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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家五小姐

江城,初夏,盛世皇朝七星級酒店牡丹廳。

數千賓客剛剛目睹了一場尷尬的鬧劇,原本華、謝兩大家族聯姻是名動全城的大喜事,而新郎謝東陽卻逃了,沒有出席婚宴。

這也就算了,偏偏在新娘登場的時候,大屏幕上突然放了一段新聞,正是謝東陽昨晚留宿三線女星公寓、清晨纏綿的一幕。

頓時震撼全場,主東家謝家人顏面盡失,方寸大亂,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而臺上穿著潔白婚紗,頭上蓋著白紗的新娘,也淪為了全城的笑柄。

貴賓席上,華夫人坐不住了,一臉愁容:“老公,這可怎么辦是好?”

華董事長面色陰沉。說實話,這種事情,他也沒經歷過,婚姻豈是兒戲?

東華、西王、南謝、北江,這是江城最有名望的四大家族,這種惡作劇的后果不是謝東陽能輕易承擔起的。他也不知道,那謝家老二,怎么忽然就逃了。

虧得他們華家為了這次聯姻,特意從鐘翠山將十多年沒回家的小五接回來,可是誰能料到,會發生這等丑事。

這時,謝家家主趕緊走過來,拍拍華鎮岳的肩膀。

“老華,這件事是我們謝家不對,您看婚禮能不能先延后……待我將老二抓回來,再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華鎮岳剛要開口,就看見臺上的新娘子發聲了……

華笙手持話筒,隔著白紗淡定掃過全場。

把目光鎖定在第一排貴賓席上——那個低著頭一直玩手機的男人。

就他吧……

她手持話筒輕聲開口:“第一排第四張桌子,穿黑色西裝低頭玩手機的那位先生,打擾一下。”

江流眼皮一跳——低著頭玩手機……莫非說的是他?

他抬起頭望著臺上穿著婚紗的女子,有些驚訝……

華家一共有五女,前四個他都見過,唯獨小五,聽說自小就跟著奶奶上了鐘翠山吃齋念佛,三天前才接回來。

但是傳聞說這個五小姐貌丑口吃拿不出手,可剛才聽她說話,也不太像……

見男人抬起頭,華笙繼續道:“今天臨時出了狀況,始料未及,但是大家來赴宴的心情我不想破壞,所以我有個不情之請,這位先生您是否有膽子上臺來,做我的臨時新郎,和我一起完成這樁婚禮?”

此言一出,全場噓聲一片。

這難道是要抓個臨時替補的新郎?聽說過演員替補,球員替補,第一次聽說新郎還有替補的。

謝家和華家人全部都驚得說不出話來,誰能想到這女人會這般胡鬧?

江流也是微微一驚,替補新郎?還問他敢不敢?激將法?

本來就覺得這是一個特別狗血的事,可是腿腳偏偏不聽使喚地起身朝著臺上走去。

其實江流很好奇,接下來,這個女人還要做什么?這年頭敢做這么出格事情的人不多了,尤其是這種有頭有臉的名門千金。

塵封已久的心,終于再一次被勾起了興趣……

兒子的反常,急得一旁的江夫人直跺腳。

“江流,你給我回來!”

江夫人的話,顯然未能阻止兒子前進的腳步。

他著實被這華家小五勾起了好奇心。

相傳,華家五小姐,自幼跟著華家老夫人去了鐘翠山居住,樣貌丑陋,是個口吃。可是剛剛聽她說話,流利得很,難道傳言有誤?

帶著好奇心和濃厚的興趣,江流不緊不慢地走上臺。

全場賓客始料未及這一幕,各個瞠目結舌。

倒是那五小姐又開口。

“牧師,婚禮可以繼續了。”

近距離聽著,才發現她的聲音很清脆悅耳,怎么都不會認為這是一個貌丑口吃的女人。

“這……”牧師本是受謝家之邀,如今聽新娘開口,也是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辦才好。

“聽她的,請繼續。”江流朝著“證婚人”笑了笑。

“先生貴姓?”顯然牧師不知道這個臨時替補新郎的身份。

“姓江,單名一個流字。”這男人也是灑脫干脆。這一句話聽著好像沒什么,臺下卻再次一片嘩然……

江流?這個城市應該沒有人不知道這個名字吧?

身為四大家族之首的江家,已經富貴百年,江家代代都是一脈單傳,到了江流這一代,依舊只有這么一個男丁繼承家業。

要問江家多有錢?多有勢?

這么說吧,其他三大家族加一起,也未必是江家的對手。

如今聯盟商會會長的位置,也正是江流的父親江祖文。

所以,當大家聽到這個臨時上場的男人是江流時,只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新娘似乎很淡定……

牧師也是怕尷尬,只得按照要求,讀著手中的婚書。

“江流先生,請問您愿意娶眼前這個貌美如花的女子為妻嗎?不管貧窮、疾病,生老病死,一生一世都將不離不棄?”

江流猶豫了兩秒鐘,淡然開口:“可以。”

“這孩子……怎么這般胡鬧……”臺下的江夫人看見兒子上臺突然跟人結婚,只覺得腦子里的血一個勁兒地往上沖,頓時血壓增高了不少。

謝家人雖然覺得荒誕狗血,但他們家理虧,所以自然不敢出聲。

畢竟是他們家二公子逃婚在先,大屏幕上又有甜蜜的視頻,好好的兩家聯姻,就變成了這樣一出鬧劇。

牧師又看了看白色面紗下的新娘一眼,問道:“華笙小姐,請問你愿意嫁給眼前這個男人,讓他成為您的丈夫嗎?不管以后榮華富貴還是一貧如洗,您都愿意跟著他,在他身邊一生相隨?”

新娘幾乎是秒回。

“愿意。”

“好,那我宣布,今日,江流先生與華笙小姐結為夫妻,從此夫妻比翼雙飛,舉案齊眉,讓我們在場的親朋與好友為他們鼓掌祝福。”

三秒鐘后,全場響起了并不熱烈的掌聲。很簡單,大家似乎還對這場意外無法適應。

“老爺,這……這……”華夫人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地步,簡直都不知要說什么好。

倒是華老爺,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反而一臉淡定,低聲安撫夫人。

“我們也不虧,嫁給江流,比嫁給謝老二要好很多,謝老二不過是一個紈绔子弟,敗家子。

“江家可不一樣,江家就這么一個男丁,以后江流是要繼承大業的,這筆買賣,我們華家賺了。”

身為一個父親,在女兒大婚之日,關心的不是女兒今后的幸福,而是這筆買賣虧與賺,這樣的父親確實未免太勢利了點,但,這就是名門。

這時,臺上又響起牧師的聲音:“下面讓我們再次用熱烈的掌聲請新娘和新郎來一個幸福的擁吻作為他們愛的見證。”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江流此刻還是有了那么一絲絲緊張……

這是他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和女生親密接吻,沒錯,是BOSS江的初吻。

江流正猶豫著該怎么辦的時候,只見對面穿著婚紗的女子,主動朝著他走了幾步,然后單手掀起自己的頭紗,對著他的唇瓣在眾人的驚嘆下,輕輕一吻……

再然后,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連江流自己也是始料未及,他就這么被一個女人給親了?

甚至都沒嘗到那是什么滋味,人家就離開了,像是完成任務一般,然后再次順勢放下頭紗,讓許多沒反應過來的人,都沒看清楚她的長相。

就這樣,這場鬧劇在一次次的意外中,終于結束。

新娘在女傭的攙扶下進了化妝間換衣服。新郎也緊跟其后,卻在化妝間門口被攔住。

“先生請留步。”女傭說。

“我有話要跟她說。”江流開口。

“稍等一下,我們小姐正在換衣服。”

江流只得耐住性子。大約等了五分鐘的樣子,化妝間門從里面打開:“里面請。”

江流大步流星走進去,才發現這是一個很寬敞的套房,此時此刻,那個冷靜無比、冰雪聰明,特別會給自己解圍的新娘已經換下白色的婚紗,換上了一身頗為素雅的紅色禮服端坐在椅子上,他這個角度看到的只是一張側臉。

他再想往前邁幾步,就聽那新娘開口。

“今天的事情謝謝了。”

“呵,光一句謝謝就可以了嗎?我好像是幫了你很大的忙。”

今天若是沒有江流解圍,華家注定成為全城的笑話。

雖然身為四大家族的華家如今已經落魄,沒有了往日的輝煌。但,不代表尊嚴任人踐踏……

所以,江流確實幫了她很大的忙,這是事實。

“我明白,回頭我會送一件貴重禮物到府上表示感謝,感謝今日江少出手解圍,我華笙謹記在心,他日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定然義不容辭,江少覺得可好?”

華笙的聲音很好聽,越聽越順耳。

不做作,不矯情,甚至隱隱約約能聽到骨子里有那么一點點的傲骨……

最讓江流感興趣的是,這個華家五小姐說話文縐縐的,有點像古代大家閨秀的意思,這在現代是很少見的。

所以他更是突然來了興致:“哦?那我們倆呢,今天就白折騰這么一場了?別忘了,剛剛在千人的喜宴上,我們倆可是發誓要跟對方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事出情急,不得不出此下策,江少聰慧過人,該知道,這本就是一場形式上的婚禮而已,并沒有任何法律效力,等這件事平息后,我們華家會主動申請離婚,到時候就說是我性格怪異,不配做江家的媳婦,絕不壞江少名聲,可好?”

每次她說“可好”的時候,江流都覺得心頭有什么東西,緩緩流過……

那種感覺很神奇,而且這個距離看著那姑娘的側臉,他總覺得,那會是一個極好看的美人,雖然他從不是顏控,但,就是有這樣一種直覺。

江流聽完,玩味一笑:“還說不破壞我名聲,我一個大好青年,就這么被你折騰得結婚離婚,一下子變成二婚男,這損失,誰來承擔?”

“我說過,會送江少一件貴重禮物彌補,決不食言。”她的口氣帶著點冷清。

“哦?所以你覺得……我家很缺錢?”江流低聲笑問。

一句話問得華笙徹底沒了聲音。

江家缺錢嗎?當然不!江家的錢幾輩子都花不完。

江家如今正春秋鼎盛,是其他三大家族都要仰望的存在。相傳江夫人手腕上一個玉鐲,都是價值幾千萬的極品。所以,華笙承諾的貴重禮物,江流并不感興趣。

她忽然有些后悔,為什么剛剛要跟這個男人做這筆交易。大不了就是丟人而已,為什么要逞強?聽口氣,這男人似乎沒那么好打發,果然啊!

“五小姐怎么不說話?”他一句話給人家姑娘懟沒了詞,還問人家怎么不說話,這腹黑的程度,真是讓人望塵莫及。

不過華笙還是很淡定。

“那江少想要什么謝禮?”

“要什么你就給什么嗎?”江流覺得,這件事越來越有趣了。

“我還沒那么大口氣,不過只要我能給得起,我愿意一試。”華笙也是干脆,不想浪費時間跟這男人多費口舌。

“我覺得……我現在缺的……是一個妻子。”

這話說完,華笙身子一震,隱隱約約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

果然,江流繼續說道:“我今年也二十有七,一直沒有花邊新聞,外面曾有八卦媒體懷疑我性取向,這對我的個人名譽造成了一點點傷害,所以我需要一個妻子來維護我的名聲,打破謠言。

“而你也知道,我江家的媳婦勢必不能是普通百姓,五小姐出自華家,我們兩家又是世交,我覺得不如就將錯就錯,讓我們這段婚姻繼續維持下去,你覺得可好?”

可惡的是,最后一句“可好”,仿的是華笙的語氣。

這男人分明是故意的,但她又沒辦法翻臉,畢竟人家剛幫了她。

華笙微微嘆息一聲:“多謝江少賞識,但我華笙人微言輕,沒那個好命,更自認沒本事做好江家的少夫人,所以還是算了吧。”

“我說你有你就有。”男人似乎認準了一般。

“江少如此優秀,要找妻子豈不是多得是人選?滿城權貴又不是只有我華家有女,又何必強人所難?”

瞧瞧,連“強人所難”這個詞都說出來了,可見人家姑娘多不愿意。

江流不但不生氣,反而哈哈一笑:“五小姐這意思是想過河拆橋?”

“不敢。”

“五小姐說我強人所難,那剛剛在婚宴上,五小姐為難我的時候,怎么不想想我的心情?”江流挑了挑眉毛。

華笙:“……”

好吧,她錯了,剛剛就不該那么胡亂一指。

前排坐著那么多人,為何要指上了江家這個祖宗。這太子爺的身份有多重要,她是知道的。而她從來都沒那個野心。

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現在看這意思,好像想甩都甩不掉了。

華笙深吸一口氣,輕輕閉上眼睛:“所以,江流,你到底想怎樣?”

一聲江流,將她的本性暴露,她就不是看著那么病嬌的千金小姐,倒是像那種會隱藏爪子的小野貓。

江流偏著頭,靠在房間的圓柱子上,懶洋洋地說道:“很簡單,我不想被人平白無故親了,占了便宜,還不負責。”

華笙微微臉紅,剛那一吻,也是她的初吻好不?!但是那種情況下,那么多人看著,還能跑掉嗎?

哪知道這男人如此記仇,接個吻,就要負責?

“江少,那是無奈之舉,你若是覺得虧了,你可以還回來。”華笙忍著怒火解釋。

“還回來?你的意思讓我主動親你?想得美。”

華笙:“……”

這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不要臉的男人?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要賣乖,可人家說得也在理,所以你也挑不出什么,只得忍氣吞聲。

看小野貓又生氣了,江流繼續開口:“我知道你們華家目前經濟危機,需要大筆資金周轉,要不然也不會這么著急跟謝家聯姻,既然謝家能給的,我們江家也一樣能給。

“華笙,跟我結婚不虧,我不敢說我多優秀,但我絕對比謝老二強。”

“你愿意為我華家解圍?”這倒是讓華笙有些驚訝,她自小離開家,跟父母、姐姐們關系都很淡薄,但是她跟奶奶感情很好,如今華家危機,奶奶也是一臉愁容。本就身體不好的華家老太太如今還犯病進了醫院。若非如此,華笙也不會犧牲自己來成全家族,她可沒有那么偉大。

江流點了點頭。

“那你有什么條件?”華笙問他。

“和我做夫妻,坐實了這場鬧劇,將錯就錯,弄假成真。”江流說得干脆。

“做多久?”華笙這么一問,倒是把江流給問住了。

要說做多久,這問題他還真的沒想過。不過為了讓華笙放心,他還是給了一個期限。

“最多三年,三年后若是你不愿意留在我江家,我還你自由。”

“口說無憑。”華笙不依不饒。

“我們可以立字據,不過要保密,不能被第三個人知道。”江流給出附加條件。

又是沉默五秒,最終,華笙妥協。

“成交。”

看華笙最終同意,江流不知道怎么,心里居然有一種直覺——這小姑娘會是個很有趣的人,只怕三年后,他們會有更深的糾纏。

“那么……余生請多指教了。”江流這句話是半開玩笑。

華笙起身,將臉轉過來,看著他,很嚴肅地糾正道:“是三年。”

她的意思很明顯,是提醒他,他倆的婚姻只有三年,所以不要說什么余生。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江流第一次看清華笙真正的樣子。

之前接吻的時候,太快,他都沒來得及看,人家就拉下面紗,如今真的四目相對時,倒是著實讓人很意外。

那長相,那容顏……如果用四個字形容的話,那就是——傾國傾城。

傳言五小姐口吃,可人家伶牙俐齒。

傳言五小姐貌丑,可人家容貌傾城。

所以,傳言都是不可信的。

江流不是好色之徒,可看見華笙的瞬間,還是失了神,無法移開視線。

三小時后,一個消息在這座安靜的城市里徹底炸開。將謝家二少爺大婚之日流連情人溫柔鄉的丑聞都給蓋過了。

那就是,新娘婚禮上抓了一個替補新郎,而最有意思的是新郎的身份,居然是江城龍頭財團,四大家族之首江家的太子爺。

傳聞江家太子爺,顏值爆表,智商情商雙高,又是劍橋畢業的高才生,23歲回國接管家業,如今整整三年半,將江家業績翻了幾倍,成了國內為數不多的青年企業家之一,是江家注定要繼承大統的人。

而這樣一個人,居然毫無征兆地閃婚了?閃婚的對象,還是被謝家老二悔婚留下的新娘?

這簡直不可思議……

江家的太子爺,照理說,那是要比謝家老二高上幾個檔次的!可他居然愿意委屈自己,娶一個連謝家老二都看不上的女人?

這明顯不科學!可如今這世道,誰還在乎科不科學。

這件事霸占了各大新聞頭條,熱搜更是爆了。

標題是——江流華小五。

華家出身名門,祖上也是輝煌過的,到了如今這一代,有點陰盛陽衰。華家老先生華鎮岳和許麗華夫婦連續四個都是女兒。到了最后一胎,因為是龍鳳,所以讓華家大喜,卻沒想到出生的時候,男丁因為發育不好,沒有搶救過來,只留下了瘦弱的小五。

五小姐理所當然被認為不祥之人,出生沒多久,就跟著老太太去了鐘翠山,多年來不曾下過山,跟父母關系也就那么回事了。

如今華家老太太病重,華家又深陷經濟危機,無奈之下,只能聯婚。而一聽說要嫁給謝家那個臭名昭著的老二,華家單身的三小姐和四小姐都是眉頭一皺,搖頭否決。

這時,大家便想起了沒存在感的小五。

小五是老太太一手帶大,自然是對老太太很有感情的。老太太近兩年身體不好,尤其是今年,八十四一個坎兒,想著自己若是撒手人寰,小孫女沒人照顧可憐得很。

華笙一直記得那日在醫院里,奶奶跟她說過的話。

奶奶說:“阿笙啊,奶奶不能照顧你一輩子,這也是一個不錯的機會,奶奶派人打聽過了,雖然謝老二人品有些瑕疵,但謝家是名門,你若嫁過去,一生衣食無憂,謝夫人也是個性子好的,你若是有福氣能為謝家生下一兒半女,想必謝家二老也定然不會虧待了你。”

華笙同意聯姻,一是有私心,想為奶奶沖喜。就算最后不成功,那也能讓奶奶有生之年看見自己成婚,了卻一樁心愿,回報她多年養育之恩。二是因為奶奶一生雖然吃齋念佛,但是很看重華家的家業,不想華家就此隕落,所以才寧可犧牲自己的幸福,也還是同意了這門婚事。

只是,沒想到大婚當日,出了這等丟臉的事情。好在她臨時抓了替補……只是……那替補怎么如此難纏?

“少夫人,江少讓我來接您回江家。”

江流的司機開著黑色的賓利過來,將華笙的思緒一下子拉了回來。

新郎可以臨時抓個替補,可其他的畢竟都是謝家出的。江流也不好占人便宜,所以跟華笙談好條件后,去處理其他的事了,命人將華笙先接到江家去。

江流其實平時很少住江家老宅,都是在公司旁邊的公寓樓里——他自己留了一套200平方米的躍層。可那里畢竟不是家,想著還是先將這忽然得來的媳婦送回老家才行。

酒店會客廳內,江家二老一臉蒙地看著兒子,等著他來一個解釋。

江流松了松領帶,先笑了笑。

“爸,媽,恭喜你們,多了一個兒媳婦。”

這話說完,江家二老都是心里一驚。

“胡鬧!你真是胡鬧……”江爸爸指著兒子,一直覺得這件事很突然,尤為不妥。

江夫人也是一臉愁容:“兒子,這叫什么事啊?這是人家謝家和華家的婚事,怎么我們家就被摻和進來了?”

“你是不是跟華家小丫頭之前認識?”

江爸爸到底是長輩,又縱橫商場多年,總覺得這件事有些唐突,有些不對勁。

江流坐在沙發上,雙手交叉放在腿上看著父親,搖搖頭。

“那你們今天也是第一次見面?”江爸爸又問。

江流點點頭。

“荒唐,第一次見面,你什么都不了解就答應娶人家也是糊涂……”

“這樣吧,反正口頭的也不作數,你回頭去跟華家和謝家解釋,就說當時為了維護他們兩家的面子,不得不為之。但,君子不奪人所愛,讓他們兩家自己收拾爛攤子去。”

“聽見沒,我的意見和你爸爸一樣,趕緊脫身,不要摻和進去。”

“新聞那邊都開始發酵了,我已經派人去聯系媒體解釋,我們江家多少年來都沒一個黑料,不要因為一場別人家的鬧劇,牽連到自身。”江夫人很同意老公的處理方法。

可江流不是這么想的。

他聽完父母的意見,只有一句話:“爸媽,我要娶她,我倆都說了,明早去領證。”

這句話震得江家夫婦再次傻了眼。

聽兒子說,不僅不想去解釋,還想要娶了那華家小五,還要去領證?

江夫人急了,起身握著兒子的手:“江流啊,你可不要糊涂。你是什么身份?婚姻大事怎么能如此隨便?

“那華家小五你可知道連學都沒上過,自小跟著奶奶吃齋念佛,去了鐘翠山。

“她是華家最不受寵的丫頭,將來也不會繼承華家大業,她只是華家用來聯姻的棋子而已。

“這些都不算,而且那丫頭又被謝家老二戲耍過,你想想謝老二是什么人,那么聰明的人,怎么就輕易被情人給陰了?還不是不認可這門婚事?說白了就是瞧不起華家小五這個人,這樣被謝家嫌棄的一個人,怎能配得上我的兒呢?”

江流是江家下一代唯一繼承人,這樣身份顯赫的太子爺,怎么可以去要一個人人嫌棄的小丫頭?

江夫人這些話,似乎在江流預料之內。

他不急不躁,反握住母親的手:“媽,我也不小了,今年也二十七了。”

江夫人性格急躁,立刻脫口而出:“你要想娶妻,什么樣的女人沒有?別說我們江城,就是全國上下,我們都可以隨便挑,可以找到更好的,而不是撿別人不要的。”

說到底還是因為面子,畢竟都是名門家族。

連謝家老二都嫌棄的女人,江家自然也看不上,這很正常。

江流又來了一句:“媽,可她深得我心。”

江夫人愣了愣:“你剛不是說你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面嗎?”

“是啊,所以一見鐘情嘛,況且這種事也不能當玩笑,剛在婚禮上你也看到了,在場的賓客都看到了,我跟那姑娘在千人宴會上對著牧師發誓,又當眾親吻,我們若是悔婚,你讓她一個姑娘家以后該如何啊?”

江爸爸忍不住插嘴:“兒子,這是婚姻大事,是一輩子的,我們不能因為心軟,因為看別人可憐,就把自己搭進去。”

江流笑出聲:“爸,我可不是那么博愛的人,沒有圣母心。我之所以愿意,是因為我是真的喜歡她。”

這一句喜歡,又讓江家父母沒了詞兒。

確實,這些年來,兒子很少說過喜歡誰。就連當年那個……也沒說過,算了,當年的事情如今在江家是禁忌,所有人都不提。

尤其是在江流面前,所以江媽媽只能在心里想想。

如今聽到兒子主動說喜歡人家姑娘,還著實意外了一下。

“你第一次見到人家就喜歡人家?會不會太兒戲?”江媽媽還是心里不踏實,其實也是從心里無法認可這個突然從天而降的兒媳婦。

在她眼里,未來的兒媳婦,必然是萬里挑一、有著很好容貌和家世的女孩子。

“所以媽媽你覺得,一見鐘情這個詞是子虛烏有?”

“你這是鐵了心了?”看兒子一直跟她夫婦倆對峙,江媽媽隱約覺得,勸兒子放棄,似乎沒可能了。

她的兒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倔強,若是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決定了,并且我已經讓司機接她回我們老宅了。”

一句話說完,江家夫婦陷入了沉默。此時此刻,就算不同意,估計也不好說了。

都將姑娘主動接回了老宅,還上了媒體新聞,這要是送回去,估計也沒辦法跟華家交代。

另一邊,謝家夫婦一個勁兒地給華家賠罪。尤其是謝家家主謝云,他今天可謂是顏面盡失,這個老二本來就不是個省油的燈,自打幾年前回國后,一直都跟娛樂圈很多女明星傳緋聞,如今想著給他定下一門婚事,倒是被自己愣生生地給攪和黃了。

“老哥,對不住了今天,我已經命人去抓我那個逆子,到時候肯定五花大綁親自帶著他登門給你們賠罪。”

華老爺沒等說話,夫人沉下臉:“謝董事長言重了,我們家小五沒那個福氣,分量不夠進不了你們謝家的大門。”

這話一說,事情鬧得就更僵了……

華夫人說完這句話,謝家二老的臉色都不好看。

可事已至此,就算說再難聽的話有什么用?

華家夫婦帶著怒氣和不滿匆匆離開了酒店。

“東澤。”謝家老爺子冷聲道。

“爸。”

“不管用什么方法,把那個畜生給我弄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丟下這句狠話后,謝家老爺子拂袖離去。

一個小時后,某七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內。

“東陽,你這回闖下大禍了。”謝東澤看著弟弟,眼神里都帶著擔憂之色。

謝家生有兩子一女,老大謝東澤,是個很聽話的人,目前是公司副總,跟在老爺子身邊做事已經有些年頭。他妻子是他大學時候的同學,華裔加拿大國籍,跟他結婚后就回國定居,已經生了一個女兒。

而老二謝東陽,自小就是個不讓人省心的紈绔子弟。謝老爺子想著給他娶個媳婦,也能讓他收收心,好好過日子。哪知道,謝東陽這下捅了更大的簍子。

說到底,他還是不滿意家里給定的媳婦,就是故意鬧這么一出。這讓謝家和華家丟了臉不說,還把江家給牽扯進來了,這下可真的熱鬧了。

聽大哥這么一說,謝老二嗤笑:“大哥,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我,我從小到大,闖的禍哪個不夠大?”

“你還好意思說,等著回家爸怎么收拾你吧。”

“你說你,好好的婚事怎么就攪和黃了,你讓人家華家小五一個人在婚禮臺上下不來臺面,人家一個女孩子……你還真是坑死人家了。”

“咦?大哥快別這么說,你弟弟我也是看了新聞的。那女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我可聽說,她當場就找了一個替補新郎,而且眼光好到不要不要的,選的人是江流,對吧?”

“你還好意思說,那還不都是你惹的禍?”謝東澤無奈。要不是自家這個不省心的弟弟來這么一出,會把江流牽扯進來嗎?

“是要多謝我成全才對,不過我倒是很意外。這次,江流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跟我的新娘,又是親又是發誓的,看他怎么收場,呵呵……”

謝東陽和江流向來不和。原因很簡單,因為謝家人總是在他面前夸人家怎么怎么樣,你怎么怎么樣,所以讓他有了抵觸心理。如今聽說江流給自己收拾爛攤子,他倒是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不等謝東澤說話,謝東陽又來了一句:“江流不是向來喜歡高高在上嗎?這一次,我看他還怎么高得起來。”

謝東陽悔婚是早就有預謀的,本來華家也不如謝家,所以他自然不放在眼里。但是他沒想到的是,竟然把江流牽扯進來了,這對他來說,倒是意外收獲。

謝東澤看出弟弟的意思,也沒說太多,只是按照父親的吩咐將他帶回去。

當晚,謝東陽挨了一頓皮鞭。謝老爺是真的生氣了,拿著鞭子一頓抽,最后還是謝夫人心疼兒子,給求了情才肯罷手。

“你這個不孝子,我就應該打死你。”謝老爺拿著鞭子,氣喘吁吁。

謝東陽愣是一聲沒吭,咬著牙,明顯不服氣。

“那就打死唄,也省著我礙您的眼嘞!”

謝東陽小時候曾經在龍城姑姑家住過幾年,所以偶然會蹦出幾句京腔,聽著就更讓人來氣了。

“你就不能少說幾句,你想氣死你爸啊?!”謝夫人也是生氣,用拳頭捶打謝東陽的肩膀,但力道不大,謝夫人最是疼這個老二,自然是舍不得下手。

“媽,這件事不怪我,你說你們給我訂婚,都不經過我同意就直接擺酒席、請客人,我到現在連華家那小五長的是圓的還是扁的都不知道。

“什么事情都是你們做主,我自己沒腦子?不會談戀愛?要你們幫我選?

“娶媳婦是給誰娶?是給我,還是給你們?”

謝東陽這張嘴,向來是得理不饒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機關槍似的,一頓牢騷。

謝云一聽就更生氣了,拿著鞭子還想抽,可剛抽一下,就有點頭暈,一下子跌坐在身后的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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