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黃奎的拳譜,顧望之第二天就拿到手了。
顧望之伸手輕輕觸摸拳譜,眼前一切發生變化,他的視角隨著一個騎著黃驃馬的矮胖身影不斷行進在茫茫臨海中。
這是…
李黃奎?
顧望之神情帶著幾分奇妙。
李黃奎面露兇狠之色,喃喃道,“臭尼姑,再敢追上來,老子送你去見你那狗屁佛祖。”
他不時回頭向后看去,仿佛身后追兵隨時都能追到一般。
顧望之也隨著他的目光不斷向后去看,他也想見見那位六百年前的度真禪師。
忽的,狂風頓起,似天生異相。
李黃奎猛然抬頭,面露駭然,“閣下是誰?”
顧望之在這樣的精神世界并沒有現實中奇妙的第六感,于是只好順著李黃奎的眼神望去。
這一眼,卻是讓他整個人徹底愣住。
這是一個幾乎與他一模一樣的人。
不對,面容幾乎一樣,但眼神與氣質,卻是與他完完全全區分開的人。
道衍?
顧望之腦海中充滿了追問的念頭。
那疑似道衍的道人身穿黑色太極道袍,目光默然,充斥著一種對蒼生的淡漠,氣質卻又是那種幾乎無敵天下。
這樣的人,無論在什么世界,在什么背景下,都如黑夜螢火一般吸引眼球。
只見道人站在竹枝上,纖細的竹枝不知是怎樣承受此人的重量,這一點,顧望之自認做不到。
李黃奎面色驚恐無比,卻是在下一刻猛然抬手,一條似綠蛇一般的飛鏢已經擴散出去。
道人面無表情,但那些飛鏢在空中與道人相撞,擊打在道人道袍上竟然發出宛如金屬碰撞的聲音。
顧望之腦海中驀然浮現功法。
【鐵衣功】!
李黃奎面上一片駭然,但那道人已經從空而墜,不知加持了多少的沛然巨力猛然轟在李黃奎胸口之上。
咔嚓!
其人背后猛然凸出一團不明事物,繼而吐血從馬上跌落。
道人似是做了一件與自己毫無關系的小事一般,道袍帶著一陣輕巧的風,邁著從容的腳步離去。
顧望之想要跟上去,但他如今的狀態屬實是一種不可言明的狀態,也許他借助的是李黃奎的緣故,承載的是李黃奎本人的精神印記,他無法離開李黃奎太遠。
此刻的他,心亂如麻。
他跟道衍到底是什么關系,這種混亂的頭緒甚至讓他無暇顧忌方才腦海中的【鐵衣功】。
李黃奎并未就此死去,他爬行著,逃了,在一個樹洞中茍延殘喘。
也許是為了自救,也許是為了將自己一聲的陰毒手段流傳下來,他用最后的力氣取出一本發黃的拳譜,在上面不斷書寫著什么。
顧望之看的清清楚楚,他起初是想要記錄道衍的,只是不知為何,卻停下了筆。
直到樹洞外有馬蹄聲響起,伴隨著女子的呼吸聲。
天地破碎。
顧望之回歸現世。
他目光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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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顧望之躺在新買的驢車上,仰望著蒼穹。
他與道衍有太多的相似之處,除了面容,還有…真氣。
沒錯,道衍用的并非勁力,而是真正的真氣,這一點,從方才領悟的【鐵衣功】便能看出。
顧望之想不明白。
卻在驢車路過官道旁的一處茶樓時,被一個人攔下。
這是一個面容古樸,身著黑色長衣,眼神充滿冷意。
顧望之坐起身子,輕聲道,“你身上,有殺氣。”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明明都是一樣的人,在風中傳來的味道卻有些許不同之處。
顧望之也能嗅到自己身上的殺氣,與來人一般無二,只是淡了許多。
畢竟,他殺的人,真的不多。
但來人身上的殺氣,幾乎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來人并未回答顧望之的話,而是伸手去抽身側的長刀。
顧望之面容露出幾分正色。
“是王闖派你來的?”
“還是那所謂的維明黨?”
第二句話出口,顧望之明顯能感覺到來人眼底的微妙變化。
但來不及多想,來人持刀砍來。
他的刀很長,足足有五尺長,刀柄本身便有兩尺。
砰!
顧望之重重的一拳打在刀背上,將長刀生生撞偏,繼而便見來人身形宛若箭矢一般,數米距離一閃而過。
抱丹境!
兩人的拳掌陡然相撞。
“朝廷鷹犬,該死!”
來人嘶啞著聲音,說出了從出現以來的第一句話。
顧望之并未第一時間動用真氣,就如孟維萱所言,武夫練武,重在實戰,在庭院三尺之地無敵不過坐井觀天。
兩人勁力對沖,一圈圈勁力博文宛如圓盤,在兩人間方寸之地炸開,引動氣流朝周圍擴散。
咯吱~
耳畔傳來驢車不堪重負的聲音,顧望之跳下馬車,繼而身形快速向前,不動崩拳在不知不覺間將神秘人長刀引動。
他體內勁力急速涌動,神秘人抽刀橫劈。
“斬鬼!”
唰的一下,顧望之手指輪點,精準的在他身上點中數處穴位,想要以此將此人勁力打散。
卻沒想到,此人身軀竟然宛若精鋼一般,比之朱子山還要剛猛幾分。
顧望之面色不變,似早有預料一般出手將其長刀壓下。
繼而無二拳忽的從下往上轟出一拳,將神秘人打了個趔趄。
顧望之并未乘勝追擊,反而是向后退出幾步,一腳將神秘人的長刀踩在地上。
“告訴你背后那所謂維明黨的人,我對你們朝堂中的恩怨沒有什么興趣,以后不要來找我。”
神秘人的聲音嘶啞,“你怎么看出來的?”
“沒有殺意的刀,并不難看出來。”顧望之輕聲道。
先前他曾經猜測了神秘人的兩個來歷,在說道維明黨的時候,其人面露異樣,這點顧望之便看出來一些。
其后與之交手,其人刀無殺意,更多的是試探,顧望之于是便明白,多半是維明黨的人看重自己,想要招攬自己。
神秘人沉默。
頓了許久,他開口說道。
“但你已經摻和進來了。”
顧望之搖頭,翻身坐上驢車,“我只要不想,沒人能將我拖下水?!?
神秘人錯愕抬頭。
顧望之淺笑一聲,“再過幾日,你便知道了。”
誰料到,眼前神秘人竟然直接翻身單膝跪地。
“弟子徐潤,見過師叔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