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不好的時候，一個子兒都賺不到，生意好的時候，卻是擋都擋不住。

隨著男子一聲驚呼，有人留意到楚安這邊的攤位，默不作聲間，紛紛湊了過來。

“大哥，您慢走，若是不夠，還來我這買便是。”

楚安對男子說道。

男子沒有動，有些遲疑：“你這車前草，我想買半斤。”

價格這么低的車前草，不論效果好與不好，買些帶回家存著，總歸不虧，畢竟有總比沒有好。

楚安抬頭，發(fā)現(xiàn)有人朝這邊走來，心里一喜，生意這不就來了。

“好。”

楚安眼睛一瞇，開始為男子稱量。

這時，攤位前已經(jīng)圍了三四人，皆打量著，也不開口詢問。

“給，半斤車前草。一斤烏蘞莓六錢，一斤車前草五錢，要了半斤，看在大哥你是第一個客人，便收你兩錢吧，一共八錢。”

一斤車前草五錢！一斤烏蘞莓六錢！

圍觀的人臉皮明顯抖了一下，有些震驚地看著楚安。

“好，謝謝小哥！”男子臉色一喜，從懷里拿出一個布袋，數(shù)了數(shù)，爽快付錢。

送走男人，攤位前站著的人沒有動靜。

楚安面無表情，實則心里樂開了花。

這個時候。

要有B格。

楚安閉上眼睛，不吆喝，不拉客戶，就是這般平靜地坐著。

終于，有人忍不住，上前詢問：“小哥，你這草藥價格，可真？”

五錢、六錢，這兩樣價格他們聽得清清楚楚，心里止不住地驚訝。

這個時節(jié)，市面上的車前草和烏蘞莓價格幾乎翻了一番，雖然不舍得，卻為了人命，只能咬牙買下。

而今，竟破天荒聽見有價格更低的，心里怎不震驚。

“真。”楚安抬眼說出一個字。

“這......我可驗驗貨？”那人臉色微變，朝前湊了湊。

“請便。”

“多謝！”

其他人聞言，競相上前，一人拿起一株草藥，不論是車前草還是烏蘞莓，他們都仔細(xì)端詳，甚至，捻下很小一片，放在嘴里嘗了嘗。

楚安不怕有人往懷里偷藏，這種勾當(dāng)，在他六百多戰(zhàn)力點的練武之人面前，藏不住的，而且來集市里買東西的，一般都有底線，當(dāng)然個別人除外。

“是真的！”眾人互相對視一眼，皆能看出對方眼里的激動。

“小哥，我要一斤車前草、一斤烏蘞莓！”

“......俺也一樣！”

這不，市場打開了。

圍在攤位前的人紛紛要了一些，付過錢，興致勃勃離開。

而這準(zhǔn)備的草藥，也賣完了。

沒錯，就這么快，楚安攏共就車前草、烏蘞莓各拿了五斤，這第一批客人下來，就賣完了。

楚安也沒想到會這么快。

畢竟，一株草藥那么輕，論斤賣的話，可是要占好大的體積，理說不應(yīng)該賣的這么快，只是他低估了城里人對草藥的需求。

這也從側(cè)面凸顯了流感的嚴(yán)重。雖要不了命，卻折磨人，一不小心患上了，發(fā)燒、頭疼、干嘔等一系列癥狀上來，連下床干活都是問題。

“收拾收拾，接下來去夜市那邊混個臉熟......”

掂量著手里的銅板，沉甸甸的，楚安心里一陣激動。

他也能賺錢了！

一共是五十四枚銅板，加上之前剩的，一共五十七錢！

便是楚老漢賣糧食賺的都沒有今晚這一下賺的多！

“小哥，你這還賣草藥嗎？”

很快，又有人過來了。顯然，這人是之前買草藥的人介紹來的。

不僅如此，后面還有人正朝這邊靠攏。

楚安目光略一掃視，接著，歉然一笑：“不好意思啊，第一次擺攤，沒想著拿那么多，已經(jīng)賣完了。要想買，等明個兒再來吧。”

“那行，小哥，明天多帶點，只要價格、貨物屬實，我多買點。”那人也不急，說明了一下。

“好嘞。”

城里不比鄉(xiāng)下，一次泡藥的量大，草藥使用起來自然快，需求也更大。

其他人聞言，也紛紛離開。

沒什么可惜的，畢竟只是聽說，又沒真見到，等明天再來看看，也不花費多少力氣。

楚安匆匆卷起麻袋，拍了拍灰，揣進(jìn)懷里，拿起秤桿就走。

下一個目標(biāo)，夜市。

第一晚，他不急于售賣，而是先打開兩邊的市場，有的賣才不愁，而且如此看來，屯量似乎還不夠，得等仙府再多培養(yǎng)一些。

......

楚安離開了草市后，人群中有一黑臉人走到一家攤位。

“牛哥兒！”

“打聽清楚沒，可是真有人低價售賣草藥？”被喚作牛哥的攤主問道。

“沒，我過去時那孩子已經(jīng)賣完了，收拾攤子走人了。不過，那人說了，明天還來。”

“行，你明天哨子放緊點。”

“牛哥兒，如果對方真的低價售賣草藥，難不成我們要......”黑臉男子眼睛一瞇，做出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攤主眼睛一瞪，朝男子的腦袋就是一巴掌。

“你他娘的想些什么，有你這么急的么？那孩子和咱們無冤無仇，你招惹他干嘛。”

沒錯，黑臉男子敢一上來就有這種想法，多半是看在楚安還是個孩子，好欺負(fù)的份上。

黑臉男子干笑了笑：“弟弟不是想著這草藥行當(dāng)這么火熱，擔(dān)心被搶了生意去。”

攤主哂笑：“搶生意？搶什么生意？這草藥都被咱們這些小販壟斷了去，不過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家伙，許是家里以前有點囤貨，現(xiàn)在急需用錢才出來擺攤罷了。要不了多久，賣完了自然就會離開了。”

黑臉男子眼珠子一轉(zhuǎn)，是哦，是這么個理，不禁伸出大拇指：“還是牛哥兒心思縝密！”

“你他娘以后做事前動點腦子！老子雖然練過武，但也不是見人就得罪的。”

“牛哥兒教訓(xùn)的是。”

......

明月高懸，前路晃晃。

楚安離開草市后，便腳步不停，路過街角青樓，抬頭看了一眼后就朝夜市的方向趕去了。

到了夜市入口，楚安眼前一亮。

不同于草市，夜市內(nèi)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攤位擁擠，吆喝聲不斷。

宜城的繁華景色，在這一刻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且，里面的身份階級一下子多了許多。

有穿簡裝的老百姓、攤主，有穿華裝的貴人、商人，還有穿梭于人群中賞景游玩的公子哥、大小姐、男童、女童......

夜市入口和草市一樣，也有官兵把守，但數(shù)量更甚。

楚安不急于進(jìn)去，來到一處陰暗地，意念一動，車前草、烏蘞莓各取十斤。

“嗯......”

楚安正準(zhǔn)備離開，忽地聽見黑暗處傳來一聲輕哼，他警惕起來，腳步抬輕，朝里走去。

下一刻，就見巷子里有兩道黑影纏綿。

自討沒趣......楚安皺眉，沉默著退開。

進(jìn)入夜市前同把守的官差們打過招呼，然而對方懶得搭理楚安。

進(jìn)入前是一番感覺，進(jìn)入后又是一番感覺。

楚安忍不住咂舌，不敢想，自己在亂世居然還能見到這樣一面。

和草市一樣，楚安隨人群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將夜市轉(zhuǎn)了一遍，簡要熟悉布局。

“糖葫蘆，香甜可口的糖葫蘆！一串只要兩個銅板。”有貨郎吆喝。

楚安摸了摸懷里沉甸甸的布丁，接著搖搖頭。

這玩意，前世常吃，香甜？

騙人，酸不拉幾的。

“娘親，娘親，我要糖葫蘆！”路邊一小男孩指著貨郎，急急喊道。

拉著他的女人仿佛沒聽見一般，加快了腳步。

大人們帶著小孩逛街，最怕的就是這個地方，往往遠(yuǎn)遠(yuǎn)看見了就趕緊繞道而走，除非實在躲不掉。

“娘，娘，哇......”男孩開始鬧了，擺著手，搖著頭，表示對娘親的抗?fàn)帯?

接著，更是撅著屁股不愿走。

“娃娃，糖葫蘆，甜著哩！”貨郎舉著手里的糖葫蘆晃了晃。

這下，男孩更堅定了戰(zhàn)線。

楚安在旁看著。母子著裝并不華麗，算不上有錢人，當(dāng)母親的，自然不愿將錢花在這些地方。

“買一個哇......”男孩開始哭鬧。

在這人流極廣的地方，一個孩子的哭鬧聲，算是很煩人了。

女人的臉色當(dāng)場就羞紅起來，氣得去拍孩子的屁股，打算恐嚇?biāo)?

然而，越是這么做，孩子反抗的越起勁，哭得更狠了。

女人一咬牙，轉(zhuǎn)身就走，將男孩撇在身后。

楚安眉頭一挑。

這場景，像極了小時候自己去趕集買東西時，媽媽對自己的樣子。

夜市很熱鬧，這里發(fā)生的事，不過是社會百態(tài)的一角。

楚安搖搖頭，準(zhǔn)備離開。

忽地，他目光一凝。

人群中，有一猥瑣男子鬼鬼祟祟，不斷靠近坐在地上哭的小男孩。

“人販子？”楚安一下子警惕起來。

男孩的娘親還在鬧氣，沒有回頭。

就見猥瑣男子借著人流，來到男孩身后，下一刻，猛然抱起小男孩。

“哇！！！”

四歲左右的小男孩臉色驚恐，開始哭得更狠：“娘！娘！”

嘴里喊著娘，掙扎著，可哪里比得過成人力氣大？

賣糖葫蘆的貨郎看見了，臉色一變，立刻轉(zhuǎn)過頭去，裝作什么都沒看見。

貪生怕死的人多了，誰也不想惹麻煩，紛紛繞遠(yuǎn)了些。

男孩的母親心里終是有些不忍，回過頭，打算領(lǐng)回孩子，可，自己的孩子哪還坐在那里，早已不見了。

“流兒！”女人一聲尖叫，臉色煞白，只覺一陣暈眩。

她目光在人群中急急尋找，隱約聽見了哭聲，終于，看見自己的孩子，此刻正被一男子抱著逃跑。

“來人啊！有人抓小孩了......”

女人一急，一邊追趕，一邊大聲呼喊尋求幫助。

然而，凡是迎面碰上猥瑣男子的，無不立刻躲閃過去。

女人的速度哪比得上人販子，加上人流這么多，頓生絕望，哭得聲嘶力竭。可是，始終沒有停下追趕的腳步。

“娘！娘......”男孩的哭喊聲越來越微弱，逐漸消失在人流中。

“啊！”

女人摔倒，再抬頭，孩子的蹤影徹底不見，她絕望大叫，強撐著站起身，繼續(xù)扒開人群。

人販子涌入人群，心跳加快，直到聽不見身后的喊聲，他才松了一口氣。

耳邊，男孩的哭喊還沒有停。

“再亂叫，老子挖了你的眼！”

男孩看著眼前這個兇神惡煞的人販子，嚇得憋住嘴，不敢再哭。

“嘿！這才乖！”

人販子一笑，開始朝離開夜市的方向走去。

運氣不錯，只是打個點，沒想到順到了孩子。

心中正這般想著，忽然，他小腿傳來一陣劇痛。

“啊！”

人販子疼的叫出了聲，低頭一看，褲腿那里紅了一大片，褲腿破了一個洞。

“這是......”人販子臉色大變，看清自己的小腿，里面竟嵌了一塊石子。

“誰！誰在搗亂！”

人販子大叫，舉目四望，全是過往人群，根本看不見偷襲的人。

“噗！”

這時，又一破風(fēng)聲，接著是劇痛。

人販子尖叫，另一條腿也被嵌入了石子。他臉色一下子白起來，下手這么重，還是靠石子偷襲，一定是個練過武的人。

不敢停留，他忍痛跑著，想盡快離開夜市。

“啊！”

沒跑兩步，手臂也傳來一陣刺痛，下一刻，另一只手臂也刺痛。

“該死！”人販子咬牙，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人盯上了，可他不想放棄，抱著男孩繼續(xù)逃跑。

“噗噗！”

結(jié)果，后背、大腿、屁股，凡是露出的地方，都一陣劇痛。

人販子心里涼了一大截。

這才多大一會兒，自己不僅跑著，還是在人群中，然而對方總能精準(zhǔn)打擊，身上嵌了有近十顆石子。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大俠，孩子放這了。”

人販子放下男孩，也不顧周圍人疑惑的目光，轉(zhuǎn)身就逃，心中，卻是在想：“哪個王八羔子多管閑事，媽的，你敢現(xiàn)身，記住你的樣貌，有你受的！”

他躲進(jìn)人群中，眼睛，盯著男孩的地方一動不動。

“出來吧......老子非叫人弄死你！”

他不是練武的，可他認(rèn)識練武的，只要記住了暗中出手的人相貌，他便可以背后偷襲，讓對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哼！

多管閑事......可沒好果子吃！

然而，好長時間過去了，男孩一個人坐在地上哭著，人流來來往往，卻始終不見有人現(xiàn)身抱回孩子。

人販子躲在暗處，忍不住咬牙：“該死，怎么還不現(xiàn)身！”

楚安躲在暗處，悠閑抱臂，看著那人販子的背影。

“我的娃啊！”

這時，女人追上來了，見自己的孩子坐在地上沒人理會，心痛的同時又松了一口氣。

女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患得患失，死死抱住自己的孩子，最后警惕離開。

“艸！”

暗處，人販子急得一拍大腿。

“嘶！”

媽的忘記了，大腿里面還嵌有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