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斯遠赴約之前，并沒想到古龍倪匡幾人也會到場。

當下抱拳笑道：“久聞古龍大俠之名，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豪爽過人啊！”

倪匡一聽，笑得眼睛瞇成一線：“斯遠你錯了，什么狗屁大俠，古龍就是一個流氓！”

兩人都有一口濃重的上海話腔調，來了香江多年也改不掉，說起話來都很生動。

蔡闌補充道：“只不過，這個流氓稍微有那么點才氣，又稍微有那么點酒膽而已。”

古龍點頭道：“不錯，什么狗屁大俠都是假，面前有酒不喝才是罪過。”

三人相視一眼，放聲大笑起來。

他們從中午醒來就開始喝酒，一到了這魚躍居酒屋又繼續喝。

現在早已飄飄欲仙，除了美酒、美女和知己，天王老子來了都不重要。

晨飛望著他們，也不多話，徑直走到古龍面前。

一把接過古龍手里那瓶人頭馬XO，仰頭便喝，很快喝得一一干二凈。

古龍惺忪的醉眼馬上發光了，若有所思地說：“酒唯一比水好的地方，就是酒永遠不會使人太清醒。”

他指了指吳斯遠，說道：“你就是太清醒了，所以不好玩。”

然后又指著晨飛，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笑著說：“我喜歡你的個性，坐。”

古龍這時候已年屆四十，還是活得隨心所欲，率真得像個孩子。

他一生放浪形骸，廣交好友，貪戀酒色，整個人就是一部精彩的江湖傳奇。

古龍的江湖，藏著江湖人的煙火氣息，江湖和義氣，一直是他的個性標簽。

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愛最美的人，正是他風流一生的寫照。

所以古龍雖然長相一般，但有著濃烈的個人魅力，身邊從來不缺少美人圍繞，也不缺少高朋滿座。

在古龍的眼里，酒就是最好的解藥。

可以排解了心中的那份寂寞和孤獨，也排遣了人生的無奈。

所以他對懂得喝酒的人，更是另眼相看。

晨飛也不謙讓，在古龍身邊一屁股就坐了下來，坐在了三個妙人之間。

什么世俗客套，在喝酒面前完全是多余。

他在很早之前已經從古龍的書里讀到的道理，眼下親身見證。

吳斯遠修養極好，也不尷尬，依然保持著微笑，坐在了鄒文懷身邊。

人和人之間微妙的磁場就是這么明顯，顯然，吳斯遠和鄒文懷才是同一卦的。

鄒文懷抬手拍了拍，居酒屋的經理早有安排，馬上有兩位妖嬈的美人緩步走了進來。

吳斯遠擺擺手表示拒絕，朝著古龍這邊示意了一下。

于是兩位美人一個坐到了古龍身邊，另一個親昵地勾住了晨飛的脖子。

晨飛舉起酒杯，朗聲說：“今晚感謝鄒翁款待！”

“晨飛有幸見到古龍倪匡幾位大師，倍感榮幸，先干為敬！”

說話間又把杯子里的酒連干三杯。

“爽快！”蔡闌一敲桌面，贊了一句。

“我以為喝酒這件事上，只有古龍見了酒像有仇似的，沒想到晨飛更是深仇大恨。”

晨飛接過陪酒美人斟滿的酒杯，笑道：“人不愛酒，天誅地滅。”

古龍挑眉道：“好個人不愛酒，天誅地滅！來來來，喝！”

倪匡說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喝！”

四個人一下子找到了共同話題，酒杯碰在一起，笑得無拘無束。

鄒文懷見他們幾人玩得投機，喝得盡興，自己作為主人也不失面子。

于是也不再拘束什么賓客禮儀，由得他們幾人喝酒，自己和吳斯遠談起生意來。

古龍側過臉，仔細打量著晨飛。

突然說道：“我怎么覺得這位小兄弟越看越眼熟？”

倪匡點頭道：“是啊，從進門第一眼就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拍拍額頭：“唉，酒喝舒服了，腦子也就不想轉了，想不起來。”

蔡闌說：“這晨飛兄弟長得儀表英偉，大概就是古龍想象中的大俠形象吧，有親切感也很正常。”

那陪酒美人笑瞇瞇在晨飛臉上親吻一口，說道：“是呢，帥哥人見人愛。”

那濕吻癢得晨飛半瞇起一只眼睛，縮起脖子躲閃。

引得古龍哈哈大笑。

晨飛并不知道，那晚在蘭桂坊他和王栩交手，古龍和倪匡遠遠地隱約看到過他的身影。

只是這幾天兩人一直沉溺酒色，也沒時間看報紙，所以也不知道晨飛的報道。

古龍喜歡王栩的地方，也是因為他一身剛烈俠氣。

當年王栩因為不滿邵氏公司不平等的霸王條款，竟半夜潛入邵氏檔案室，偷出了所有演員合同共一百二十份，一把火全燒掉。

隨后遭到邵氏的全面封殺，憤然轉赴寶島發展。

王栩也是酒量驚人之輩，能連干十余杯面不改色，因此和古龍一見如故。

兩人既是知己，也是酒友，經常一起通宵豪飲，喝到第二天再結伴一起去打吊針。

而今晚，有古龍的地方，怎么可能沒有王栩作陪？

這時。

居酒屋里若有若無地飄蕩著的京都彈唱聲突然完全停頓了下來。

那幾個歌舞伎猝然發出一聲驚呼。

晨飛警覺地抬眼一看，只聽一聲凌厲的呼嘯聲迎面而來。

黑影一閃，竟是一個鼓形的圓木椅子朝著晨飛的正面飛速砸來！

攜帶著無比雄猛的力量，瞬間已到了眼前。

電光火石之間，晨飛冷靜地探出右手，一把抓向那圓椅子。

竟穩穩當當地把椅子一把接在手中，連那椅子上帶著的風雷之威也全部消解。

古龍和倪匡此時正分別坐在晨飛兩側，等反應過來，嚇得渾身一顫。

那三個陪酒美人更是嚇得一聲驚呼，往后跌坐過去。

驚魂稍定，大家把視線循著那椅子的來處望去。

只見大包廂的大門入口處昂然站著一位雄偉壯漢。

橫眉怒目，殺氣騰騰。

正是獨臂刀王栩！

原來剛才大家正推杯換盞喝得歡快，完全沒注意到這遲到的王栩也到了門口。

王栩也不拘禮，正準備悄悄進屋，卻遠遠地看清了坐在古龍身邊的新客人。

原來竟是在蘭桂坊打過交道的那個晨飛。

他馬上表情一變，兩眼冒火，殺心頓起。

狂烈地隨手抓起一把椅子，便朝著晨飛的臉全力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