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斯遠和鄒文懷關系匪淺。

兩人都曾經是邵氏的股肱之臣，論資格，鄒文懷是吳斯遠的老上司，因為吳斯遠入行時，鄒文懷已經是邵氏的CEO。

1970年，鄒文懷因與邵逸夫的夫人方逸華不和而辭職，還挖走了何冠昌梁風兩員干將，成立了嘉禾。

兩年后，吳斯遠也開始獨立制片，并組建了思遠影業公司。

兩人也常常有一些電影方面的合作。

吳斯遠跟鄒文懷通電話的目的，是想要談嘉禾院線的條件。

規模龐大的嘉禾院線，和邵氏院線一起撐起了香江電影的半邊天，是絕對關鍵的影院資源。

但這兩家院線主要排期的是自己公司生產的電影，光是排自己的影片都已經飽和。

其次排的是掛名在旗下的子公司，比如嘉禾旗下的羅維影業。

每月排期的影片實在太多，檔期基本是爆滿，排都排不過來。

像吳斯遠影業這種獨立公司的電影想要進入嘉禾院線上映，除非是付出高昂的包底費。

其意義相當于按日租賃電影院來使用，這筆費用需要包含電影院的座位、硬件設備、費用開支等在內。

更苛刻的是，不管電影票房多少，這筆包租費都是必須按月支付的。

所以萬一電影票房失利，光是支付這筆包租費已經血本無歸。

憑著自己和鄒文懷的關系，吳斯遠希望爭取一下。

第一是要到更多的電影院上映數量。

其二是這筆包底費用能否減免，或者換成其他分攤形式。

這么重要的事，鄒文懷在電話那頭表示需要見面聊一聊。

正好這兩天在中環文華東方酒店有個飯局，可以一起好好聚一聚。

末了，他特地交代了吳斯遠一句。

“還有斯遠你那邊那個晨飛，不妨一起見一見。”

……

晨飛靜靜聽完吳斯遠的講述，馬上明白了這一場飯局的重要性。

“沒問題，我陪吳導一起去，為醉拳多爭取一點資源。”

“好！”吳斯遠微笑頷首：“我只是沒有想到，這么快嘉禾就注意到你了。”

“鄒文懷不愧是挖掘出李小龍的伯樂，眼光真是敏銳！”

趙雅之嫣然道：“難道吳導這么早就已經開始擔心有人挖角？”

晨飛笑著說：“晨飛永遠都會記得吳導今日的知遇之恩！”

“雖然眼下晨飛籍籍無名，但一定會拼盡全力努力向上。”

吳斯遠哈哈一笑：“開玩笑的，晨飛你日后必定前途無量，但這一切都是源于你自己。”

“更何況，你還曾經對我出手相助，我吳斯遠又豈是那種自私之人？”

“眼下的關鍵是我們必須從《醉拳》穩穩地踏好第一步。”

“對！”晨飛眼神從吳斯遠的對視中移開，慢慢望向遠空。

清澈的眼眸里充滿了自信的光輝。

……

翌日黃昏。

香江文華東方酒店。

這五星級酒店座落于中環商業金融中心黃金地段，毗鄰港島著名的維多利亞港。

《魚躍居酒屋》日式風情料理，就位于這文華酒店的二十五樓，窗前俯瞰可以飽覽維多利亞港的壯麗美景。

此時夕陽如畫，流光爍金地蕩漾在壯闊海面，正是港島最迷人之時。

日式居酒屋的休閑氛圍中，燈光昏黃而慵懶。

吱吱呀呀的京都彈唱，余韻悠遠，竹簾后的歌舞伎擺動著窈窕的身姿。

鄒文懷并不是獨身至此。

隨著嘉禾如日中天，他的心反而越來越平和。一般的應酬能推則推，已經不輕易出現。

但是今天約的客人卻讓他非來不可。

除了他所欣賞的吳斯遠和晨飛，還有三位妙人：古龍、倪匡和蔡闌。

另外還有一位猛人此時還在路上。

古龍和金庸一樣名滿天下，這兩位武俠小說大師的作品是被香江電影改編拍攝最多的。

久居寶島的古龍難得現身港島，鄒文懷肯定是必須以私宴的形式盛情款待不可的。

而且還要在邵氏和張徹不知情的情況下悄悄進行。

倪匡和鄒文懷的關系非常密切，和古龍一樣也是備受鄒文懷器重之人。

當年李小龍的《精武門》電影劇本就是這位文壇鬼才執筆，其中陳真這個經典角色也是由他虛構，功不可沒。

遠在更早的邵氏公司時期，王栩的《獨臂刀》劇本也是倪匡一手打造，兩人早已有合作。

鄒文懷和蔡闌的關系也源于邵氏。

蔡闌的父親也是邵氏的資深干將，他留日畢業后便加入邵氏，任日區制片。

算起來，蔡闌也屬于鄒文懷的老部下。

后來蔡闌受邵氏委托，在倪匡的引薦下，往寶島找古龍洽談購買電影版權，和古龍一見如故，也成了莫逆之交。

因為古龍、蔡闌和倪匡都是一樣的放蕩不羈，游戲人間的性格，正所謂臭味相投。

晨飛和吳斯遠走進這《魚躍居酒屋》的京都一號大包廂時。

第一眼就看到古龍、蔡闌和倪匡三個妙人坐在進門對面，各自抱著一位絕色美女。

酒宴還未開始，三個人已經嘻嘻哈哈地邊聊邊笑，喝得忘形。

鄒文懷穿著舒適的便服，盤膝在酒桌前，笑容可掬地坐在一旁。

“哈哈，鄒翁，別來無恙啊！”吳斯遠大笑著張開雙臂。

看到器宇軒昂的晨飛一踏進門，鄒文懷馬上眉毛一動。

他站起身來，熱切地迎上來和吳斯遠擁抱：“歡迎歡迎，斯遠，好久不見！”

轉身又親切地把手伸向晨飛。

晨飛想不到這位香江電影教父級的人物絲毫沒有架子，性格竟和他的外貌一樣親切隨和。

也微笑著不卑不亢地伸出雙手，握住鄒文懷熱情的手。

吳斯遠主動介紹道：“鄒翁，這是晨飛！”

鄒文懷抬起左手拍拍晨飛的胳膊，微笑著說道：“好小伙子！”

“我曉得你，真人比報紙上描寫的還要英武。”

自從李小龍猝然離去，嘉禾元氣大傷。

雖然鄒文懷又從邵氏挖到許觀文和洪金保兩員猛將，這一文一武令嘉禾電影重新振奮。

但在他心里，還是很期待再次遇到類似李小龍那樣的人才。

所以當晨飛的消息在報紙上出現，鄒文懷便已經青睞有加。

鄒文懷又轉身介紹其他三個客人給吳斯遠和晨飛。

晨飛笑著看向古龍這個妙人。

這位名動四海的武俠小說大師長相平庸，頭大如斗，氣質輕浮。

但他身上那種愜意自在的感覺，卻偏偏讓人覺得他的所作所為似乎都是合情合理。

只見他放浪形骸地斜靠在地上，一只手輕輕撫摸著趴在他膝上那美人的秀發。

另一只手掌彎下來，朝著晨飛和吳斯遠招了一招。

“來來來，閑話休提，先喝上一杯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