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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二哥

80年代末在遙遠的陜北地區我出生了,沒有帶著絲毫的光芒,母親甚至都沒有去醫院就把我生出來了,全家人沒有驚喜更沒感到意外,家里已經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了,依次分別是大哥姐姐二哥然后便是我,任誰都不難想象當時家庭是咋樣的艱苦,大哥比我大七歲大姐比我大五歲二哥比我大兩歲。在當時這樣的家庭有很多很多,在遙遠的山區更是如此,沒有比家里有三四個兒子更榮耀的事了,父親和同村的朋友聊天三句離不開幾個半大的兒子,他們那一代的人最驕傲的事情就是給自家祖先留了后,還留了不止一個。

因為人多所以父親母親都很辛苦,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農村人,祖祖輩輩都是靠地里的莊家過日子,從沒出過遠門最遠的地方就是每五天一次的小鎮趕集,每次趕集都會把自家的特產拉去集上去賣,回來的時候順便買點生活用品。在我還未滿一歲的時候母親便走出了月子生活,開始了日復一日的勞作,而我也有哥哥姐姐來照看,直到我到了上學的年紀。

我還沒上學時便是村里的孩子王,我從小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來充當保護傘,所以一向不怕打架,來一個挑一個來兩個我挑一雙,當然我也從不欺負人,如果有誰被欺負了我自會拉著其他人去幫他出氣,所以我在同齡孩子們的心里威望挺高,幾乎所有的同齡孩子都喜歡找我玩,一起去河里游泳一起去山上挖鳥窩抓蝎子。上學以后雖然閑暇時間少了,但是一起玩的孩子依舊在一個學校所以照樣調皮搗蛋,下課后依舊瘋玩的不著家。那時家長們也不在意,畢竟在一個村子安全的很,回來的太晚了一嗓子就吼回來了,回來了打一頓便好。就這樣我順順當當的到了三年級而那年的暑假讓我今生今世都難以忘記,一直寵著我的二哥離開了我,永遠的把自己幼小的生命交給了滾滾長流的黃河。

我們村莊離黃河很近,就隔一座小山,每年夏天黃河的水位就會下降很多所以每逢入伏會有很多人去黃河游泳,去對岸的西瓜地摘西瓜,在我們那幾乎人人都會游泳,從小就會根本不需要人教,而我二哥也是一樣從小水性極好,同齡人得比賽中總是第一個到達對岸,返回時還能抱顆西瓜回來呢,對此我滿身羨慕與自豪,那時的我從未想過這個比我只大兩歲喜歡牽我胳膊的二哥會突然離開我。記得那天中午天氣異常悶熱,剛吃完午飯后二哥便擔著一對水桶急匆匆就去村里水井挑水,接連跑了六趟把家里僅有的兩只大水缸裝的滿滿的,然后又把諾大院子清掃完畢,最后還把父親母親用的農具給用青草擦得明光锃亮。父親和母親那時一頓懵,還以為這小子干啥壞事了拼命的幫忙干活,二哥當時笑嘻嘻的說道:“我要去玩水怕你們不讓就干了這些活”。父親和母親并未生氣只是讓他早點回來。二哥扭頭便出來家門。

中午的陽光格外的刺眼,午睡后的我無聊的在院子里的大槐樹下玩著玻璃球,一會兒彈進洞一會兒再拿出來,正當我意猶未盡時聽見父親大喊:“四兒快去找你二哥去,不早了還沒回來了”。“嗷”我也大聲的應了一聲便跑出了院子,向黃河的方向跑去,剛翻過山就聽見轟隆隆的水聲,我立馬向下跑去,只見岸邊原本我們丟石子放衣服石板平地早已經被黃河水淹沒,岸上哪還有一個人,我意識到不對趕緊大聲喊二哥,可是壓根兒根本無人回應,只有轟隆轟隆的水流聲在狂暴的吼叫著。無人回答我立馬掉頭往回跑,剛到院子便大喊:黃河水漲了,二哥沒在那。此時母親在院墻旁澆菜園,只聽見撲通的一聲母親手里的水桶掉到了地上,父親也在那一刻出來窯洞門哥哥姐姐也緊隨其后,父親還算鎮定立刻吩咐我和大哥去村子挨家挨戶的找,讓姐姐把母親扶回屋等消息,他去村里叫人搖船去黃河。我和哥哥趕緊分頭挨家挨戶去找,我們走遍了村子所有人家,甚至連二哥平時喜歡去的果園找也沒找到,我和大哥只能回家,回到家只見母親焦急的來回踱步,姐姐在旁不停的抽泣。現在能做只有等待,等待父親能把二哥完完整整的帶回來。

父親此時已經開船在河里了,村長特意借了父親村里唯一的一艘柴油機船,派了七個青壯年一起幫父親找。他們開著船在黃河水面上來來回回的找,找了足足十里水路依舊沒有二哥的身影。父親的眼珠此刻已經通紅,他睜大雙眼眨都不眨一下環視著滾滾的河水。他有力的雙手緊緊的握著船頭的扶漿好像要捏碎一般。

夜色在一片焦急萬分的等待中沉了下來,父親還沒回來二哥也一樣沒有回來,母親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果,開始了低聲哭泣,但父親沒有回來心里仍存有一絲僥幸。半夜父親終于回來了并沒有帶回二哥,全家人都此刻終于清楚的明白二哥終究是走了,永遠的離開了這個家,母親終于忍受不了開始放聲大哭,她一邊哭一邊責怪自己當初不應該放二哥出門去玩,父親此時再也壓抑不住他眼淚猶如雨滴般滴下,他強低著頭不讓我們看到他的丑態,抽泣著命令我們兄妹三人去睡覺。我們兄妹三人都抽泣著回到自己的窯洞,我和大哥睡在隔壁,大哥背對著我側躺只見他壓低自己的聲音不斷的抽搐,我躺在二哥睡過的被子旁不斷的摸索,想要抓住二哥的手,淚水不斷從我眼角流出。漸漸我累了慢慢的閉上了雙眼,迷迷糊糊中不斷聽到母親的抽泣聲父親拿煙抖磕鐵盒的聲音。這一夜注定不得平靜。

第二天大早天微微亮,父親和母親便匆匆出了門,他們在黃河沿岸下游村莊挨家挨戶的叮囑,如果出船見到了二哥記得打撈。他們足足走了四十里路,黃河沿岸的村莊幾乎都被他們走了個遍。直到晚上八點父親和母親才拖著疲憊的雙腿回到了家,姐姐問他們吃飯不,他們都說不吃下午已經在別的好心人家里吃過了。休息了片刻父親和母親便去休息了。

三天后的早晨終于從隔壁村傳來了消息人終于找到了,父親趕忙給家里的驢子套上板車,鋪了兩層厚厚的被子飯都沒顧上吃就去三十里外的村子接二哥了,母親也沒閑著他把二哥的課本衣物分開打包裝好,整整齊齊的放在院子的石桌上,她手不斷的用手撫摸著二哥的衣物眼睛里充滿溺愛的光澤,好像真的在撫摸二哥的臉頰一樣。

傍晚父親終于拉著二哥回來了,二哥沒有拉進門,他的面貌父親也沒讓我們兄妹看,父親在開始拉二哥的時候便把二哥的衣物穿戴的整整齊齊,并裹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被,只有母親過去輕輕的抱了抱二哥,強忍著沒讓眼淚滴到二哥的身上。最后又把二哥生前用的課本衣物一并搬上車拉著向深溝走去,那里有父親前天已經看好的墓地。

不足一個小時二哥就已入土為安了,沒有盛大的安葬儀式,也沒有親朋好友來送行,就這樣靜靜的在家人的注視下走了,走向那深溝里偏僻的小角落。父親和母親回來后二人都靜靜坐在石桌前安靜的像兩尊佛像。

時間總能治愈悲傷吧,時間久了父親和母親也沒在糾結過往,只是母親在我懂事時偶爾提起二哥時她的嘴角總是有一絲笑意她說,二哥的走不是完全意外,她已經那天已經感受到了二哥是被龍王帶走了因為二哥太聰明了,有這過目不忘的本事,龍王是看上了他的本事,想收你二哥當干兒子呢,那天出去之前幫家里干了那么多的活就是給家里人告別了。也許是吧對于這些我無從考證,反正我后來再也沒有去黃河游過泳,父親和母親也不讓再去,只是對于我們兄妹的溺愛更勝以往,母親對我更是寵溺即使我犯了錯也從不打罵,對于我的學習他們也從不嚴格要求,也許他們那會兒覺得一家人好好的活著便是最大的幸快樂吧,而我也在母親的溺愛中大哥的保護下逐漸成為中學校園一大風云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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