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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費周折攜主入鄭 失信義太子被誅

伍子胥自蒙難以后,整個人變了個樣:性格更加深沉,遇事更加小心。一路上,他一邊走一邊想:自己現在只有忍辱負重,吃苦耐勞,等待時機,才能成全大事。這一天,他路過一個村莊,口渴難忍,便敲開了一家院門,想討碗水喝,順便問問離宋國都城還有多遠。一位中年男子開了門,一見子胥,竟嚇了一跳。

原來,伍子胥因一路盤纏不多,常常是風餐露宿,弄得自己眼睛紅腫,兩腮塌陷,發髻上掛著土,仿佛從土堆里鉆出來似的。子胥并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見中年男子愣在那里,便小心地問:“這位大哥,能否賞我一碗水喝?”

中年男子是個好心人,見他這個樣子來討水喝,料定必是遠路而來,就趕忙請他進屋,舀了一碗水,遞給子胥,子胥幾口便咕咚咕咚喝完了。主人見他如此饑渴,又問:“這位過路人,想必又渴又餓吧,我這里還有一碗剩飯,如果你不嫌棄,我熱一熱給你吃。”

子胥本來盤纏早已所剩無幾,能遇上這樣的好心人也算幸運了,雖說食人剩下之飯未免太辛酸,但落魄之人也只能這樣了。

子胥坐下來等主人熱飯,不知不覺便睡著了。恍恍惚惚間,身后有一群似狼非狼之獸在追趕,眼看快追上了,竟得一男子相救,并用矛將群獸趕跑。子胥萬分感謝,那人卻一聲冷笑,隨即變成剛才野獸之狀,說:“你雖能躲過群獸的追趕,卻逃不出我的手心!”說完,向他撲來。

子胥嚇出一身冷汗,睜眼一瞧,中年男子正端了飯遞給他,才知自己做了個夢。這男子坐下來陪著他,問:“看你一路上定是很辛苦了,不知趕往哪里?還有多遠的路程?”

子胥說:“去往商丘。”

中年男子一聽,笑了,說:“這里離都城只有二十里路程了,你暫且住一夜,明天一早再走不遲。”

子胥心中甚是感激,剛要致謝,這人又問:“聽口音你是從楚國而來?”

子胥略帶遲疑地嗯了一聲,那人又說:“來投親靠友?”

子胥一聽更是疑惑,想起剛才的夢,覺得事情不妙,于是起身說:“謝謝這位大哥賞飯,我趕路要緊,不便久留,告辭了!”

子胥說完,便快步離開了村子。其實,這位男子只是隨意問問,因為子胥一頭短發,又是楚國都城郢城(今屬湖北荊州)一帶的打扮,郢城離這里路途遙遠,如果不是投親靠友,誰沒事走這么遠的路程?沒想到中年男子的好奇反而引起子胥的多疑。

子胥一刻不停地往前趕,走了約十里路,沒發現有什么意外,才放了心。

到了都城,城門早已關閉,子胥只好倚門而臥,漸漸睡去。次日天明,守門軍打開城門,見了伍子胥,以為他是個要飯的,但一看他身上的寶劍,劍柄之上還鑲著寶石,非同一般,心中不免起疑,便問:“你是什么人?這么早到這里來干什么?”

子胥說:“我來找人。”

“找誰?”

子胥見他這么問,心想正好問問太子建的下落,便說:“請問各位將官,可否聽說過楚國太子建?”

守門軍說:“當然知道,兩個月以前從楚國而來。”

這時,另外一個守門軍顯得更機敏一點,他看了看子胥的打扮,問:“莫非你也是楚國人?”

子胥并不回答,而是問:“各位將官可否告訴我太子現在住在哪里?”

這時一個守門官走過來說:“你這人真是奇怪,問你話你不回答,只顧問我們。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必須告訴我們你是何人?”

子胥無奈,只好將實情相告。守門官說:“楚國的事情我們也知道一些,你雖是楚國逃犯,但與我們宋國無關,你不必擔心。太子建現住在宮外驛館之內,順著大街向西行便可找到。”

子胥一聽,心里踏實了,便謝過守門軍,一路向西而來,很快就找到了驛館,館內侍從引著他到了后院,并且推開了太子的房門。二人一照面,都愣住了。

羋建想不到伍子胥會來,更不知道他為何會淪落到這個地步。羋建現在已是一身宋國人的裝束,一點也沒有楚國太子的模樣了。

羋建問:“子胥,你這是怎么回事?”

子胥雙膝跪倒,淚流滿面,把事情經過從頭講了一遍。羋建又氣又悲,想想自己從城父而來,一路上所受之苦,再加上現在寄居他國的處境,也顧不上君臣之禮,撲通跪倒,與子胥抱在一處,痛哭不止。哭了有一個時辰,二人才重行君臣之禮。

子胥說:“太子殿下,你對日后有何打算?”

羋建嘆息一聲,說:“如今我有家難回,真是寄人籬下,朝不保夕,哪里還有什么打算?!”

子胥說:“殿下是楚國太子,又賢明仁道,本應發揮才干,為黎民百姓創建安居樂業之所,可大王奪你妻,要你命,難道太子甘愿束手待斃?”

羋建說:“奪妻之恨,殺身之仇,我當然想報,只是我人孤力單,怕難以實現。如今你來了,有何主意,不妨說出來聽聽。”

子胥說:“我之所以來宋,一是投奔太子,二是為了借兵伐楚,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羋建知道子胥很有謀略,是個能成大事之人,今天投奔自己而來,又說伐楚之事,精神不由為之一振,便說:“討伐昏君也正是我日夜所想之事,只是苦于沒有力量,既然你來了,我們定要合力伐楚。”

子胥一聽很高興,又問:“不知宋元公能否借兵給我們?”

羋建說:“宋元公雖身為宋國之君,但宋國的政權卻掌握在他的幾個臣族手里,聽說最近出了事,朝里很亂,我們不如先看看動靜再說。”

子胥不明白出了什么事,羋建便把宋國最近發生的事,向他講了一遍。

宋元公本是一個被架空的國君,相貌很丑,性格多陰柔之氣,不講信義,朝中大臣華亥、華定、華向勢力很大,成了元公的心腹之患,元公總想著如何除去這幾顆眼中釘。

有一天,宋元公與公子寅、向勝、向行等商議消滅華氏家族之計,不料被謀士向寧聽到了。向寧素與華氏親善,瞧不起元公的婦人之見。當天,他就把所聽到的事情告訴了華亥,說:“元公忌妒華氏家族的勢力和威望,早就有打擊華氏家族的想法,只是苦于沒有良策,現在他正與群臣合謀。華氏世代創下的祖業,恐怕要毀于一旦了。”

華亥一聽十分氣惱,當即便派人請華定、華向來商議對策。

過了幾日,華亥裝病,向寧在朝中說:“華亥出城打獵,偶感風寒。本來沒事,可三五天了也不好,不吃不喝,現在兩腮塌陷,視力模糊,口中胡言亂語,看樣子怕是不行了。今早他突然回光返照,說若能見眾位公子大臣一面,死也瞑目了。”

元公說:“既然如此,眾位愛卿就到華愛卿那里看看吧,就說寡人問候他了。”元公果然是婦人之見,聽向寧這么一說,心里喜出望外,暗想:華氏家族死一個少一個,真是天佑寡人!他根本沒有想到大禍就要臨頭。

華亥等人并不想謀害元公,因為他們不愿冒風險。他們只是要除掉元公身邊那幾個謀臣,借以嚇唬嚇唬元公,這樣,宋國天下實際上就是他們的了。所以,他們想出了這樣一個計策。

公子寅等一眾大臣來到華亥家中,見華亥沒事兒人一樣端坐中堂,笑瞇瞇地望著他們,心想不好,剛要向回跑,后邊早過來一幫家丁,將公子寅、向勝、向行全部拿下,當場就把公子寅殺了。華亥說:“殺一儆百!”嚇得向勝、向行緊閉雙目,一言不發。華亥又放其余的大臣回朝中稟報元公。

宋元公不忍心再失去向勝、向行兩位大臣,只得親自來到華亥家中,請他釋放二臣。元公剛一下車,腳還沒站穩,就被左右家丁拿下了,他不知所措,但又恐失去君王的威嚴,便沉下臉說:“華愛卿,與寡人開這樣的玩笑,未免太放肆了!”

華亥說:“大王,為臣不曾得罪于你,也不曾觸犯大宋國法,為何要與眾臣謀害我呢?”

元公無言以對,說:“寡人與眾臣固然有錯,現在你已經殺了公子寅,也算報復了,就該放了向勝、向行二人。”

華亥說:“我可以放了他們和大王,但人心難測,若日后再謀害我,這豈不是放虎歸山?!因此,必須用人質交換,方可放人。”

元公說:“周鄭交質,自古有之,不過我把兒子交給你,你也必須把你兒子交給我,這才公平,也免你以后有變。”

華亥與華定、華向商量片刻后,決定將他們的兒子置于宋元公處,而將向勝、向寧的兒子與太子置于華亥家中。一切辦妥,華亥才把元公和向勝、向寧放回朝中。

羋建把這些事情告訴了子胥,子胥心中十分焦急,說:“宋國內亂尚未平定,即使元公有借兵給我們的力量,恐怕也沒有這種心情。假如我們再去別的國家求援,也不敢斷定就能一帆風順,又何況路途遙遠,更要耽誤時間,不如我們暫且忍一忍,看看情況再說。”

羋建說:“只好如此。愛卿一路上也辛苦了,先好好休息幾日,養足精神,我們再細細商議。”

子胥隨侍從到客房中休息,羋建便走出驛館,想打聽打聽消息。

自從宋元公與華亥交換人質以后,元公與夫人常常惦記太子,每日都要三次去華亥家中,親自看著太子吃完飯,才肯離開。這么一來,華亥非常反感,便與華向、華定、向寧商議,想把太子放回。向寧不同意,說:“之所以讓太子做人質,是因為元公不講信義,如果你放了他,肯定有大禍。”不料隔墻有耳,這些話慢慢就傳入了元公耳中。本來交換人質一事,朝中就多有議論,現在聽向寧這么一說,元公不由心一橫,決定先殺人質,然后再派司馬華費遂攻打華氏家族。

司馬華費遂說:“太子在華門,大王不怕有閃失?”

元公說:“寡人再也受不了華氏的侮辱了,太子生死由命吧!”

華氏家族雖然在宋國非常顯赫,但也不過是族門人丁旺盛、田產頗多而已。縱然擁有無數家丁,也終不及朝中大軍。

向寧說:“元公如此不講信義,不僅殺了華氏之后,還來攻打家族,不如先將太子殺了,以解心頭之恨。”

華亥心存顧慮,說,“殺了太子并不能重振華氏家族。再說誅華門是元公所為,其子無罪,我們只能從別的國家借兵伐宋,殺了元公才算報了仇。”

向寧說:“出國借兵倒是良策,只是離此最近的鄭國和陳國都是小國,還沒有宋國勢力大,即使借了兵,恐怕也不能勝宋。”

華亥說:“去楚國借兵,雖然路途遙遠,但楚國勢力大,又是好戰之國,只要借到楚兵,元公必死。”

華氏家族的人都同意了這個想法,華亥便去楚國借兵。

太子羋建因急于借兵,經常到宋元公那里去,順便打聽內亂的情況。這一天,當他聽說華亥已向楚國求兵,便不敢再提借兵的事了。

伍子胥一聽華亥已去楚國借兵,不由長嘆一聲說:“宋國我們待不下去了,必須趕緊離開這里,否則,不僅宋兵借不成,等楚兵一到,我們反倒丟了性命。”

羋建覺得子胥說得有理,只是有所顧慮地說:“那我們去哪里借兵呢?”

子胥思考半晌,說:“去鄭國。鄭國與楚國不睦,去那里借兵伐楚,鄭國一定同意。”

羋建欣然同意。于是,太子建攜夫人子齊、公子勝與子胥直奔鄭國。

春秋時期列國眾多,等級不同,像齊、晉、秦、楚、吳等屬一等國,陳、宋、蔡、鄭等屬二等國,還有一些更小的國家屬三等國。三等國是二等國的附屬國,二等國是一等國的附屬國,各依等次交納貢賦。

鄭國本來也是楚國的屬國,但因地處中原,后來歸屬了晉國(晉是中原大國),所以楚就與鄭結了仇。

鄭國國君鄭定公一向仰慕伍奢一家世代忠良,又素知伍子胥有勇有謀,非同常人,所以對他們一家的遭遇深感痛惜。

這一天,當他聽門官啟奏說楚國太子及伍子胥在宮外求見時,真是喜出望外,趕忙親自出來迎接。

鄭定公命人將子齊和公子勝安置在后宮后,便與子胥、羋建攜手進了大殿。分賓主坐下,互相問候一番后,定公說:“寡人對你們的遭遇早有耳聞,你們既來到鄭國,一路之上肯定非常勞乏,先休息幾日,以后有何打算,再慢慢商議。”

子胥說:“我和太子殿下有仇在身,心急如焚,不瞞大王,我們主仆來到這里是來求援的。”

子胥和羋建又把他們的遭遇盡述了一遍,定公聽了更加同情。

羋建說:“大王,我們報仇心切,不知你能否借兵給我們?”

定公沉思片刻說:“這事慢慢再議,報仇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先回驛館休息,你們看如何?”

鄭定公說完,命人取過金銀衣物,送他們到驛館休息。

幾天后,鄭定公仍不提借兵之事,羋建對子胥說:“定公既然每日款待我們,而且對我們敬如貴賓,卻為何不提借兵之事呢?”

子胥說:“定公并非寡斷之人,他遲遲不提借兵之事,想必定有隱情。”

這之后,羋建和子胥每天都去找定公,而且一見面就哭訴自己的遭遇,但并不提借兵的事。他們天天如此,幾十天之后,鄭定公實在忍不住了,說:“你們雖不提借兵之事,但日日向我哭訴,我也明白你們的意思,實言相告,鄭國勢小力寡,只怕我借兵給你們,也不能攻取楚國,請兩位仔細想想。”

羋建一聽心涼了,說:“我們從楚到宋,又從宋到鄭,千里迢迢,歷經苦難,沒想到定公這么為難。”說著,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往下滾落。

子胥心想:“定公之言也有道理,與楚交戰,如果真是寡不敵眾、有敗無勝,豈不是……不如先看看定公有何主見。”

子胥想到這里,便說:“大王,我知道你是個講義氣的人,而且又如此看重我們,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過,我們現在非常需要你的幫助,你看我們應該怎么辦呢?”

鄭定公聽子胥這么一講,很受感動,同時也佩服伍子胥的機智,料定這個人將來必成大事,便說:“我有個想法,不知你們是否愿意。”

羋建、子胥齊聲說:“大王請指教。”

鄭定公說:“晉國是中原大國,勢力強大,若到晉國借兵,定能克楚。”

子胥一笑,說:“大王高見,這真是個好主意。”不過心里卻想:“一句話又要把我們支到晉國去。鄭國勢力雖小,可大海不棄涓流,倒不如將計就計。”想到這兒,便說:“大王自從歸屬晉國以來,與楚更加不睦,雖說已脫離了關系,但楚王依然惱恨鄭,常說‘中原之國惟鄭不信’。現在我們先去晉借兵,然后與鄭會合,共打楚國,也為大王出一口氣。大王,你看如何?”

鄭定公雙手一拍,哈哈大笑,說:“子胥高見,我就依你了!”

羋建、子胥回到驛館,商議去晉國的事,子胥說:“太子殿下,你雖然貴為太子,但這次求兵之事,非你親去不可,我不便前去。”

羋建心中疑惑,說:“我去可以,但不知你這話何意?”

子胥說:“第一,我乃楚國逃犯,晉乃中原大國,不像鄭、宋,我去恐他們認為不尊,而你卻是楚國堂堂太子,有此身份加持,如果他們憐憫你,肯定借兵相助。第二,鄭定公雖然仗義,但為人圓滑,如果我們二人都去了,借鄭兵之事恐怕有變。故此,去晉必須殿下一人前往,請恕臣下不尊之罪。”

羋建一聽,沉思良久,說:“如今我們患難之交如同手足,顧不上尊與不尊。你才智過人,我們報仇有望了。我明日便動身前去借兵。”

次日,鄭定公親自為羋建挑選車馬,安排護送人員。隊伍浩浩蕩蕩,甚是威風。

春秋時,各諸侯國之間互相兼并,一國之內公卿之間也互相爭權,都想擴充自己的勢力。許多國家中這樣的內戰持續不斷,君弱臣強的局面便不足為怪,晉國也不例外。

晉國國君晉頃公懾于當時六卿的權勢,許多國家大事不能主宰,這六人是:魏舒、韓不信、趙鞅、范鞅、荀寅、荀躒。其中,除魏舒、韓不信是賢臣之外,其余四人均是貪權枉法之輩,尤以荀寅最為奸刁。鄭國游吉代理執政時,荀寅曾經索賄,游吉不肯,從此他便懷恨在心,總想尋機報復。

這一天,他聽說羋建已來晉借兵,便認為報復的機會到了。他對趙鞅、范鞅、荀躒說:“鄭國今日屬楚,明日屬晉,左右搖擺,國君無信,不如利用羋建把他滅了。”

三個惡卿說:“怎么個滅法?”

荀寅奸笑一聲,把心中的詭計告訴了他們,三惡卿都拍手稱好。

次日,晉頃公召集六卿商議借兵之事。魏舒、韓不信同情羋建,都同意發兵。荀寅卻說:“借兵可以,伐楚也可以,但都不如先將鄭國滅掉,再合兵伐楚。這樣,我晉國不僅可以稱霸中原,還可以稱霸蠻夷,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荀寅說完,三個惡卿立即附和,但魏舒和韓不信不同意,雙方當即爭執起來。晉頃公不忍心傷害忠臣,又不敢得罪惡卿,便說:“既不借兵,也不伐鄭!”

晉頃公這可笑又無奈的決定,正合了荀寅的心意。他悄悄到驛館對羋建說:“太子空有報仇之心,卻無報仇之力,我的想法頃公又不采納,太子不如早早投奔他國,另想辦法吧!”

羋建因晉頃公不借兵,十分焦急,聽荀寅這么一說,忙問:“不知大人有何想法?”

荀寅說:“只怕太子不采用,我還是不說為好。”

羋建說:“只要能報仇,什么辦法都行。”

荀寅說:“你現在在鄭,定公對你如何?”

“如待親人。”

“既然如此,定公必信任你,只要你按我的主意辦,定能滅楚。”荀寅便把詭計仔細說了一遍。

羋建報仇心切,也顧不得許多了,又覺得自己往日太仁義,才落得個如今的下場,倒不如依了荀寅之計。

原來,荀寅利用羋建報仇心切,要他在鄭國招買勇士,然后在荀寅等四惡卿伐鄭時作為內應。鄭滅后擁立羋建做國君,晉鄭再一齊伐楚。

羋建回到鄭國,對子胥講了荀寅之計,子胥緊皺眉頭,說:“殿下,請恕我直言,鄭國不借兵并不為過。你如今討伐它,卻是你的不義。殿下萬萬不能這么做!”

羋建說:“我到三國借兵都未成功,千辛萬苦,忍辱負重,總是以仁義為本,可這深仇大恨何時能報?再說,我已答應了荀寅,如果違約,豈不是不信?”

子胥說:“不做不義之事才是君子,違反這樣的約定正是仁義之舉。”

羋建說:“在楚國當太子的時候,我曾以仁厚著稱,但現在想起來實在是愚蠢。子胥,我意已決,你不必勸阻了!”

子胥還想說,羋建卻說:“你若還講君臣之禮,就不必說了!”說完,竟拂袖而去。

子胥勸不了羋建,羋建也怕子胥每天纏著他講道理,便整天擺著太子的架子,使子胥不敢近前。而子胥又不好把這些話告訴定公,只好雇幾個密探暗中跟隨太子,一是掌握他的行蹤,二是保證他的安全。

羋建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無人可知,然而卻也正應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在他招買的這些勇士中,有一個叫宋伯的人,凡事都斤斤計較,因為嫌羋建賞的錢少而與他發生了口角,羋建一氣之下把他逐出驛館。此人懷恨在心,一氣之下,便找到鄭定公,把這些事情全都說了。

鄭定公聽完哈哈大笑,根本不信。宋伯便拿出羋建的賞錢,并說出一些勇士的名字。鄭定公這才叫人暗中查訪,果然這幾個人常出入羋建的驛館。鄭定公勃然大怒,大罵羋建的不義,決定殺了他。

這一天,鄭定公派人請羋建去后花園飲酒。子胥奇怪,心想:“定公平日的邀約都是要我們倆同去,今日為何只約太子一人?”他心生疑惑,便叫人偷偷跟了去。

羋建剛一進后花園的門,就見他雇的幾個勇士被綁在那里,他料到事情不妙,轉身想跑,這時早有人過來把他逮住,也將他綁在了樹上。

鄭定公說:“羋建,你自到鄭國以來,寡人待你如何?”

羋建不語。定公又說:“我厚待于你,因慕你的仁厚,憐你的處境,你卻恩將仇報!縱算你報仇心切,也決不可如此不仁不義,這與平王有何兩樣?我一國之君險些死在你一個落魄的太子手上,今天你不死,他日我必亡,你當真是死有余辜!”

羋建閉著眼一言不發,也不害怕,只是對自己說:死里逃生,逃出昏君父王之手,仇未報,自己卻害了自己,這真是生死由命啊!

羋建凄涼地想著,平靜地赴了冥界。

伍子胥在驛館惴惴不安,見幾個人匆匆跑來,臉色發白,已明白了大半,口中喃喃念道:“可悲又可憐呀!”

那幾個人把經過說了一遍,子胥哀嘆一聲,不知是苦是酸,只是后悔沒能勸阻住太子。但轉念一想,后悔也沒有用了。命該絕他,這是天意呀,不如為以后早做打算吧。鄭定公雖說沒有殺我之心,卻難免沒有怨我之意,再說,太子出了這樣的事,我也無臉再見鄭定公了,不如趕緊離開這里。

子胥這樣想著,便來到太子房中去見子齊。子齊已經聽說了太子建死的消息,見子胥過來,心里更是難過,哭著說:“子胥,太子不聽你的勸阻,終引火燒身,他自己喪命不說,恐怕又要連累你了。太子死了,我一個婦道人家無法把公子勝撫養成人,就托付給你吧。”

子胥說:“夫人見外了,我與太子是患難君臣,他死了,有我在,就有夫人和公子在,請夫人想開些……”子胥的話還沒說完,子齊就已拿起太子的寶劍自刎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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