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放下冊子,看著田里的雜草。
這本《成為一名合格的種田者》手冊,就是楚安穿越到這個亂世后的金手指。
只要完成手冊上面的任務(wù),楚安就可以獲得獎勵,甚至長生。
聽上去很簡單,就如他現(xiàn)在正進行的入門任務(wù)——除草。
然而,一個月過去了,眼前這片田,被除掉的草卻不足三成。
顯然,除草并非真的除草,靠蠻力的話,沒有一年時間除不完。
這段時間,楚安一直在想完成任務(wù)的條件究竟是什么,他不解。
早先雖有猜測,卻也不敢篤定,直到今天中午。
飯后楚王氏讓他去給王叔家送了些糙米,王叔一家很高興,連連道謝。
身處亂世,老百姓想有一口吃的,真的很難,特別是在剛剛交稅后。
因此,可想而知,這半斤糙米對于王叔一家的意義有何重。
至于昨天王叔送給楚家的雞蛋。
倒不是說王叔家余糧充足,而是前年他家孩子被送去食祭時,楚家給他們送去了一些雞蛋作安慰。
今年輪到楚家,王叔家哪怕再窮,日子再難過,總要送些禮做做樣子。
懂得都懂,隨禮嘛,為的是給自己以后鋪路。
不然。
這鄰居還是別做了。
也正是今天這一舉動,讓楚安再次進入識海拔草簡單了起來。
“這是一個亂世!天可憐見,天下蒼生身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最需要的便是庇佑。”
“今天,幫了王叔一家,田里的草便也跟著松動。一周前,爹讓我去給福貴叔收攤,那次回來后除草似也簡單了許多,還有好幾次......”
楚安摸了摸下巴,田里的草非是不能除掉,但若循序漸進而來,沒個一年半載不行。
所以,幫了身處亂世的老百姓,任務(wù)的進度就可以加快?
“這就是我的手冊,助人為樂,任務(wù)進度便可加快,最后獲得獎勵。”
也就是說,自己穿越帶過來的金手指,不僅僅是幫助自己活下去,也是在幫助亂世的百姓,雖然效果微不足道。
可以想見,手冊上那些入門的種田任務(wù)對幫助人的程度要求不高,但到了后期,若想完成普通級甚至困難級的任務(wù),可不僅僅是給鄰居送上一袋糙米那么簡單了。
沉默片刻,楚安笑了,無奈地笑了。
這可真是......
強人所難。
自己以后有沒有能力幫助他人他不知道,就現(xiàn)在而言,他楚安,乃至楚家,是泥菩薩過河——
自身難保啊!
仰天,長出一口氣。
這個時候。
有一支煙多好。
楚安下田,將地里能拔的草全部拔了。以他現(xiàn)在兩百的戰(zhàn)力點,做這些并不難,普通人的戰(zhàn)力點估計也就在一百五十點左右。
還剩下六成雜草,再加把勁,多幫些人,第一個入門任務(wù)就能完成了。
意識回轉(zhuǎn),再睜眼后,楚安發(fā)現(xiàn)旁邊躺著的小楚安不見了。
楚安心里一沉。
......
日落西山。
天邊一片紅,似著了火,似流了血。
春分時節(jié),風(fēng)依舊寒,撲在人身上,便如刀割一般。
楚老漢的臉紅暈暈的,寒冬時節(jié)凍傷的裂痕還沒有消祛。那些口子再次裂開了,皮肉裸露著,外加寒風(fēng)嘶嘯,想必是很疼的。
遠方,大路的盡頭,有一些詭異的影子,搖曳身姿,纏綿在一起。
楚安站在院子里,看著太陽落山的方向,那里,是祁山。
黃昏前最后一束光照在他的臉上,像一個圓盤,漸漸縮小,變成碗口、變成針眼。
婦人的哽咽聲幽幽傳來,和著風(fēng)聲,傳遍街道每一個角落。
“咳咳......”
楚老漢還是那個樣,坐在門檻上,咳嗽著。
空中,有酒的味道,還有,血腥味......
晚飯依舊。
楚老漢低著頭,楚王氏紅著眼,楚安喝著湯,唯獨沒了小楚安的嬉鬧。
飯后,誰也不說話,不一會,楚王氏便上了炕,留下爺倆。
屋門緊閉著,外面的風(fēng)聲一陣接一陣。
“怕冷么?”
楚老漢問。
“不怕。”楚安看著他。
“外面走走?”
“好。”
“帶上野兔,到衙門換點糧食。”
“好。”
漆黑的夜晚,街道上空蕩蕩的,不見半分人影。
人們都睡得很早,換到現(xiàn)在,也就是晚上八點睡覺,甚至更早,為的是第二天凌晨三點起床去農(nóng)耕,或者找些事干。
沒錯,古時就是這么無聊,沒有手機打發(fā)時間,沒有電視消遣無聊。
但,日子還是一天天過的。
時間沒有少,做的事少了。
出了門左轉(zhuǎn),楚老漢和楚安去的方向,正是郊外那條小溪。
乘著月色,腳下的路黃盈盈的。
父子兩人一路無言,楚老漢在前面走著,楚安在后面跟著。
嘶!
好冷啊!
楚安搓了搓手,呵著氣。
他看著楚老漢,不禁蹙眉,連自己這種練武的體質(zhì)都承受不了這嚴(yán)寒,更別提父親了,此刻必然渾身冰涼。
可是,他知道,對父親而言,比體寒更難承受的是心寒。
“回去么?堅持不了的話。”楚老漢沒有回頭。
楚安跟緊了一些:“沒事。”
“不問問我要去哪么?”
“溪邊?”楚安問,這條路通向溪邊。
“還有什么?”
“大路,走出祁山縣的大路。”楚安說道。
祁山縣三面環(huán)山,其實是一座山,祁山。祁山縣也由此而來。
白天的官兵,便是從這條大路進來的。
“還有什么?”
楚安皺眉,還有什么?沒了,就一條溪流,自外面流進祁山的溪流,和一條大道。
哦,忘了,還有一座祠堂。
“祠堂。”楚安說。
楚老漢這次沒再說話。
楚安腳步一頓,忍不住問道:“去祠堂做什么?”
“今天是四月幾?”
“四月一。”楚安說,隨即一怔,“拜神?!”
每個月的前三天,祁山縣的百姓總會來拜神,在心中祈福,希望日子好過一點。
古人就是如此,迷信。
不過可以理解,這種近乎令人魔怔的壓抑生活,會讓人的心理夢幻化,幻想出一些不切實際的存在,希翼著這些存在能幫他們度過難關(guān)。
父親也不例外,每個月都會按時來拜神,今天被食祭耽誤了,但也只是遲到,沒有缺席。
不僅如此,明天,后天,祁山縣的老百姓會接二連三來拜神。
為什么拜得這么勤?因為有時會靈驗。
偽神,是百姓心中最后的信仰了。
不過在楚安看來,偽神就是一些山里成了精的野獸,附身到神像身上吸食香火,增加道行。
但與祁山那只虎君相比,這些偽神還不夠氣候,不然,它們是不會老老實實坐在祠堂里吃供奉的。
很快,兩人來到了祠堂。
“吱呀~”
祠堂的門被推開,楚老漢進去,楚安緊隨其后。
祠堂里面,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
好在寒風(fēng)吹不進來,一下子便暖和起來了。
楚老漢拿出懷里的火折子,吹了一口,火便燃起,接著將門邊的燭臺點著,然后是其他燭臺。
眨眼間,屋內(nèi)便亮了起來。
楚安面無表情,掃視四周。
一排排泥胎、木雕、銅像陳列在祠堂上方,個個面目猙獰,青面獠牙,全然沒有神像那般慈祥、和藹。
看得仔細,會覺得泥胎的臉不像菩薩,更像一只黃鼠狼的腦袋;還有那木雕佛,怎么看都像一只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