己是狐妖化身,想必也會一些玄通手段。她又忽悠我跑路,必然也是不愿回劉府的。就是不知具體有何算計。’
‘我何不借著驗證的由頭,拿捏一番,要她傳我幾分本事?到時學了手段,管他什么道士狐貍。只管把這畫兒丟了,自顧鉆入山林,再尋去處。那道士要謀求幾分資源,還得用這些手段糊弄凡人,想來也不是什么厲害人物,沒了這畫,如何尋我?’
‘而我往后有了這仙家手段,也有縱橫社會的本事在身了。’
韓紀正自思量,那邊胡月兒卻又道:“公子這般智慧,果非常人。方才我叫公子逃離此間,也只想看看公子膽性罷了。”
“我這里確實還有個計較,能叫你我都得自由。只是此事非膽魄在身之人不能為之,如今見公子如此品性,想來足以去做此事了。”
“公子若愿信我,便依我指點,去尋一人,只消將我交于那人,必能保得性命全善。”
韓紀打量胡月兒一眼,心道這丫頭果然別有算計。
于是嘆道:“姑娘神仙妃子般的人物,你的提點韓紀自然是信的。只是我昨日才遭變故,此番又遇這般災劫,實在惶恐得很。”
“不若姑娘傳我幾分手段,叫我見識見識仙家本領,也好讓我有幾分底氣,去替姑娘辦事。姑娘以為如何?”
胡月兒愕然,顯然是沒想到這茬。
她昨夜與那劉員外在書房談話,實際早早就感應到了韓紀存在。
當時聽摸了一番韓紀與劉夫人的談話,也只以為韓紀是個膽大性劣的奴仆。這般人物,當是沒什么見識的,自己一番唬弄,想來足以隨意拿捏。
熟料一番交流,不想韓紀居然這般滑頭。
她與韓紀所言種種,半真半假。為得自由,倒也不介意傳授韓紀幾分本事。
只是她之所學,乃是狐家幻法,沒有那個血脈道行,凡人卻是沒這能為去學的。
韓紀這番要求,卻叫她為難了起來。
韓紀見胡月兒如此,心下有些不滿,只道這妖女是想他這‘馬兒’做事,又不愿給‘草’。
他眼珠一轉,哀然自嘆道:“我聽聞仙家中人,有那借物索蹤的本領,也不知我若是棄了這畫,能否避過追截?”
胡月兒臉色微變,她好不容易尋得這么個意外機會,自然不甘又回到那道士手上。
于是咬了咬牙,卻不知從哪里摸出來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青玉小壺來,道:“我之所學,俱是胡家幻法,以公子凡人之身,卻學不得。不過我手中還有這一個玉壺,本是那道士偶然得來的寶貝,這寶貝頗有幾分玄通,只消對著人、物揭開蓋子,便能吐出一捧青霧來,能叫眼前物事頃刻化為灰灰去。”
“這壺兒本是那道士藏在畫中,叫我拿著,用來算計他一個對頭的。我如今無法叫公子學來法術,但公子可以將此物取去,做個見識。”
韓紀眼睛微亮。
半信半疑接過,小心翼翼便要試試真假。
熟料未等試驗,便被這小壺壺身上的幾個小字引去了注意,心下大驚道:‘吔!這不是上輩子道教所傳的天書云篆么?怎么這世界也用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