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看到英俊少年臉上那種平靜中帶有淡淡譏諷的笑意消失了,視線被明晃晃金光四溢的金皮存折所吸引,眼眸中流露出震驚之色。
黃商終于笑了,笑得有些得意。
錢未必能搞定所有人,但錢一定能搞定窮人。
陳爍的確非常優秀,別管那條上品寶石腰帶、那些普品頂階藥劑、那些流光溢彩的騎士裝是怎么來,就算是偷來的、搶來的,也證明了他的優秀。
但本質上還是個窮人。
只要有欲望,就可以誘惑,差別無非是價碼的問題。
陳爍也是個聰明人,小小年紀就懂得變向要價,不愧是甲+的第一目標;不過沒關系,大少爺不喜歡蠢貨,他或許會取代某幾個未來守護者成為大少爺的左膀右臂也說不定。
黃商暗自松了口氣。
50萬確實是祿宏商行開出過的最高價碼,這個數字已經超標了。
甲+級第一目標的正常標準是10-30萬。
當然,哪怕30萬巨款對于一個優秀職業者來說也只能撐一陣子,職業者之路是個無底洞;這也是商行想要看到的,每個被資助者向來不會只簽一份協議,直到不用再簽協議。
加碼到50萬是黃商的自作主張,確實被陳爍那一手一手的好東西刺激到了。
不過問題不大。
陳爍值這個價碼,大少爺很快就能看到。
此時,一旁的于正明完全愣住了,眼睛盯著那張金光閃耀的存折。
50萬?
我一個月的薪水才750!
黃商說的沒錯,初入職業者之路就有這么大一筆資金作為助力,陳爍的面前是一條金光大道,哪怕在精英薈萃的神圣守護大學里也會成為最亮的星。
驕傲從于正明心里散發出來,‘這是我的學生!’
視線終于從金皮存折轉移到陳爍身上,于正明發現得意門生此時一動不動,只愣愣看著。
這是被50萬砸暈了的表現。
于正明沒有嘲笑也不會嘲笑,這孩子還是那么沉穩,如果換成自己怕不是要樂地抽瘋了。
“陳爍,快答應啊。”
他提醒道,暗自決定一會兒請黃商和陳爍吃個飯,主要是請陳爍;學生能有如此美好的未來,當教官的心里也高興,順帶聯絡一下感情,給子孫后代鋪鋪路。
“答應什么?”陳爍怔了一下脫離思緒。
“這傻孩子。”于正明笑道,“當然是答應黃經理了。”指了指破木箱上的協議,“快簽字。”
于是他看到陳爍露出幾分不自然的表情,笑容有些尷尬。
“還是不簽了吧。”
少年輕輕頷首致意,“感謝教官和黃經理的好意。”
于正明感覺聽錯了,眼神迅速掃過冷了臉的黃商又看向陳爍,很有教官威勢的眼神表達著“你在說什么胡話!”
“年輕人耳朵有問題嗎?”
黃商抖了抖手中的金皮存折,冷冷地拔高調門,“這是五十萬,五十萬!”
“區區五十萬而已。”
陳爍摸了下腰帶扣,拿出一個金皮存折,在黃商面前抖了抖,食指勾開封頁,“好像誰沒有似的。”
炙熱的陽光在這瞬間收縮了一下,溫度倏然消失。
這下黃商變地一動不動,仿佛被凍住了。
而一旁的于正明噗通坐回了床上,手捂腦門抑制著天旋地轉的眩暈感。
五十萬!
陳爍居然也拿出了五十萬!
“這、這……”黃商說不出話來,好像掉進了冰窖里渾身發抖。
“我還有呢。”
陳爍笑了笑,又取出一個金皮存折,在黃商面前晃了晃勾開封頁,“看看,也是五十萬,你還有嗎?”
嗖!
黃商縱身躍起,頭前腳后穿過小窗,把整張窗紗穿出個大窟窿,人影消失不見。
這下反而輪到陳爍驚訝了。
身手不錯嘛。
他不由看著于教官,笑容有些苦澀的說道:“這人真是,沒有就沒有,不走門、偏走窗,窗紗破了不需要補嗎。”
“哈。”
于正明的表情說不出是哭還是笑,起身向小門走去,“告辭告辭。”
“我送送教官。”
“不必不必,留步留步。”
匆匆忙地身影在小閣樓里急速消失了。
陳爍“唉”了一聲,搖頭嘆息。
誰也不提賠償的事,一張窗紗五毛錢呢。
……
懷揣一百零一萬巨款的男人似乎不應該計較五毛錢一張的窗紗,陳爍自認不是小摳兒,只是苦日子過的太久養成的習慣而已。
再說一百零一里的“一百”并不是自己的,只剩個“一”。
當黃商掏出五十萬的時候,他確實有種震驚感,不是震驚于這筆巨款而是震驚于高朗。
他怎么猜的這么準?連數目都一分不差!
那個矮胖家伙真的很強。
強處不在硬實力而在軟實力上,人心猜得特別準。
再強大的職業者也不過是治于人的勞力者,像高朗那樣的才是治人的勞心者。
能有這樣的好朋友,很幸運。
半個月前的那個上午,近乎癲狂的喜悅過后,陳爍冷靜思考才理解了高朗的真意。
表面上是“幫兄弟進前五十”的謝禮,實則是高朗在替自己穩心。
穩住初心。
高朗預見到了今天的一幕,“如果我是鄭極或者荊茯苓,就會試圖收服你。”
用錢收服。
一旦拜倒在金錢面前就會變成奴隸,或許贏得了一時但輸了一世。
那份簡單籠統的協議就是證明。
就像一不小心踩進流沙里,想要出來就難了,那是個緩慢但不可逆的過程。
高朗不想自己變成三大家族的奴才。
當然,自己也不想。
但高朗怕自己在錢面前穩不住心,所以拿出五十萬來先給自己穩心。
向師姐借錢是為了加碼穩心。
能借到那么多是個意外,不過心確實更穩了。
得友如此,夫復何求。
得姐如此,夫復何求。
謝謝你們。
如果沒有這兩個五十萬,自己能不能抵擋住黃商手里五十萬的誘惑?
沒發生的事,誰能說得清楚。
陳爍只清楚現在是擋住了,也預見到今后的路會變得艱難。
不知道黃商的背后是鄭家還是荊家,肯定不是唐家;事實上不管是哪一家,都不是自己可以得罪起的。
他嘆了口氣,并不后悔。
忽然想到了師父,想問問師父她當年是否遇到過這種事,又是如何處理的。
心里想著,陳爍開始動手補紗窗。
翻出備用窗紗,床下拿出工具箱,他卸下窗框蒙窗紗,細腳鉚釘固定住窗紗邊緣。
看似很難,其實簡單。
早在七八歲時這種小活就不需要爺爺動手了。
正徒手釘紗窗的時候,聽到了外爬梯傳來的咯吱聲響,又有人來了。
以往一年也不來個人的小閣樓今天變得熱鬧起來。
陳爍回頭看去,看到狹小窄門閃進的身影時被嚇了一跳,忙迎了上去。
“師父,你怎么來了!”
來人竟是魏婷。
這可出乎他的意料。
卻見師父艷如桃李的圓潤臉蛋上掛滿了淚珠,紅紅嘴唇一扁一扁地,既像是在哭也像是在笑。
“師父,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陳爍驚訝問道。
“傻小子。”
魏婷臉上帶著笑,眼淚卻止不住的流,雙臂大大張開,“來,讓師父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