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區地處非洲腹地的蠻荒一帶,人跡罕至,手機信號沒有覆蓋。這里只能是海事衛星電話可用。今天這個情況有些特殊,包括經驗更加豐富的隊長在內都沒有想到情況會突然變得這么糟,他竟然沒有硬性要求這個徒步小組隨身攜帶衛星電話。
栗子又打出兩枚信號彈,還是沒有獲得回應,視野內的隊長車子還是一動不動。
為了爭取主動,而不是被動地等待,他們決定下山。
歐威背了兩個包,一前一后,肩膀還要扶著只能一條腿走路的大牛,走了十幾米就走不動了。
栗子也過來幫忙,但她畢竟力氣小,扶不動大牛。
他們氣喘吁吁,行動艱難,大牛停下來,用歐威的登山杖拄著自己,對他們兩人說:“我懷疑隊友們沒看到信號,他們沒有回應。你們先別管我,先去找隊長,找到他后你們留在車里,告訴隊長我的方位,隊長一個人會把我搞下山的。你們一路小心,注意曬太陽的蛇。”
栗子不同意這樣做,吵鬧著:“我們怎么可能把你扔下,我們還是一起走吧!他們怎么可能沒看見信號?這是信號彈啊,救急用的,就算他們回應是喊對講機,可對講機長時間沒有反應,他們也應該感覺我們這邊出事了是嗎?真是笨蛋,還專業呢!”
說這話時她竟然沒想到這個局面是她自己造成的,大牛當然不會這么想。
此時歐威卻突然感覺不知所措了,原本周福他們已經安排盜獵團伙伺機動手了,這橫生枝節打亂了他們的步驟。
他思前想后,一番猶豫之后試探著說:“牛老師他們常年在野外工作,見多識廣,經驗豐富,他說的肯定有道理。再說了牛老師曾說過隊長距離我們兩個小時的步行路程,以我們現在的速度到達車子,天都得黑了,那反而更加危險,不如我們先走報信,我背著你的包走,別影響其他小組的工作。你看行嗎?”
“你。。。你。。。”栗子想要發作,卻欲言又止。
“要不這樣吧!”歐威指指隊長的車所在的方向說:“路的中途有一顆孤樹,看到嗎?周圍是個小小的綠洲,綠色不多,至少有草,還很平坦。咱們把牛老師扶到那邊,讓牛老師休息,然后咱們快點趕到隊長的地方,隊長一定會有好幾百種方法解決眼前的問題。”
“不,你必須和我們在一起,一個男人要擔當得起。走到樹那兒等于走一半路了,一鼓作氣還不能到嗎?”栗子的語氣突然變得堅定起來,說話再沒有顧忌:“要去你去,我陪著大牛老師。”
“這,這。。。”歐威一時語塞。
大牛見此索性坐了下來,栗子過來要架起他,卻架不動。歐威無奈只好過來架起大牛繼續前進。
此情此景大牛也是沒有辦法,要是硬賴著不走,栗子還要堅持,無疑等于空耗兩個人的力氣;如果堅持走下去,歐威說的是對的,走到隊長那里天肯定得黑了,野外在夜間是很危險的。但是在內心深處他很感謝栗子,關鍵時刻和他站在一起,他很滿足,很感謝!到目前的有生歲月里,除了父母兄弟,還沒有哪個姑娘這么關心過他,何況還是自己最心儀的女孩子。
真想和她繼續走下去,只要她在身邊,這個世界就是他的,所有的危險都無所謂,生死都無所謂,就算是死也是死在栗子的懷里,他可以知足了。
于是大牛拄著登山杖,配合著歐威單腳跳著繼續前進。
此時的礦區上空的一片天烏云正滾滾而來,越來越近,隱約那不是積雨云,而是蝗蟲云,遮天蔽日,伴隨著嘶啦嘶啦的聲音,尖聲刺耳。
栗子和歐威還沒有完全意識到那黑云都是由蝗蟲組成的,他們眼前在乎的就是盡快趕路。
大牛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危險就在眼前,他只能用盡全力,碰到攀爬時他不得不忍著劇痛用傷腿著力,鮮血一次又一次從傷口滲出,他不敢說出來,怕影響他們的動作,但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了。
歐威氣喘如牛,栗子感覺自己扶著大牛的一側肩膀似乎并沒有起到作用,她索性放下來讓大牛自己拄杖,她則把歐威掛在胸前的背包拿下來背到自己身上,負重之下她都直不起腰來了,但她還是勉強支撐著。
“這是什么聲音啊?這么刺耳,非洲下雨還帶這種聲音的嗎?不應該是雷聲嗎?”栗子已經注意到即將到來的黑云和黑云發出的聲響。
大牛看到了栗子拼力的樣子,心中暗暗心疼她“她真是個堅強的姑娘!”
可惜自己幫不了她,真怕連累她!如果實在走不脫,拼死也要她離開,逃離危險!大牛內心暗暗許愿。
終于在臨近日落時,他們接近到那顆樹所在的平坦區域。遠遠望去能看到那是一顆孤獨的大象果樹,樹干一米高以上才有樹枝,樹枝上長有并不繁盛的綠葉。在它的周圍是一二平方公里范圍沙土型的干枯草甸。
到達草地邊緣栗子卸下背包癱坐在地上,大牛馬上提醒他們快用護心匕首快速擊打草枯,驚擾可能藏著的毒蛇。
栗子嚇得立刻又跳了起來,退回到他們身邊。
歐威把大牛放在巖石地上,抽出匕首走進草甸用力擊打沙土,撥弄草窩。他這一折騰,不遠處的草窩里突然竄出一窩野兔,大兔帶小兔四散奔逃,周圍還有老鼠和幾只小型蜥蜴慌亂逃走。
這回輪到歐威嚇了一跳也慌忙跳回石地上,栗子更是大驚失色,大喊“有蛇,有蛇!”。
大牛擺擺手,告訴他們現在沒有蛇了,有蛇的地方沒有兔子,現在有兔子窩說明附近沒有蛇,可以到草地上休息一下了。
栗子和歐威聽到這話也顧不上查看大牛的傷情立刻癱倒在草地上。
大牛自己檢查了一下傷口處,止血繃帶已松,他哀嘆了一聲,掙扎著給自己緊固包扎,但是全身沒有力氣,做了幾個動作就停下了。
栗子聽到他的嘆息聲,爬過來查看,馬上喊歐威過來幫忙。他們又把大牛的傷腿扎緊了。
“你們看看隊長的車子有沒有改變位置?怕他開車找我們。”
大牛有氣無力地問到,他們兩人站起來一看,車子還在,但是車的位置和姿態出現改變,他們沒在意,也沒跟大牛說。
此時黑云已經翻滾過來,正在蔓延,刺耳的尖厲聲越來越響。歐威和栗子開始意識這是蝗蟲聚集的云。
“聲勢恐怖,應該不會傷害我們吧,它們只吃樹葉莊稼。”歐威說道。
聯想到自己在車里曾碰到過一只也沒覺得可怕,栗子輕描淡寫地附和道:“是啊,應該不會,只是蝗蟲的樣子很惡心!”
大牛感到了緊張,他正要告誡他們,一陣鉆心的疼痛襲來,他咬緊牙關忍耐,痛苦地緊皺眉頭,閉上了眼睛。
等他睜開眼睛赫然發現草地上的栗子正做著芭蕾舞的造型:腳尖站立,張開雙臂,微閉雙眼,張著嘴,微笑著感受眼前的情景:許多蝗蟲正從她腳下沙土里鉆出,飛起,在她身前身后形成動態的蟲幕。如果這時要有音樂伴奏,那將是個很美的畫面。
大牛大驚失色,立刻艱難地站起來,拼盡全力大聲說:“危險!”
他話音剛落,“哄”的一聲,更多的蝗蟲破土而出。與此同時,蔓延翻滾的蝗蟲黑云已經呼嘯著橫跨他們的頭頂上空,黑云的下層貼著地面翻滾,匯合從地面鉆出的蝗蟲,鋪天蓋地,栗子的身影瞬間淹沒其中,整個天都黑了,如黑夜一般。
“不要張嘴,臥倒,護住耳鼻!”
大牛繼續大喊,喊出這句話時他在蝗蟲云中隱約看到歐威抱著頭向那顆大象果樹跑去。
大牛顧不上危險,拼力對他大喊:“歐威,不要跑去樹,樹上有綠葉,就地臥倒,護住耳鼻!”
可是在他喊出這些話的時候,一些蝗蟲已經撞進他的嘴里。他不得不一邊咬,一邊吐,一邊喊。
蝗蟲聚在一起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他們能感覺到它們成團的力量,甚至是重量,它們振翅的嘶啦聲更尖厲刺耳,就像潛水十米后的水壓一樣,不僅耳鼓刺痛,連帶眼睛也開始流淚。
大牛看到眼前的栗子在蟲群中揮舞雙臂,嘴里發出恐怖的聲音:“哎呀。。。哎呀。。。刺我臉了。。。疼。。。嗚嗚嗚。。。”
大牛知道自己的喊聲已經無濟于事了,何況他自己也不敢張嘴了,好不容易吐出了蝗蟲不能再讓它們撞進來。他拄著登山杖站起來,忍著劇痛單腿向前跳了幾步,接近到栗子身前,拼盡全力向她撲了過去。
依靠自己的體重把栗子撲倒在地,并死死地把她壓在地上,一手捂住她的雙眼,一手捂住她的口鼻,再用自己的頭和另一側肩膀夾住栗子的頭從而護住她的雙耳。
至于說是不是已經有蝗蟲撞進她的耳朵,鼻孔,嘴巴,他先不管了,防住更多孔隙才對。
他護住了栗子,自己卻暴露在蟲群中,瞬間他被蝗蟲覆蓋。有些蟲子順著他殘破的野外服爬進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