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陽城中心醫院，住院部，走廊。

楚天明推著夏辰的輪椅，靠墻向著一間醫生辦公室而去。

夏辰的輪椅是自動行駛，照理說是不用推的。

但是和坐著輪椅的女孩并肩走在路上，楚天明難免被人行注目禮——行人又不知道夏辰的輪椅有多智能，只看到有個鐵石心腸的男生，任由一個穿著古裝的漂亮女生自己操控著輪椅前行。

尤其夏辰還要在一旁偷笑。

反正推輪椅本身也不是什么累事，相比于承受那些目光，推個輪椅反倒更好接受一點，在征得了夏辰的同意后，楚天明站在身后給她推起了輪椅。

當然，這個提議只是單純出于不想引來不必要的目光，絕對不是他自己好奇推輪椅是種什么感覺所以主動提出來。

不是！

“楚同學居然能弄到戍衛隊的調查令，好厲害啊。”夏辰在輪椅上扭頭看向楚天明。

“一個朋友幫忙罷了，沒什么了不起的。”楚天明道。

他之前一直在學校里調查，沒有來醫院，一來是需要上課，時間不多。

二來是他在身份上終歸是個普通人，既不是戍衛隊，也不是受害者親屬，并沒有權力去盤問醫生一些細節情況，當然戍衛隊肯定問過了，但戍衛隊不能在結案前把卷宗給外人看，這不合規定。

不過這個問題還是可以解決的，只要有戍衛隊開具的特別調查令就行了——申請下特別調查令的人，可以憑借特別調查令，以戍衛隊的名義要求特定目標配合調查。

當然，也正因如此，特別調查令的開具是很困難的，就算是有陳少杰操作，也用了好幾天，而且據陳少杰所言，這其中還有執行隊那個過期蘿莉隊長給小小地開了個綠燈的幫助，否則需要時間會更長。

也正是憑借這張特別調查令，楚天明和夏辰順利地請到一天假，來了醫院——不請假不行啊，特別調查令的有效時間只有四十八個小時，過期作廢的。

循著戍衛隊給的地址，楚天明走到一間辦公室前，屈指敲門。

“請進。”門里傳出聲音。

楚天明推門而進，屋里兩張辦公桌，一張空著，另一張前坐著一位年近四十的男醫生，戴著眼鏡，有些謝頂。

“病人怎么了？”

大夫看著楚天明用輪椅推了個人進來，一邊問診，一邊端起茶缸。

楚天明正要解釋自己不是帶人來看病的，輪椅上夏辰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開口問道：“大夫，做產檢去哪啊？”

大夫差點把茶噴出來。

他連忙把茶缸放下，先看看夏辰，再看向楚天明，目光復雜——你們兩個孩子才多大啊！

楚天明恨不得把夏辰從輪椅上倒出去。

“小姑娘，你懷孕了？”大夫連忙問道。

“沒有啊，我就是好奇問問。”夏辰道。

楚天明：……

醫生：……

“哎，哎，楚同學你干什么呀？”在夏辰驚呼聲中，楚天明把她推到窗前。

“你，欣賞一會風景。”楚天明把她放在窗前。

窗前只能看到一顆枯樹，半個停車場，夏辰默默地控制著輪椅轉向辦公桌，也不過去，默默地掏出本子來做筆記。

“您好，我叫楚天明，那位是我的搭檔夏辰，請問您是章赫同章醫生嗎？”楚天明問道。

“我是，請問你們這是？”醫生都被他們兩個給整不會了。

“我代表戍衛隊而來，耽誤您一點時間，配合一下我們的調查。”楚天明掏出特別調查令。

章醫生沉默半晌，方才幽幽地開口：“你們看我很好騙嗎？”

“您可以打電話到戍衛隊驗證，這里有編號。”楚天明早就料到自己一個高中生拿著特別調查令醫生不會相信了，直接指著特別調查令上的編號開口道。

章醫生露出將信將疑的表情，掏出電話打到戍衛隊。

片刻之后，他放下電話，收拾了一下震驚的表情，看向楚天明：“這位……先生，您有什么想知道的？”

他之前其實就已經跟正式的戍衛隊成員們講述過一遍病人的情況了，現在倒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

“我想請問一下，受害者現在情況怎么樣了？”

“還在昏迷，一直沒醒過，而且有輕微的腦損傷，”章醫生嘆氣，“不過好在生命體征已經穩定，今天剛從重癥監護室轉到普通病房，現在就在樓下307病房，我院后續會安排最好的腦科專家柯國平教授為他診療。”

“腦損傷，能檢查出來是什么導致的嗎？”楚天明問道。

“是窒息導致的，大腦長期得不到供氧，”章醫生搖頭，有些猶豫道，“但奇怪的是，根據我的經驗來判斷，傷者癥狀很像是……溺水性窒息。但傷者的肺部并沒有發現任何外來水源。”

“傷者衣服和隨身物品呢？有留存嗎？”楚天明問道。

“沒有，都被戍衛隊帶走了，”章醫生道，“但是醫院有留存照片。”

“醫院留照片干什么？”楚天明不解。

章醫生欲言又止，眉頭。

這事他不好跟楚天明解釋，因為醫院最早也沒有給患者的個人物品留照的傳統，這個是以前鬧出了事才新加的規定。

幾年前戍衛隊在把一個涉案人員的個人物品帶走之后不久，又回來找醫院，說東西對不上，要醫院負責，雙方因此鬧得很不愉快。

醫院方面當然認為戍衛隊是來找茬訛人的，從此就留了這么個心眼。

事解釋起來倒不難，但……對面的少年代表戍衛隊而來，這就有點不太好解釋了，總不能當著人家的面說“留照是因為擔心你們戍衛隊訛醫院”吧？

就在章醫生擰著眉組織語言的時候，門外響起急促的高跟踏地聲，門被一把推開，小護士花容失色地沖到辦公桌邊：“章大夫！出……出事了！病房，病房……”

“哪個病房？怎么了！”章醫生起身。

“3……307病房，鬧鬼了！”護士面容驚恐。

楚天明霍然起身，和窗前的夏辰對視一眼——307正是剛剛大夫說的柴學長的病房。

“不好！”兩人同時行動。

夏辰猛地在輪椅上拍了一下，不知道啟動了什么機制，一圈金屬環扣住她的腰，輪椅如同火箭般躥了出去，不知道動力源是什么，速度快得離譜，竟然比楚天明先一步到了門口。

隨后一個原地漂移甩尾，轉向沖出了門口，在走廊里向著樓梯狂飆過去。

楚天明沖出辦公室，一邊跑，一邊正要喊夏辰別下樓梯，太危險，就看到她腰間的金屬環打開，她雙手抓住欄桿，只憑雙臂的力量，翻過去掛住，輪椅在樓梯上橫沖直撞，顛簸著下了樓，正到了夏辰身下停住。

夏辰一松手，正好落在輪椅上坐下，顛了兩下之后再次被金屬環扣住，輪椅在走廊里向著307病房而去，楚天明落在空出來的位置上，緊隨其后跑過去。

終究是四個輪機器的更快一點，夏辰的輪椅先一步沖到了307門口，遠遠看到房門緊閉，她按了一下操控盤，輪椅在門口猛地甩尾，接著速度帶來的勢能順勢撞在門上。

門砰的一聲被撞開，屋里仿佛刮了龍卷風，燈已經熄滅，一個中年女人頭破血流地摔在墻角，椅子翻倒在地上。

柴立峰躺在病床上，身體上方懸浮著一大團黑霧般的陰氣，隱約匯聚成人形，一縷縷黑色的陰氣正緩緩涌入他的口鼻之中，臉色已經青紫。

夏辰早已掐好了一道法訣，在撞開門的便是抬手一指，指尖一道槍桿粗細的白光射出，洞穿了陰氣，灑下片片雪花。

刺耳的女性嚎叫聲響起，黑氣猛地一頓，旋即凝實，大體是女性的外形，只是雙腿在身上耷拉著，仿佛只有幾根筋連著，從空中向著夏辰飛撲下來。

夏辰雙手掐訣，一道淡白色的屏障在身前凝聚，女鬼撲到屏障上，嚎叫之聲欲烈，充斥毒怨，掙扎著“擠”過屏障，雙手抓向夏辰的面龐。

夏辰下意識地用胳膊護住臉，閉上眼睛。

“啊——”耳邊傳來凄厲的慘叫。

她睜眼看過去，女鬼似乎是撞在了一層淡淡的暗藍色真氣上，明明淡如紗巾，女鬼卻像是撞上了一堵墻，周身陰氣散了大半。

透過紗巾般暗藍真氣，夏辰能看到一張五官青澀姣好的面孔，可惜其眼中只有怨毒，眼角流出猙獰的血淚。

女鬼抬起利爪，尚未來得及揮下，一柄鋒刃燦金的長刀從夏辰身后彈出，戳進女鬼的胸口。

“啊——”慘叫聲中，女鬼化作一團陰氣，從窗戶沖了出去。

“沒事吧？”楚天明站在夏辰身邊，持刀盯著窗戶，目光如刀。

“沒……沒事。”夏辰不自在地扭動了兩下身體。

“受傷了嗎？”楚天明看了她一眼，關心道。

“不是，”夏辰把手伸到下面揉了揉，“是剛剛下樓的時候，摔得屁股疼。”

楚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