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悶頭帶路的徒弟，鐘發白有些沉不住氣了，“陳卓，你怎么不問問為師為什么要給那人名片？”

陳卓笑道：“這里離那沉尸的水潭很近，想來是那些人和我一樣誤喝了水潭里的水，師父留下名片，肯定是想要出手救他們一命。”

“對，也不對。”

第一次當別人的師父，鐘發白賣起了高深。

但陳卓實在是沒有那個心情，有些敷衍道：“怎么對，怎么不對？”

看出陳卓的敷衍，鐘發白也不以為意，笑呵呵說道：“我說對，是因為我的確是想救他們一命；說不對，是因為我不僅僅只想救他們一命。”

頓了頓，鐘發白繼續說道：“救他們一命只是順便，畢竟你也是受害者，只要滅了厲鬼，后面就沒了隱患。”

這次陳卓來了興趣，“師父，那你是為什么？”

“養徒弟難啊！”

鐘發白苦笑著搖搖頭，“我這些年就一個人，靠著雜貨店為生。雜貨店生意一般，一年到頭也掙不了幾個錢，只夠養活我自己。”

“以前就算了，但現在多了你這個徒弟。”

說著話，鐘發白拍了拍陳卓肩膀，“修行之事筑基最難，一個不好就會根基不穩，影響前途。”

“而且，現在天地靈氣漸盡，對我輩修士越來越不友好，那些筑基所需要的材料也是價值不菲，我這個當師父的，還不是為了你？”

陳卓懂了，心底也有些感動，“師父，你想要從那人手里拿一筆錢？”

“我看他行事乖張，只是想給他一個無關痛癢的教訓。”

鐘發白點點頭，“順便把你修行筑基的錢湊一湊。”

見陳卓面露感動，鐘發白笑著趕緊打住，“小子，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以后好生修煉，將我們這一脈發揚光大，這才對得起師父我。”

陳卓認真問道：“師父，你這么本事，為什么不自己開宗立派，而是甘心當一個雜貨鋪老板？”

“開宗立派，你說的輕松？”

鐘發白苦笑著搖搖頭，“其中需要花費的人力以及物力還有精力，又豈是我這種沒什么根基的散修能應付？”

“而且那時候港島廉政公署成立，社會風氣蕩然一清，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我為了混口飯吃，也只有開雜貨鋪了。”

頓了頓，鐘發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默默說道：“其實你還有一個師姑，當初因為一件事和我鬧掰了，她性子極強，一氣之下離開了港島。”

“而我也是心灰意冷，這些年來對修行之事早就懈怠。”

“如果不是你的誠心和毅力感動了我，我還真沒想過要收徒弟。”

眼角微微濕潤，鐘發白有些感慨，“說來，這些年我還真是有些愧對師父當初的諄諄教誨。”

陳卓注意到師父提到師姑二字時的細微顫音，問道：“師父，你很喜歡師姑吧？”

“怎么可能？”

鐘發白像是被針扎了屁股，憋紅著臉爭辯道：“我怎么可能喜歡她？一個蠻不講理的老姑婆！”

陳卓笑道：“師父，那你能不能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我怎么不敢？”

鐘發白瞪著眼睛望著自己的徒弟，“當初要不是因為她，我又怎么會像今天這樣？”

知道許多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簡單，陳卓也不再爭辯。

感情的事，誰又說的清呢？

兩個當事人或許自己都說不清。

見陳卓不說話了，鐘發白這才悄悄松了一口氣，故意轉移話題，“剛才的事你學會了什么？”

陳卓想也不想直接回道：“心中無女人，拔劍自然神。劍譜第一頁，先斬意中人！”

這是他穿越前的網絡老梗，自然是說著順嘴。

可當他說完，卻是發現身后師父的呼吸聲變得粗重了不少。

“呼～呼～”

鐘發白有些惱羞成怒，“陳卓，你整天腦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師父，你剛才不是問我學會了什么？”

陳卓有些無辜，“不就是忘掉感情，一心向道嗎？”

“誰問你這個了？”

鐘發白有些氣急敗壞，“我問的是我讓那中年男人吃苦頭的事。”

他總感覺自己這個徒弟不相信他，他真的不怎么喜歡他的小師妹！

雖然他曾經偷看過小師妹洗澡，并且被當場抓住。

但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原來是這事兒，陳卓想了想，說道：“有仇必報，有恩必償，恩怨分明！”

“話是沒錯。”

心底雖然滿意，可鐘發白依舊瞪著眼，“但我想告訴你的是，做人要不拘一泥，小懲大誡！”

“有時候手段并不重要，而是要懂得保持本心。”

“做任何事之前，你要好好想一想，是否對的起自己的良心！”

聽到這些讓人頭疼的大道理，陳卓連連點頭，“師父，我知道了，以后做人做事我肯定問心無愧。”

“好！”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鐘發白滿意的點點頭，“回去把早課匯總上面的經文給我抄五遍！”

陳卓欲哭無淚，“師父，我哪里錯了？”

鐘發白可不管這些，背著雙手大步往前走，“師父說你錯了，就是錯了！”

陳卓看到自己師父雄赳赳氣昂昂的步伐，心中明了，肯定是自己剛才說他喜歡師姑惹的禍。

真是一個愛記仇的嘴犟男人。

或許是一個人太久了，鐘發白給陳卓的感覺就是一個有些惡趣味的嘴犟男人，和形單影只的九叔有著些許相似。

雖然面相兇神惡煞，但卻不乏一身正氣，正氣中也不缺一些好玩的小幽默。

走了十分鐘，陳卓終于帶著師父來到了當初喝水的山泉邊上。

“這水的確有問題。”

天眼一開，鐘發白發現這些許湍急的山泉中有一絲絲彼此糾纏的黑氣。

“我們再往上走，去源頭看看。”

鐘發白一馬當先，帶著陳卓繼續往上走。

又走了一段路，鐘發白停了下來，指著前面的一個小譚，說道：“就是這里了！”

陳卓也是停下腳步，朝那只有四五十平水面的水潭看去，一道藍衣身影在水下若隱若現。

是楚人美！

依稀能看出是個貌美的女子，但卻又朦朦朧朧，仿佛霧里看花。

陳卓睜大了眼睛，想要看個仔細，同時耳邊也傳來了“咿咿呀呀～”的歌聲。

“郎在芳心處，妾在斷腸時，委屈心情有月知，相逢不易分離易啊，皆復如今悔恨遲……”

伴隨著莫名熟悉的歌聲，陳卓也終于看清了對方的臉。

整個人閉著眼，一動不動，很安靜，一頭長發披肩，說不上多漂亮，但整體氣質很好。

只是下一秒，歌聲驟停。

原本安靜的女人猛的睜開雙眼，無數的血液順著女人的七竅流了出來。

陳卓感覺自己完全不能動彈，血液也將他一點點淹沒！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