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2 診所
- 神詭:守夜人從業怪談
- 莫笑先生
- 2338字
- 2023-03-02 20:25:58
洛夫特城的夜晚,是無比寂靜的。
昏黃的煤油路燈,形單影只地豎立在道路旁,視線只能勉強看清街道房屋的輪廓。
林登踩在碎裂的磚石上,低著身子在尋找著什么。
這倒不是因為市政街道惡意克扣,才會讓城市基建設施如此破舊,穿越至此足月有余,他也了解一些民俗常識。
按照《守夜條例》,居民在夜晚是不可以離開住所的。
否則無論遭遇何種危險,城市內各個部門概不負責。
當然,這并不是說待在家里,就能完全避免悲劇發生。
不過,在林登穿越前,家鄉還流傳著這樣一句話。
債多不壓身。
反正自己的日常生活,已經出現了異象,性命安危始終處于一個不定數。
那頂著風險,在夜晚離家,應該也不要緊。
一個無藥可救的病人,
怎么會在乎病情更加嚴重呢?
一番摸索之后,他從地上撿起一塊沉重的石頭。
林登高高揚起手臂,對準身前診所建筑物的玻璃窗戶。
好,
瞄準。
喀嚓——
玻璃應聲碎裂,落得一地,突兀聲響在空曠街道回響,傳得很遠,打破本有的寧靜。
但這次打破,只持續了一會兒,很快就在無邊黑暗的潮水中,被吞噬得無影無蹤。
即便如此,也沒有人從自家住戶離打開門窗,觀望這不合理的動靜。
林登刻意停留片刻,確認沒有人關注自己,這才支撐著窗臺,靈巧一躍,翻了進去。
大概等到白天,左右街坊鄰居只會把夜晚發生的一切,當作有一個罪有應得者,因違反《守夜條例》,而遭到了嚴懲。
在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他可能還會對這種事情迷惑不解。
但隨著認知愈發的深刻,他已經摸索出了許多規律。
比如,
能聽到低語,就說明一個人開始入魔了。
再比如,
入魔得越重,越會被看作是《守夜條例》的褻瀆者。
林登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也許就是由于太過不虔誠,才死在自己的家中。
自己便是在一個月前的某日清晨,從事務所的桌面上趴著醒來。
當時,自己的四肢維持著一種極度詭異扭曲的姿勢。
狹小的房間里,
到處都是血跡。
從原主人的大腦中,他繼承了部分記憶,這就包括了林登這個身份,一份街道秩序員的工作,還有一棟租借的房屋。
他也是剛來洛夫特城沒多久,剛入住東街區沒幾天就不幸身亡。
在此之前的記憶,林登也無法得知。
他的記憶中,存在著一大片的丟失空白。
好在洛夫特城內,也沒人認識原主,林登可以很順利地借用這具軀體。
通過這一個月的生活,他也逐漸適應了在這里。
包括一部分古怪的《守夜條例》。
雖然尚且了解不多,但目前還是足夠應付日常的。
林登進入漆黑一片的診所內,摸著瞎,找到了柜子上擺放的一盞煤油燈。
他從風衣口袋里摸出一個火柴盒,從中取出一根來。
嚓——
光亮的火苗升騰,在夜晚寒風的吹拂下微微搖晃,被緩緩送至煤油燈的棉繩燈芯旁。
燈芯點燃,霎時照亮了這個屋子。
隨即,林登把燈罩蓋在煤油燈上,用左手小心托起燈盤。
診所內相當整潔,一張問診臺,幾個存放柜,還有一張簾幕后,依稀可以辨認出病床的黑影。
四下無聲,皮鞋踩踏在木制地板上的聲音,被襯得無比清晰。
辦公桌,左手第二個抽屜,診斷書就放在里面。
他走到問診臺旁,按照醫生所說的,伸手去拉這件抽屜。
紋絲不動。
上鎖了嗎?
不對,并不是,抽屜上沒有鎖孔,更沒有外置的搭扣,這沒道理能上鎖。
他眉頭皺起,蹲下身子,仔細觀察起來身前辦公桌,陷入深深的思考。
他又嘗試了別的幾間抽屜,均是能順利開啟,唯獨這個存放診斷書的第二間,無論如何用力,也拽不出來。
就在此時,
不合時宜的動靜,打斷了他沉浸于個人精神世界。
滴答——滴答——
鐘擺的機械齒輪聲,急促地響起。
他仰起頭,循聲望去,看向坐落在靠近門口墻角處的老舊掛鐘。
三根指針的走動,顯然有些怪異,時針在緩緩倒走,分針與秒針則是發瘋似的胡亂旋轉著。
滴答!
滴答!
齒輪聲交替在狂躁地加快,從最初的守序接替,迅速變為連貫的喧囂。
看著鐘面的異動,林登只覺得有一個吸力,要牽扯走自己的心智,帶動著憤怒情緒滋生。
在理智被完全剝奪前,他毫不猶豫地站起來,抄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機,猛地朝掛鐘扔去。
機械零件散落了一地,幾個金屬齒輪受到慣性影響,在下墜后繼續滾動,一直滾到他的腳邊。
可這還不算完。
一環剛完,另一環緊接又起。
短促急快的悶響,咚咚咚地在診所屋內回響。
林登低下頭,發覺這個新的異響,來自辦公桌下。
再精確一點,正是那間打不開的抽屜。
和掛鐘如出一轍,聲響初時很細微,隨時間推移愈發猛烈。
就好像抽屜里困住了一只兇惡野獸,在拼命掙脫牢籠!
他退開兩步,順手抄起掛在身后墻上的曲柄雨傘。
傘柄晃悠悠地朝著抽屜探過去,順勢搭扣在了其拉環上。
聲音,
消失了。
在雨傘接觸到抽屜的那一刻,空氣也仿佛凝滯了一樣,讓整個屋子,安靜得略顯詭異。
雙眼緊緊盯著抽屜,林登沒有急著再次進行接下來的動作,而是面色平靜,屏住呼吸觀察著。
首先排除人為惡作劇的可能性。
那么,
或許這也是超自然現象的一種具體表現?
是靈體作祟?
還是別的什么東西?
他突然想到,先前醫生在消散時,所說的最后一句話。
“夜幕之后,禁止私自外出,違背者——”
違背者會怎么樣呢?
林登仰起脖子,抬頭望著天花板,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超出認知的不可控之事越來越多了啊……
之前最嚴重的程度,也就是刀具槍支,“偶然”地會出現在自己睡著時,憑空出現在床邊。
可現在呢?
已經演變成沒睡著也能碰上了?
加入守夜人組織一事,看樣子已經迫在眉睫了。
也許自己遇難的日子,馬上就會來臨。
可能是明天,亦或者后天。
抽屜內再次響起細小動靜,聽上去像是指甲抓撓玻璃一樣刺耳尖銳。
他使勁甩了甩腦袋,避免自己被這個聲響干擾,繼而產生不適感。
三二一,開!
手臂發力,雨傘勾著抽屜猛地向外拉。
這一次不再有阻力,反倒是因為他用力過猛,徑直將整個抽屜拽飛出去。
看著沉重無比的抽屜柜子,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順勢撞開隔斷房間的門簾,最后落在病床上。
一只帶著血跡、慘白無比的手臂,從那柜子里,緩緩伸出。
林登收回雨傘,緊緊地盯著這只手。
在手臂之后,一張嘴角上揚、殘缺不全的面容,凄厲地尖嘯著、旋轉著探起,最后耷拉在抽屜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