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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日常

  • 繪唱之憶
  • 才疏學淺姬伶
  • 5428字
  • 2023-03-12 03:04:06

校道邊的葉都已落盡了,那遍天黃葉扶風的景致縱然再美,卻也僅僅維持了不足一周,而很快,嫩綠的新芽又要長出來了。南方就是這樣,就連人們之間的溫情也來去非常的快,連帶著寂寥的悲,歡欣的喜,“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而那些“遲鈍”的人們——常常口上說著釋懷安慰的話關系著別人,而只自己停在原地暗自神傷。不會被人在意到——見到了也很快拋之腦后。

覃昕低頭聽著踩葉的沙沙聲,她覺得如果每天都有這種寂寥的景致就好了,那種孤單落寞的感覺常在她心頭徘徊很久,總總莫名為此世哀傷。她有時覺得是自己太矯情,有時又忍不住“邪惡”地想,憑什么別人總是笑呵呵的!她想大家都哀傷吧!但有時她看見朋友因不知何故不怎么睬她時,又想讓朋友開心,可朋友開心是和別人一起開心去了啊!常常地,她只能看到朋友的“他們”,而沒有和她一起的“我們”。覃昕明白,自己只適合做別人失意時的朋友,誰開心了還會找她這個不會說俏皮話的人玩呢?葉落完了,就不再落了;她的與別人的情誼一時盡了,便很難再有第一次的歡欣了。風把發絲攬到她眼中,讓她不得不停下幼稚的思緒,整理阻礙她前進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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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同學?”聞言,覃昕撩開垂下的頭發抬起頭來。是的,她剛才還沒來得及穩住腳步就被一顆調皮的石頭絆倒了。發出聲音的男孩背光看著覃昕,因此她看不清男孩長什么樣,不過他的聲音她倒是很熟悉,是分班前她暗戀過一段時間的林鳴。覃昕沒去接林鳴伸出的手,自己忍著腳踝的痛站起來:“沒事沒事...”干燥的風把著光禿禿的樹上的一點點落寞氣息,攜著男孩的清涼撲向她的面門。她很快低下頭,不敢多看一眼樹下背光的人。

感到莫名的尷尬,覃昕忘記了腳上的痛,很快轉身想走,然而痛感很快占據她的大腦,于是呲著牙一瘸一拐的樣子被林鳴盡收眼底:“同學,我還是送你去校醫室吧。”雖然覃昕說“那只好麻煩你了”時語氣有些生分、無可奈何,可她心中究竟還是涌起一絲她對之不抱期待的期待。這一刻,太陽直掠過光禿禿的枝丫照在她臉上也不讓她討厭了。不過,唉,果然還是只有我記得別人...唉,我在奢望、妄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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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覃昕吧?”走到半路,寂寞了半路,林鳴突然問。覃昕心中一陣震顫,“嗯,是,我也記得你叫林鳴......”“你那天的畫作很好看,那草甸像......被吹風機吹起的頭發一樣...”

上一次相遇是十二月,林鳴的比喻打趣覃昕永遠忘不掉,而他如悠遠又清朗的鈴般笑聲更是被覃昕無論如何都忘不掉。這么快就只是“同學”了么?不過也是,自己都沒叫出他的名字來......

她的畫現在掛在一條走廊上,畫上是一塊大草甸,還有一幢小木屋,一個老爺爺正為他的花兒澆水。去醫務室時正好經過那幅畫,覃昕卻只看見林鳴只是瞥了一眼畫便繼續向前走去了,什么都沒說。這時再看那幅畫,她已感覺不出當初的生機感了,是畫放的太久了嗎?連草的青綠似乎都變成了深綠。時間真是惹人討厭的東西,覃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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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昕在治療室上著藥,校醫從里面走出來,又很快像忘記了什么似的把頭轉回去:“同學,飯卡滴一下,要記錄。”覃昕皺了皺眉:“啊...對不起,我忘在宿舍了......”“那報個名字,我記在表上。”

“覃昕,西早覃,日斤昕。”一個低沉又清朗的聲音替覃昕回答了。原來他知道......

覃昕撩起眼簾用余光偷偷去看他。陽光透過百葉窗照進來,給林鳴的周身鍍了層金光。林鳴轉身看向她,她又急忙收回視線。“怎么樣?感覺好點了嗎?”“嗯...好多了。”覃昕郁悶為什么現在不是夏季,沒有聒噪的蟬鳴,治療室里安靜得像是要被對方察覺過快的心跳。

“你現在,還有繼續畫畫嗎?”林鳴打破了安靜。覃昕攪動著手指,低著眼,語氣沒什么情緒:“沒有...我很少主動去畫畫的。”林鳴認真的說:“那你喜歡畫畫嗎?你畫的畫很好看啊。”終于與他對視了,但覃昕又很快瞥向別處,“一般般,之前都是我爸媽要我去學的。”覃昕懊惱自己的回答,為什么不能有趣些,哪怕對畫畫真的沒什么興趣,也可以說成一點點喜歡,那樣至少還能有個藝術點的形象吧。但是林鳴似乎并不在意這個回答是否有趣,他只是問覃昕考不考慮和他一起報繪畫社團,他很喜歡她的畫也相信能畫出這么好看的畫的覃昕,不會對畫畫感到無趣的。覃昕最后同意了,她想,這樣以后他們便會有些交集了吧。

等從校醫室出來時,太陽已然偏轉,光灑在走廊的墻上,覃昕看見林鳴在那幅如茵草甸的畫旁停下了腳步,隨著風起,他扭頭對覃昕說:“真不錯啊...”

光瀉在被風卷亂的草上,在覃昕眼眶里映下滿眼嫩綠。

時間的流逝...還挺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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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伶懶懶的趴在欄桿邊,把手伸向欄桿外對準太陽,讓太陽從手指縫后瀉出。他淺淺的哼著小曲,回想起【天氣之子】中的畫面,也是光從指縫間流出。宿舍這邊看去正好是操場附近的地方,一排光禿禿的樹一棵棵似是懶洋洋地站著。天邊的太陽下云朵映著金光。姬伶想,如果有條細長的龍從云中沖出來見我就好了,這世界怎么這么無聊......這庸庸碌碌的日子啊......

實在太無聊,他便數起了經過走道的人有多少...不過很快,他預感到有事情發生——他的預感一向很準。

他見到同在一個小組的女生,覃昕。碎風輕輕攬著她的軟發,陽光從斜空中潑在她白凈的臉上。姬伶看著她每一步都踩在片片早落下的黃葉上,[馭葉者],他腦海中突然蹦出這么一個詞。是的,他總會幻想,并且相信這個世界上只要是能被想象到的東西都是會存在的,只不過要么在另一個星球,要么在本星球的暗面——[馭葉者],每一步踏在葉子上,從葉子中汲取它這一生的所見的風景,轉化成一個個細小的情報...說不定覃昕活了很久,見證了很多故事呢?!

正想著,風卻刮大了起來,姬伶看見覃昕被風吹亂發絲擾亂視線絆倒在地上,又被另一個男生似乎是送去了醫務室......那應該是收受情報的刺客了,姬伶笑笑。說起來,在大風天,俊男幫著受傷的俏女也算個不錯的景色,值得畫下...再來些營造氛圍的音樂就好了,姬伶想。

姬伶在教室玩著他的折紙,耳邊卻捕捉到門口的聲音。“謝謝你,林鳴...哦,你等一下,我有之前攢下來的一些畫,給你看看。”是覃昕。等她將畫拿出去又與那個林鳴告別后,姬伶正好折完他的紙,是片楓葉。他抬起頭,看見覃昕一瘸一拐地走回她的座位上。“覃昕,你的腳沒事吧?”姬伶平時不怎么和不熟悉的人說話,但經過剛剛那些想象,他竟主動向覃昕問好。“啊?沒事沒事,只是剛剛摔了一跤。”細柔的聲音中夾著些驚訝,顯然她不明白一個平時不是很熟的人何以竟關心起她來。姬伶看著她那略帶驚訝的小表情,聽見她溫柔的聲音,不由得淺淺笑了只有自己能聽見的一聲,真是個可愛的[馭葉者],他想。

他把那個折得精致的楓葉送給覃昕:“吶,送你了,好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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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昕日記之一】(不準偷看——來自覃昕的字跡)

-周日晴-心情好(畫了朵花)

早上媽媽給我煮了瘦肉雞蛋河粉,好吃啊!媽媽種的那顆洋蔥已經長了好大的苗,長得很可愛!早起還去了陽臺——好久沒去了,葫蘆藤都可以乘蔭了!晨風很舒服,坐在沒有欄桿的臺上我也不怕摔下去——風會托著我的!雖然葫蘆還沒開花,可是樓頂卻有幾只蝴蝶和蜜蜂——對了,聽說今年老家舅舅的蜂產了好多蜜......(畫只蜜蜂,寫著小小的“嗡嗡嗡”幾個字,又畫了只小蝴蝶,筆調可愛)

(……)

下午在學校散步,不小心崴到腳了,好巧不巧,我遇見了他!——唉算了,我相信我應該說不暗戀他了,那就不怕寫下他的名字,就是林鳴!他送我到校醫室了,我還以為他不認識我了,但是他就是還記得我!(……)他還邀請我一起報了繪畫社團!(畫個可愛的笑臉)

哦對了,還有件事……

“小機靈”(其他女生這么叫他,雖然他長得不小)居然主動和我搭話,我覺得我們之間不熟吧?好像?或者發生了什么事嗎?好想知道!(畫個疑惑表情包)還是說他單純人好關心別人吧?不過他還送了我一個漂亮的楓葉折紙,(說起來下午還在踩葉子嘞)(畫個笑臉)好看!手好巧!我問了他報的是折紙社團嗎(……)

“好看誒!你報了折紙社團嗎?”

“沒有,我報的繪畫。擅長的不學無術的東西挺多,哈哈哈,不過,我喜歡畫畫。”

“好巧!我也是誒!”

“哦?是嗎?那以后——請多多關照啦!”姬伶微笑,說了句日漫中經常出現的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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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修過后,操場上出現了三三兩兩的小情侶們。唉,他們好吵,這樣我根本聽不到蟲子的叫聲了,姬伶想。怎么不下場雨呢?快把這些人都淋跑,只留下我來聆聽安靜吧......

“姬伶!”是同桌,章含。“誒?章將軍(侃秦末名將章邯)今日不帶兵平叛,竟有閑工夫來陪小人散步?”“嘿!你小子!什么意思哈哈哈哈哈!我問你,你新畫的那冊漫畫賣不賣?我出五十!夠朋友吧?”“不賣!別以為我不知道真買家肯定出了更高價——再說,我純粹畫著好玩,送你倒是可以……”……“你以后當畫家嗎?”“那不,我想做游歷四方的旅者...”......這樣的日子也挺好,姬伶想。就這么漫無目的地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一直漫無目的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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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們陸陸續續都已回到宿舍就寢了,遠離了宿舍樓的教學樓和操場只聽得見隱隱約約的蟲鳴和偶爾出現的鳥叫。

一只鳥用它細細的爪子抓著樹枝,它玲瓏般的小眼珠左顧右盼,但它終于想起來剛剛已經吃過了晚飯,于是悠閑地時不時地“咕咕”地哼起來。樹下石椅上坐著平時經常能在這見到的掃落葉的老人,鳥兒盯著老人手上一根發著紅光的棍子,是的,像大多數鳥兒一樣,它對于發光的東西很感興趣。

林鳴走在路上,他看見掃地的老爺爺正坐在石椅上抽煙。

“同學,這么晚回宿舍啊?”老人呼出幾口煙圈圈,問。

“啊,剛剛學生會在開會,我們4月12號研學,噢——就是旅游。”

“噢~快回去睡覺吧,別把身體累壞了!”

老人繼續抽著煙,只不過眼神似乎游曳得很遠,也許在想自己以前旅游發生的事,也許在想這煙不如昨日那根,也許在看著月亮想到廣寒宮的嫦娥或是砍樹的吳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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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節課是生物老師易志偉的。易志偉老師一直是個很在學生中有話題感的人,畢業于北大,家里沒錢但是卻干過大事。“干大事的人首先要有原始資本,我家沒錢,那我的第一桶金來自哪呢?”他的故事有很多,但是第一個是這個故事,“我被車撞了!賠我五萬!”易志偉老師笑瞇瞇地伸出五根手指頭,“五萬!得來全不費工夫!”學生們笑得拍桌子,也許并不因為他講的故事有多好笑,而僅僅他身上的一種好笑的氣場。據他說,憑這五萬,他越來越有錢,最后買了套房子。

“買了房子!怎么樣?那房子可不一般!讓我惹上官司了,結果嘞?房子沒了,錢,也沒了!”說故事竟然讓人感覺到猥瑣的喜感,也是不容易,學生們看著他笑嘻嘻的講悲催的事笑得喘不過氣來。

不過學生們也知道他確實不一般,用他的話說:“茅臺很有名吧?不厲害!厲害的是什么?是你們很多人沒聽過的茅賴!好多東西都是這樣,有名不一定厲害!”他就是一個有故事的茅賴。

生物課總是會講到DNA,因為他的口音,總是讀成“滴and粘”,于是學生們都尊稱他叫“粘粘”(nian’nian)老師。也是因為他的口音,原來悲催嚴肅的故事也往往平添些風趣幽默。

不過這節課再吸引人,覃昕都聽得心不在焉。“發什么呆呢?”她的同桌絡綺妍把手放在她眼前晃晃。“發呆也沒關系,反正四十分鐘的課他講三十分鐘故事。”絡綺妍忍不住想笑。

下節課,是社團課。

“畫室1...1...”覃昕低聲自語著。門上嵌著塊牌子,上面燙著今字“畫室1”。“覃昕!”一個干凈清澈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啊!早!林鳴!”覃昕轉身招招手,又指指門牌:“你看!外國老師!”門牌上還有一行小小的字“繪畫社——指導老師:葉伊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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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室里只有最后一排兩個相鄰的座位了,覃昕和林鳴于是坐在一起。“我猜是俄國人!”覃昕看著林鳴,笑。

“‘小白花’老師來了!”前排的“小機靈”悄悄和他旁邊的“章將軍”說。

章含轉過頭去,他旁邊的絡綺妍也迅速轉過去看他看的方向。

那是個典型的西方美人,藍眸子明亮深邃似乎還藏著些憂郁,白金色的頭發軟軟地披在肩上。一襲白裙,纖腰處寬寬地系著蝴蝶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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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地做完自我介紹,小白花老師(大家都這么叫)看著臺下一些沒帶工具的同學,也不生氣,只是溫柔地讓他們自習。

覃昕閑得無聊,一會兒左手撐著臉用右手漫不經心地畫畫,過一會兒兩只手的工作又互換過來。她對關于非學習(文化科)上的事一向是漫不經問的樣子,但總能做得非常出色。

那時畫展比賽,覃昕只是恰好上課閑得無聊,于是隨手在紙上畫了些瀟酒的線條然后后來下課又閉眼摸畫筆摸到個綠色,于是就畫了“瀟酒的草甸”;如果摸到紅色,說不定就是畫巖漿了。她畫畫永遠如此,總先隨便畫些紛亂的線條,一向沒有目標。

在她旁邊的林鳴倒不一樣,手指緊攥畫筆,劍眉微皺。

覃昕不時瞟一眼林鳴,他認真的樣子有些可愛,如此的認真畫出的卻…有點抽象。她正想猜林鳴在畫什么東西,一襲白裾從她旁邊過來:“覃昕同學,能讓老師看看你的畫嗎?老師也可以給你看看老師自己畫的。”

覃聽答應了,把自己剛剛從林鳴手上拿回來的冊子給了小白。小白接過后,也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下自己的畫本給覃聽。

覃昕看見,滿本都是一種小白花,似乎在極地會見到。她看著一頁頁同品種的白花竟然不覺得膩,小白的工筆溫潤細致,看著小白花讓覃昕非常安心,仿佛就此死去也不是不可。“誒?!”覃昕驚訝一下,用手去撫摸一朵白花,觸及的是畫紙的質感,可剛才她分明看見白花是長在本子上的。她看看四周,同學們都不在了,所剩的四面墻畫也不知到哪兒去了,倒是畫里的景象交錯出現,俄國的曠野與蘇聯時代的未來浪漫主義風格的宏大雕塑……寒冽的極北之地……西歐的阿爾卑斯、愛琴海、萊茵河……中國的山水云海……還有……“啊……”覃聽揉揉眼,可下一刻,所有一切又恢復成畫室1模樣了。“覃昕?你怎么了?在發呆嗎?”小白在覃昕眼前揮了揮手。“哦!……是……老師畫得太美了,我都出現幻覺以為是真的了。”覃昕笑了下,笑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覃昕同學畫的也很棒啊……我看,不如讓你當繪畫社團團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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