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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衛南鎮翟讓識茂公 瓦崗寨伯當薦李密

徐茂公和袁紫煙分手之后,心中十分惦念。他知道朝廷選美之事尚沒有完,恐怕紫煙發生意外,躲不過這場災難。隔了三四天,茂公步行十多里來到西袁莊探聽消息,在村外遇上一個盲老人,便問:“老人家,這莊是西袁莊嗎?”

老人回答說是。茂公又問:“村中可有個叫袁紫煙的姑娘?”

老人聽了這話,暗暗抹了把淚說:“咳,莫要提了。這姑娘的父親叫袁野老,我們是至交。他是一把堪輿的高手,也是遠近聞名的風水先生,可是卻保不住自己的命。他的獨生女兒紫煙被強行選入宮去,他痛心疾首,覺得對不起女兒,對不起早已逝去的老伴,在他女兒被搶走的當天夜里,就懸在門框上自縊身亡了……”

老人不住用手拭淚,茂公聽了更加傷感,想到莊里看看紫煙的家。老人說:“別去了,這年頭窮人多,袁家家破人亡后,來了一幫花子住了進去。今天拆窗戶,明日拆門,已經糟蹋得不像樣子了。”

茂公聽了心酸難耐,不禁落下兩行熱淚,告別老人,徑自走了。

茂公回家多少天,茶飯不思,閉門不出,徐蓋也不知兒子的心事,怎么問,茂公總也不說,只是在沒人時拿出紫煙給他的玉墜兒呆呆地看著,耳旁似乎響起紫煙和他分手時說的那些話:

“眼下皇上無道,百姓受苦,生逢亂世,人人自危。我見公子儀表不凡,又精讀兵書,將來必能發跡。我勸公子一定要多多珍重!祝頌公子前程無量……”

茂公想著這些話,突然眼前一亮,自語道:“兒女情長不是英雄之懷,男兒當自強,方能成就一番事業,也不辜負紫煙臨別所贈之言。當今隋煬帝弒父鴆兄,欺娘圖嫂,荒淫無道,橫征暴斂,又對外用兵,節節失敗,已天怨人怒,各地紛紛挑起了反隋大旗。最著名的起義軍有山東王薄、孫安祖,河北竇建德、高開道,而河南翟讓所率的瓦崗軍更是聲名大振……”

茂公想到這里,產生了離家闖蕩的決心。他知道自己有個遠房叔叔住在衛南(今河南滑縣東),而且衛南離瓦崗寨不遠,到那里走走,打聽一下瓦崗軍的真實情況,也是很方便的。

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大丈夫未曾行事,一定要選準方向,才不至于終生后悔。

于是,茂公告辭了父母,離開老家離狐,來到衛南。

衛南的遠房叔叔,家道平平,但對侄子尚好,一日三餐可以吃飽,對茂公的事不聞不問,憑他自由。

這一天,茂公信步來到衛南小鎮,進了鎮口,見一群獵人從山岡上下來,議論紛紛。

“這年頭打獵也不容易了!山上連只野雞都沒有了。”

“不管打著打不著,都要納稅,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們手中有弓箭刀槍,與其這樣餓死,還不如投瓦崗寨去,跟著翟大王干,也有口飯吃!”

“咳,什么翟大王?不就是膽大的賊嘛,搶大戶動客商,進飯館吃飽肚皮,一抹嘴皮就走。掌柜的要錢,他把大刀一舉,嚇得掌柜的屎尿屁一齊出來。走,咱今也餓急了,也到鎮上的‘獨一處’吃上一頓,要錢時咱就說是瓦崗寨翟大王的同伙,掌柜的管保目瞪口呆!”

這個人的主意,大家都同意了,于是眾人手提著刀槍弓弩,吵吵嚷嚷地向街心走去。

茂公聽著、看著,也跟著他們來到街心。這里果真有一家酒樓,上下兩層,很是體面。前首掛著一個行書橫匾:獨一處。兩旁的明柱上刻著楹聯,左邊寫:我有一寸鉤;右邊寫:欲釣千丈流。

茂公看罷,暗自思索:這副楹聯寫得很別致。本來飯店酒樓之類,應該寫什么“烹調三鮮美,料理五味香”,或是“財源茂盛通四海,經濟繁華達三江”之類,這里為什么取這樣一對楹聯呢?

茂公進店坐下,店小二過來,端茶倒水,然后問客官用什么酒,吃什么菜。

茂公說:“酒菜不要,只喝杯茶如何?”

小二忙說:“可以,可以,只要進來,我們就歡迎。”

茂公看著這十幾個山民獵手,正要了許多酒肉在大吃大喝。

臨走時小二過來結賬。一個黑大漢說:“老子沒有錢,記在瓦崗寨名下。”

店小二問:“瓦崗寨的頭領是誰?”

黑大漢說:“翟讓,翟大王。”

店小二忙說:“好說,你等著。我告知我家掌柜的一聲。”說著“咚咚”地跑上樓去。不一會兒下來三個人。

前邊兩個二十幾歲,一高一矮,笑吟吟地站著。后邊一個有三十來歲,黑赤臉膛兒,濃眉朗目,左腮有塊傷疤。他兩手叉在腰間,望著眼前的人。

只見前邊那個高個子微笑著問:“你們這些人誰認得翟讓翟大王?如果認得,不但這次酒飯分文不取,還歡迎下次再來!如果不認得,那就別在這兒撒野!沒有錢不怕,你身上長著百八十斤肉,還不夠這頓酒價?!”

其他人聽了這話,有點傻眼,蔫蔫巴巴站著,都望著黑大漢。這黑大漢倒有膽量,他說:“怎么,興他翟讓嘴上抹石灰——白吃,就不許我們吃呀?大隋朝不公平,你這也不公平,倒沒處說理去了!”

“殺人償命,吃酒給錢。有什么不公平?”矮個子說。

黑大漢沒詞兒,抓起桌子上的一把大斧子在手中一掄,喊道:“走,看他們哪個敢攔?天下沒有公平,我這把斧子講公平!”

黑大漢說著領頭便走,人們一窩蜂跟著,手中都晃動著兵器。

高矮兩個掌柜的并不慌張,飛身上前堵住門。黑大漢掄起斧子就砍,一伙人打在一起。打著打著,黑大漢轉到那個雙手叉腰人的面前,掄斧便砍。那個人單手一抓,奪過斧子,扔在地上,飛起一腳踢倒黑大漢。其他的人都被他鎮住了,立刻停了手腳。

那個人說:“哥們兒先坐下。”

黑大漢也爬起來,悄悄坐下。

那個人還是雙手叉腰,向前走了兩步,宏聲大嗓地說:“這年月官逼民反,不足為奇。可是大丈夫行天地之間,一定要講個義字。你們不認識翟讓,卻硬給他臉上抹黑,這就是不義呀!翟讓也是人,不是牲口。他聚眾造反,是為窮人爭個出路,不光是為了自己吃個肚圓。再說,他更不是青紅不分、皂白不辨,到處去搶、去奪、去欺負人。殺富濟貧與隋朝官府抗衡,這是他的本分。像你們這樣胡鬧,老百姓都被你們嚇跑了!這里是獨一處門號,也叫賈柳樓,是這兩位義士開設,一則賺錢謀生,更緊要的是結交天下英雄,為瓦崗軍招募人才。有愿意入伙者,可以跟他們兩位說,一說便準。高個子的叫賈潤甫,矮個子的叫柳周臣,都是讀書明理又有武藝的人。”

黑大漢聽了這話,跳起來說:“我們愿意入伙,上瓦崗寨。我叫程咬金,人稱程鐵牛,是斑鳩鎮(今山東泰安市東平縣斑鳩店鎮)的獵戶。我們不懂事理,給翟大王抹了黑,望賈、柳兩位哥哥向翟大王道歉!”

賈、柳二人笑了,說:“看來,你還是一個直爽的人呀!”

“嘿,我不但性耿心直,我也講義氣,只要翟大王不怪,收下我,我為他拴馬墜鐙都愿意!”程咬金大喊著說。

賈潤甫笑著說:“你們沒見過翟大王。翟大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就是翟讓,咱瓦崗軍一萬多人的首領!”

人們又驚又喜,一齊給翟讓跪下磕頭。翟讓說:“不分彼此,誰有能力誰為王,我翟讓不爭名分。”

程咬金一行人謝過翟讓,走出店門,言好第二天結伙去瓦崗寨。

翟讓及賈、柳二人送走了程咬金,轉進店來。茂公坐在屋角一張桌子上喝茶,把剛才發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對翟讓產生了深深的敬意,不禁吟詠道:“我有一寸鉤,欲釣千丈流。”

翟讓早已經注意到這個不動聲色的小伙子,聽了他的吟詠便走過來,說:“壯士貴姓大名,家住哪里?今日到此有何貴干?”

茂公急忙站起身,說:“世間巧事真是頗多,今日天賜良機,使我得見翟大王。我姓徐,名世,字茂公。家住離狐,前幾日來到衛南,只為能面見翟大王,不期在此相遇,正好聆聽尊議。”

“草莽武夫,沒有深謀大略,只是為窮苦百姓爭口飯吃足矣!”翟讓說著,把茂公引上樓來,坐在小桌前,賈、柳二人在旁坐陪。

茂公說:“我也是離狐一普通農夫。祖輩種田為業,到了父輩家道興隆,有些錢糧。每逢荒年累月以家中之資,周濟貧民。但這僅僅是杯水車薪,不能解決根本。像翟大王聚眾造反為民謀利之舉,我佩服不及。今日眼見翟大王之言行,更叫茂公刮目相看。”

翟讓站起來說:“不必稱什么大王了。你我相見這是天意安排,以兄弟相稱,更覺親近。我比你大,自然是我為兄,你為弟了。還有賈、柳二人,都稱為哥哥算了。”

茂公說:“恭敬不如從命,就兄弟相稱吧!”

二人談了許久,翟讓講了他的身世。他老家是東郡韋城(今河南滑縣南),二十歲在韋城縣衙當一名法曹。他為人剛正,重義氣,他的一位好友妻子被惡棍強暴,好友一怒殺了惡棍逃走,被官府抓捕,關進死牢。翟讓很是氣憤,一怒將好友放出逃生。他自己堂堂正正自首,為友辯理,愿意代友受戮。

翟讓被關進大牢之后,只待秋決。獄吏黃君漢平時仰敬翟讓的為人,在一天夜里,打開牢門說:“翟法曹,天時人事也許是可以預料的,你怎么能在牢里等死呢?”

翟讓說:“我好比是關在圈里的一頭豬,生死只能聽憑黃兄了。”

黃君漢給他打開枷鎖,讓他快走。翟讓卻淚流滿面,不忍離去。黃君漢鼓勵他說:“我道你是大丈夫,所以冒死相救,可你又這么婆婆媽媽的,真叫我灰心!”

翟讓狠狠心跺腳逃出獄門,從此之后占據瓦崗山寨,廣結天下英雄,終于豎起了起義大旗。

聽了翟讓的講述,茂公說:“如今上面是皇帝昏庸,下面是百姓怨恨。煬帝又出兵外侵,精銳部隊都在外邊打仗,和突厥也斷絕了和好關系。現在煬帝只顧淫蕩享樂,造龍船游揚州,就連東都洛陽也空虛了。現在正是各路英雄奮起的時候。以瓦崗軍的現狀,再迅速發展一下,完全可以席卷東、西二京,誅滅暴君,推翻隋朝。”

翟讓聽了笑笑說:“我翟讓每日生活在山岡草野間,不敢有這么大的舉動。眼下瓦崗軍人多勢眾,但是有誰知道,寨中糧草卻很缺乏呀!”

茂公說:“大哥,你該把眼光放開點。東郡這個地方是你的鄉里,也很貧困,不宜只在自己的家門口做文章。你看滎陽、梁郡(今河南商丘一帶)都是汴水流經的地方,我們在那里奪取官船糧秣,就可以壯大自己了。然后再攻取幾個皇家糧倉,比如興洛倉、黎陽倉,等等。這樣不但有了軍隊的給養,還可以發放給農民,得到人民的擁戴,我們就可以大展宏圖了!”

翟讓聽了這些主意,驚喜交加,連聲說:“兄弟,我聽你的。上瓦崗做我的軍師吧!有了你,瓦崗軍必能所向無敵!”

翟讓和茂公第二天回了瓦崗山寨。留下賈、柳二人仍在這里開店。當天程咬金等也如約到達。

早就在這里的小首領還有王當仁、王伯當、周文舉、翟弘、王儒信、單雄信,等等。

翟讓按茂公的謀劃,一連獲得幾次勝利。接著,他又率軍深入滎陽、梁郡腹地,沿海劫取皇家糧船,使瓦崗軍給養立刻充盈起來。前來投奔瓦崗軍的人越來越多。

茂公又進一步完善了軍紀軍規,開展了練兵演武活動,使瓦崗軍一天天壯大起來。

有一天,早就入伙的洛陽人王伯當,找到翟讓說:“我有一個結拜兄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前來投奔瓦崗,不知可否收納?”

翟讓問:“他是干什么的?”

“他的父親是隋朝大官,他也當過隋朝的官。后來他跟著不滿隋煬帝的楊玄感謀反,被隋煬帝捉拿,后來又跑出來,去投郝孝德和王薄起義軍。人家不重用他,他又跑出來,前些天托人捎信來,要上瓦崗。”

翟讓拿不定主意,詢問徐茂公:“兄弟,你的主意如何?”

茂公說:“只要反隋,咱們就可以收納。古語說,泰山不辭抔土,大海不棄涓流。”

翟讓說:“就依兄弟主意。我怕這些當官的造反,愛在窩里斗,歪心眼太多。”

“慢慢看吧!”茂公說。

就這樣,李密在王伯當的引薦之下,來到了瓦崗軍。

李密到了之后,力圖在眾人面前表現自己,在眾首領間交朋友,大談宏圖大略。接著,他又為翟讓出謀劃策,去各地游說勸導其他的起義軍首領投奔瓦崗山寨。果真有幾股起義軍放下自己的旗號,投了瓦崗軍。

漸漸地李密得到翟讓的信任。茂公也想:此人雖是公卿子弟,卻有這樣的志氣和抱負,難能可貴。

誰知李密的心中卻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旦時機成熟,他就要奪取瓦崗軍的領導權,以實現自己奪取隋家天下,取而代之的目的。

世間事就是這樣難以料定。瓦崗軍發展到如今,方興未艾,卻來了一個居心叵測的李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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