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武安侯府。
李林緩緩睜開眼,又回到了現實,與往常一般,無論在前世過了多久,現實只過了一夜。
接下來的日子如往常一樣,李林早上出門擺攤,三字測完便回家。
測字是為了掙銀子改善伙食,回家是為了讀書增加浩然之氣。
如此過了幾日,除了現在每頓三斤肉食的變化,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更沒有進趙溫的前世。
李林現在已經是煉氣后期,目前最重要的還是讀書,積攢更多的浩然之氣突破境界。
同時,自從學了火球術以后,李林對力量更加的渴望。
自己現在的火球術最多也就能做個點火之類的小事,想要形成戰斗力不知還需要多久。
李林起了床,然后洗漱了完后正準備出門,青衣突然跑了過來,說道:“公子,侯爺來了。”
青衣口中的侯爺不是別人,正是李林的父親武安侯李秉。
“父親不是去了陽庭山嗎?什么時候回府的?”李林問了問。
“侯爺剛回府就馬不停蹄的過來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青衣回道。
李林點了點頭,沒有多問。
在李林的記憶里,多年以來都是李林去請安,對于今日父親的突然到來,讓李林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多時,一個魁梧的身影走了進來。
只見他身材高大,面容俊郎,四十歲左右的年紀,身著黑色官服,不怒自威。
來人正是武安侯李秉。
“孩兒參見父親。”李林行禮。
見到眼前的李林,李秉有些吃驚!
李林在他的印象里身體虛弱,這才幾天不見,狀態明顯好了不少。
“這幾日,你的身體似乎好了許多,為父甚是欣慰。”李秉柔聲說道。
“回稟父親,孩兒也不知為何,這些時日食欲大增,一時控制不住就多吃了些,身上就長了幾斤肉。”李林微微一笑。
“現在就很好嘛,多長些肉好。”李秉也笑了。
李林點了點頭。
“這是準備出門?”李秉問了問。
李林還是點頭,沒有說話。
畢竟李林不受重視,父子之間平時也不怎么溝通,要是話多了反而奇怪了。
“換身衣服,隨為父入宮面圣。”李秉觀察著李林,似乎想看看他有何異樣。
李林表現的有些驚訝,卻與常人第一次面圣無異。
“敢問父親,我一介白衣,陛下為何要見我?”李林不解。
“陛下不知從何處聽說你測字很準,特命為父帶你入宮見駕。”
李秉很無奈,因為李林自幼體弱,他斷定李林成年后不可能進入官場,平時也沒怎么管他。
若不是今日陛下親自召見,他也想繼續放任李林不管。
皇宮,昌明殿外。
李林緩緩跟在李秉的身后,此刻他已經換了一件嶄新的華服,看上去比之前英俊不少。
李秉在前面滔滔不絕,李林不停地點頭,短短幾十步階梯,仿佛走了幾個時辰。
直到昌明殿前,李秉還在叮囑:“為父給你講的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李林點了點頭。
聽到這話,李秉擠成“川字”的眉頭才稍稍舒展。
這時,一名頭發花白、尖嘴猴腮的宦官走了出來,用那低沉而嘶啞的聲音說道:“奴婢參見武安侯!”
李秉慌忙上前施禮道:“可是陛下有何旨意?還請黃公公直言!公公如此客氣,李秉真是惶恐不安呀!”
李秉一邊說,一邊從衣袖里摸出一塊金子,放在了黃公公的手心里。
“陛下口諭,宣李林覲見!武安侯請回吧!”黃公公收下金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犬子不懂宮中禮數,還請公公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他日李秉定當厚報!”李秉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黃公公。
“武安侯放寬心!奴婢省得。”那黃公公對李秉施了一禮,又對李林說道:“公子,請吧!莫讓陛下久等了。”
“去吧!記住為父的話。”李秉再一次叮囑。
李林點了點頭,跟著黃公公緩步走進了昌明殿。
只見昌明殿內金碧輝煌,以香木為柱,杏木作梁。
殿階鋪以紅色地毯,殿前左為斜坡,右為臺階,黃金制作的壁帶,鑲嵌著珍奇玉石,處處都象征著帝王的威嚴與權利。
天子趙雍四十歲左右年紀,身軀凜凜,相貌堂堂,頭戴十二旒帝王冕,身穿九爪龍袍高坐于龍椅之上。
趙雍當了十八年的太子,直到三十二歲才坐上那皇帝的寶座,仿佛更加看重這些外表的東西。
“陛下,武安侯府二公子李林到了。”
黃公公行了一禮,然后就退到了一旁靜靜地站著。
“草民李林,拜見陛下。”李林跪拜道。
“聽說你測字很準?”趙雍淡淡的問了一句。
“都是些市井傳言罷了!當不得真!當不得真!”李林始終低著頭,語氣也十分恭敬!
“朕聽說你不僅測字很準,詩詞歌賦也是樣樣精通,就連金陵蕭家的公子都與你結拜了兄弟。”趙雍就像是一個和藹的長者在與晚輩聊家常。
聽到這里,李林暗道不好,這分明是有責怪之意。
趙雍表面上是在夸贊李林,言外之意確是在說蕭文章與他結拜之事。
蕭文章是蕭文君的親弟弟,那數十名黑甲騎士就死在蕭文君的劍下。
蕭文君在天子腳下殺了人,還是殺的朝廷軍士,最后竟然揚長而去,這簡直就是在打天子趙雍的臉。
李林直冒冷汗,對方是手握生殺大權的帝王,自己稍有不慎,整個武安侯府都會跟著倒霉。
李林此時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整理了一下思緒,李林顫聲道:“草民與他本不相識,至于答應與之結拜,都是權宜之計、無奈之舉,還請陛下明鑒。”
“武安侯與朕同歲,亡楚之戰時還為朕擋過一刀,朕與武安侯不僅是君臣,更是袍澤兄弟,你是朕的子侄,不必拘謹,你怎么大汗淋漓的?可是身體不適?”
趙雍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黃公公,黃公公心領神會,連忙將李林扶了起來。
“多謝陛下,草民無礙!陛下威加海內四海賓服,草民有幸目睹天顏誠惶誠恐,還請陛下恕罪!”李林又行了一禮。
“放松些,朕今日詔你入宮,其實就是想讓你給朕測個字。”趙雍笑了笑。
“既如此,還請陛下賜字。”
趙雍寫了一個“齒”,然后讓黃公公遞給了李林。
“不知陛下所問何事?”李林恭敬地問道。
“朕有一故人,如今下落不明,不知何時才能相見?”趙雍淡淡的說道。
“請恕草民直言,陛下這位故人已經不在人世。”李林上前一步緩緩說道。
“有何根據?”趙雍滿臉疑惑。
“太歲當頭,外邊重重險惡,終歸于兇,所以草民斷定此人已不在人世。”李林又問了一句:“不知此人今年貴庚?”
“三十有六。”趙雍回道。
“此人必死無疑!齒,正是年數,普天之下,從無三十七齒之人,以齒求測,正值三十六歲,所以此人必無生還的機會。”李林解釋道。
李林說完后,趙雍并沒有表示對錯。
反而是黃公公驚嘆道:“公子所說分毫不差,此人乃是軍中武將喚作周平,多年前在戰場斷了一條腿,從此杳無音信。”
“昨日探馬來報,竟在北境草原遇到了周平,他當時舊傷復發命不久矣,特讓探馬回報陛下。”
“當日他因腿傷昏迷了三天,與朝廷失去聯系,醒來后發現被一牧民所救,然后就留在了草原。”
“周平臨終前說自己死不足惜,唯獨放不下家中老母,希望朝廷能照拂一二。”
李林點了點頭,深感惋惜,心里很不是滋味。
“今日除了讓你測字,朕還有一事要問你。”趙雍盯著李林,冷冷地說道。
“還請陛下吩咐。”李林有些疑惑。
“聽說那日春風樓,你也在現場,你可看見王睿是怎么死的嗎?”趙雍冷冷地盯著李林。
聽到這話,李林這才明白,開始的測字只不過是皇帝找的借口。
至于皇帝提起蕭文章之事,也只是嚇唬自己,今日進宮最主要的目的在這里。
當今三位皇子奪嫡之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李林自然也是知曉的。
王睿是晉王的人,崔宏是楚王的人,只有自己與趙溫的關系無人知曉,所以皇帝想聽自己這個外人來說。
不過此事實在太大,丞相與太尉都在其中,搞不好就會萬劫不復。
李林一時還真不知從何說起。
“你也不必有所顧忌,把你看到的如實說出來,不管牽涉什么人,哪怕是牽涉到朕的皇子,朕都保你周全。”趙雍淡淡地說道。
“草……草民當日見那崔……崔宏在酒壇里一爪,緊接著……崔宏口中念念有詞,酒……酒水就變成一柄短劍刺穿了王睿的眉心,燃……然后王睿就死了。”李林故作驚恐,顫聲說道。
其實當日李林看到的就是這樣,不過自從學了法術之后,他已知道那一劍并不是崔宏所為。
再根據后來的事情分析,加上此事對趙溫有利,所以李林敢斷定此事必與趙溫有關。
但李林畢竟是趙政的仲父兼老師,他不可能去楚王而不幫趙溫。
人都是自私的,李林不是圣人,他做不到大公無私,他相信,無論是誰遇到與自己相關的人,都會去維護。
更何況權利之爭、儲位之爭,本來就沒有是非對錯之分,一切的對錯都將由勝利者書寫。
“退下吧!朕也累了,順便替朕去瞧了瞧周平的母親。”
趙雍說完擺了擺手。
李林走出昌明殿的時候就像失了魂一樣,整個人都不在狀態。
最后黃公公安排了一輛馬車送他出宮,又吩咐四名侍衛帶著些禮物,同李林去看望周平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