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在這個時候會有什么反應(yīng)呢？

林登一直以來，都有這個疑問。

他們在臨死前，也能親眼目睹超自然現(xiàn)象嗎？

他們……

是否會聽到來自深淵的蠱惑？

此時的林登，真的很想好好琢磨這些事情。

如果這樣，可以讓自己擺脫痛苦的話。

瘋狂雜亂的呢喃聲，悠然回蕩于耳畔，夾雜著凄厲嘶吼，撩撥著他的心緒。

炸裂的頭疼，幾乎在同一時刻，刺激得他額頭上青筋暴起。

在此之前，無論性命再怎樣遭遇威脅，也沒有這種實質(zhì)的折磨，不斷侵蝕他的精神。

此刻，

痛苦是如此的真切。

難以忍受的劇痛，讓他痙攣似地跌倒在地，雙手緊緊捂著腦袋。

怎么回事？

我觸發(fā)了什么條件，讓襲擊變得更加嚴(yán)重了嗎？

慘白的手臂，還有那扭曲的猙獰臉龐，來自黑暗的詭異之物，從出現(xiàn)的那一刻起，診所內(nèi)就遍布了一層寒氣，連同倒地的林登在內(nèi)，一起被冰冷白霜覆蓋。

它，

在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這一場“獵殺”。

未知物好像流露出了一副陰森笑容，嘴角上揚開裂，一直到耳朵處。

它是在嘲弄我嗎？

寒意、呢喃……

諸多刺激，讓他的感官變得格外敏感，所有的動靜落在他的視覺與聽覺中，都被放大了數(shù)倍感知。

盡管他縮成一團，林登依然能清楚地察覺到，詭異之物正在一點點朝著自己的逼近。

劇痛、混亂……

思緒被這些干擾到無限放空，無論是多么嚴(yán)重的痛苦感覺，在順著神經(jīng)傳遞至他的大腦后，都無法產(chǎn)生任何回應(yīng)。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依舊維持了腦內(nèi)的敏銳思考，在他承受傷害的同時，一個疑問從他的心底生起。

這東西，算靈體嗎？

如果算的話，那么——

自己獨特的那種能力是否能發(fā)揮用處呢？

在此之前，林登只對入魔者使用過能力，來與他們進(jìn)行溝通，面對眼下這種態(tài)勢，他也沒有太大把握，一定能夠奏效。

但是，襲擊越嚴(yán)重，越能證明自己入魔之深。

活下去，并證明這個遭遇，或許就是加入守夜人組織的契機。

疑似發(fā)絲的黑色長須，順著地面蔓延至他的身前，林登不用抬頭也可以感知到，再用不了多久，自己勢必會與那玩意兒發(fā)生直接接觸。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打定了主意。

成敗在此一舉！

縮起的身軀，忽然猛地伸展開，林登雙手支撐地面站起，忍住劇痛，嘴唇早已被牙齒咬的滲出血絲。

便是連那個詭異的未知物，也像沒有反應(yīng)過來似的，在這一刻停止前進(jìn)，僵直在原地。

而林登下一步的動作很快，完全沒有給未知物準(zhǔn)備的時間。

他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竟是伸手拽住了未知物的一頭長發(fā)！

凝實的手感，讓林登意識到，手里的東西，與平時接觸的虛幻靈體不太一樣。

未知物不斷發(fā)出尖叫聲，拼命晃動著不太完整的軀干。

狂暴且強烈的掙扎，撞在他的身子上，讓林登感覺自己骨頭也要被撞裂開。

沒時間拖沓了！

林登幾乎是從牙縫中，惡狠狠地擠出古怪音節(jié)：

“黑夢！”

言出之間，萬物俱靜。

從林登的腳底下蔓延出一圈黑色霧氣，將他與未知物籠罩在內(nèi)，形成了一個封閉空間。

呢喃低語、凄厲尖嘯，乃至來自街道的各類細(xì)小動靜，在此刻皆是化作虛無，于狹小的黑霧空間內(nèi)消失不見。

就連未知物也不再反抗，安靜地任憑林登拿捏。

霎時間，黑霧空間之中變得極為安靜，安靜到有些令人窒息。

但是死里逃生的林登，卻完全不會因為這份寂靜而壓抑。恰恰相反，只有氛圍才最能讓他安心。

黑霧空間對這玩意兒真能有用啊！

大膽的嘗試，無疑有了一個良好結(jié)果。

他平復(fù)了一下心情，隨手建立起一把黑霧長椅，將未知物輕輕放置在一側(cè)后，自己也坐在了另一側(cè)。

林登十指相插，微微沉吟，先前由于痛苦而變得慘白的面容，此刻也漸漸恢復(fù)了一些血色。

我安全了。

暫時的。

那么，現(xiàn)在應(yīng)該干什么呢？

他向后傾倒，倚靠在椅背上，仰起頭看著空間頂部，一對眸子在黑暗的空間內(nèi)，顯現(xiàn)出異樣的紫青色光亮。

“你會說話不？”

林登突然向未知物問道。

未知物像是在回應(yīng)他一樣，發(fā)出沙啞且無力的聲音。

他傾聽一會兒后，才意識到，未知物是在用洛夫特語和自己交流。

這倒不能怪林登初時辨認(rèn)不出來，未知物也是在反復(fù)嘗試發(fā)聲后，才能夠愈發(fā)清晰地進(jìn)行表達(dá)。

“我……我會的……”

“你是什么？”

眼見交流有戲，林登側(cè)過身子，饒有興趣地看著未知物。

“我……我是他的女兒……”

“女兒？誰的？”

“他的……”

未知物的語氣，顯現(xiàn)出一股迷茫。林登對此并不急躁，靈體在被自己拖入這個黑夢空間后，大多都會呈現(xiàn)出這種狀態(tài)。

這個時候，只需要稍加引導(dǎo)，就能獲得一些信息。

“你好好想想，他是誰，平時會做些什么事情？”

林登為未知物撥開頭發(fā)，不讓發(fā)絲遮擋住它面龐，到了此時，他才依稀可以辨認(rèn)出，這是一副少女的長相。

就是五官扭曲得有些驚悚。

“他……他是這間診所的醫(yī)生，他是我的父親！”

說到這里，未知物突然有些焦躁，在黑霧長椅上不安地翻騰著。

“放輕松。”

林登流露出和煦笑容，輕撫著未知物的頭顱。

他的手掌仿佛帶有一絲神奇的魔力，足以平緩未知物的不安。

這也是黑霧空間的奇特之處，只要身處在此，他就有把握安撫住靈體的情緒。

“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我叫嘉娜。”

“好的嘉娜，你多大了？”

“我十七了。”

嘉娜的躁動漸漸平息，林登緊接著拋出了自己最疑惑的問題。

“為什么你和別的靈體不一樣，能對我造成這么大的傷害？”

“我傷害到你了嗎？”嘉娜有些怯懦地回答，

“不知道，我不想傷害你。但我很害怕，我剛剛非常害怕。我只知道，爸爸要我保護這里。”

保護這里嗎……

林登輕捻下巴，若有所思。

“這里”應(yīng)該指的是診所，也就是說，是因為自己闖入了診所，才會觸發(fā)嘉娜的襲擊。

這里就存在了另一個問題。

即，這次襲擊，涉及到《守夜條例》了嗎？

夜幕之后，禁止私自外出，違背者——

眼下可見，自己在的確是違背了《守夜條例》的前提下，遭遇襲擊的原因，卻好像并不是夜晚外出。

夜晚外出，與闖入診所，這二者相差還是很遠(yuǎn)的。

嘉娜，與之前一直侵?jǐn)_自己的那些靈體，似乎并無太大關(guān)聯(lián)。

違背的處罰，另有其他？

林登久久沒有開口，顱內(nèi)思緒飛速運轉(zhuǎn)著，思考著各種可能性，倒是嘉娜率先打破了這番沉靜。

“你和他們，是一起的嗎？”

“他們又是誰？”

新的話題，讓林登重新把關(guān)注點放在了嘉娜身上，看樣子，有新的關(guān)鍵線索要出現(xiàn)了。

“就是讓我變成這樣的那些人……你和他們的打扮很像，所以我才會認(rèn)為你會破壞這里。”

把你變成這樣？

意思是，非自然現(xiàn)象的背后，可能是有人力作用在進(jìn)行推動嗎？

這句話讓林登有些訝異，但這番訝異不能表現(xiàn)出來。

他的俊美面容之上，不帶有任何表情，繼續(xù)以一種極具磁性的聲音，誘導(dǎo)道：

“回答我，他們是誰。”

“他們是……守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