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從宜城帶回來的兩斗米讓楚家日子湊合好了起來,不過田狗的加入讓楚王氏發愁。
這么大一條狗,飯量比人只多不少,哪里養得起。
“不用準備田狗那一份,它自己可以的?!背舱f道。
趴在門口曬日頭的大黃狗聞言扭過頭,剛想爭辯,就迎上楚安那有些讓人脊背發涼的眼神。
“姨姨,不用做我飯,我有胳膊有腿的?!碧锕窊u尾巴。
“真是條乖狗狗呀?!背跏喜[著眼逗了逗田狗。
上午,楚老漢和楚王氏兩人下了田。
楚安在院子里,躺在一張椅子上,田狗爬在他身邊,一起曬太陽。
楚安進入識海,將剩下一成的土翻了翻,第二個入門任務完成,手冊給出解釋是收服一只小妖,解決了百姓隱患,任務進度加快。
戰力點提升到五百整。
【長生點:40】
【獎勵,入門級,待領取】
【領取獎勵,獲得紫瓊漿果——長生果品之一,服用后可增加100長生點】
“這一次的獎勵不像第一次那么實用了?!?
第一次獎勵了神農鋤,雖然看上去破舊,但具備成長性,可以說是長期有利獎品。
而這一次給的是長生點,還那么少,對于十四歲的楚安來說,根本沒有用。
“好一點的,是突破五百戰力了,相當于一個初級偽神的級別?!?
還是實力的明顯提升最讓人安心,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
楚安從椅子上醒來,發現身邊的田狗不見了。
這時他看見老王叔從外面趕回來,王騰在他后面跟著,兩人分別背了一籮筐,裝了滿滿一籮。
“老王叔,您這是去哪了?”楚安走到院子外面打招呼。
王順成在楚安面前停下,嘆了口氣:“這不是家里沒糧食了么,便到附近野地去挖了一些野菜,湊合著過日子?!?
“去哪挖的野草?”楚安聽后臉色微變。
祁山縣附近野地里的野草早被百姓們挖干了,現在,除了雜草哪還能瞅見這東西?
不過,倒還有一個地方有——祁山。
祁山沒人敢進,這些年以來山里的“寶貝”必然多的不得了,而老王叔背后滿滿一籮筐的野菜和野果已經說明了一切。
“沒了吃的遲早得餓死,與其餓死倒不如冒把險,而且還不至于到了啃樹皮那種地步......你看,摘了一大筐呢?!蓖蹴槼梢孕θ菅陲棢o奈。
楚安唏噓一聲,他還能說什么,這是老王叔一家的選擇,出了事由自己承擔。
目光一移,看見站在老王身后的王騰正盯著自己。
被楚安發現,王騰嗖的一下移開了目光,臉上帶著些許不自然。
“文興,我們回去了,有空的話,到家里來做客啊?!蓖蹴槼尚Φ?。
客氣話,做做樣子而已。
前些陣子剛借了楚家糧食,見了面閉口不提,心里總歸擔心對方介意的,便想著多說些好話打消人家的猜疑。
其實楚安并不放在心上,當然,如果可以的話,誰都不會放在心上。
只要日子寬裕一點......
王順成離開,跟在他身后的王騰低著頭,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楚安皺了皺眉。
沒記錯的話,一個多月前王騰還是自己很要好的發小,直到楚安魂穿過來后,他對王騰就擺出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逢亂世,誰還有心情和一個十四歲的孩子玩笑?
久而久之,王騰見了自己就躲著自己,或許他覺得楚安不喜歡和他玩了。
而且這段時間王騰的變化很大,不再像以前只會玩鬧,開始替父母分擔一些責任了。
“這樣也好,學會生活,不至于日后作難。”
楚安伸了個懶腰,返回院子里繼續躺著。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糟糕的世道里,唯一難得的是天氣,一直都很寧靜。
想想也諷刺,分明是好的天、好的地,百姓們應該過上平靜祥和的日子,卻因為大漢朝廷的腐敗將這么好一個天下活成了亂世。
“有時,真的不能怪老天爺。老天爺也盡力了,要怪,只能怪人自己......”
楚安不用下田。
用楚王氏的話來說——還小著呢,再過個一兩年再說;
用楚老漢的話來說——沒到忙季,先好好練武,底子最重要。
夫妻倆差不多一個意思,就是希望楚安能在武道上小有成就。有了實力才有了在這個亂世活下去最大的保障。
以前,人們常言“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現在,人們常言“狗屁!狗屁不通的道理!”、“拳頭才是硬道理!”
并非刻意貶文褒武。要結合處境考慮,這個時代,讀書真的不是出處。
什么?
科舉?
哦,天吶,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還記得兩年前京都科舉狀元在天牢墻上寫下的血字“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最后含冤而死。
當時這件血案震驚天下文人。
寒窗苦讀數十載,終于高中狀元,卻遭歹人彈劾作弊,后被打入天牢,至死也不愿意在認罪書上簽字畫押。
為何誣陷?
據后來小道消息傳出,僅僅因為某武官的子嗣一時興起要考個文狀元給自己父親的壽辰助興,武官便動用權力,強行往人身上扣屎盆子。
聽說那時的御史大人還是寧昌臣,為了幫助高中狀元出了不少力,最后還是敗給了武夫,而這一舉動也成了他后來被彈劾左遷的一大“助力”。
楚安從椅子上睡醒后已經傍晚了。
街道上,家家戶戶的火早早升起,濃煙騰騰,彌漫半邊天。
楚安回頭,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家廚房。
“爹娘今天回來得這么早嗎?”
家里的柴火也點上了,一團團黑煙冒出,斷斷續續的,與其他家的煙火相比,別具一格。
楚安走進廚房一看,愕然。
灶臺前,趴著一人模狗樣的東西!
“咳咳咳!”
田狗一邊咳嗽一邊吹火,狗臉被熏黑得不成樣子。
“你在干嘛?”楚安不敢相信。
狗都會生火了?
田狗抬起頭,看了楚安一眼,什么也不說,繼續吹火,過了一陣,好不容易將火升大。
“你下午去哪了?”
“覓食?!碧锕诽鹣掳?,傲嬌地甩過頭,邁著貓步從楚安面前走了過去。
狗也有狗生,要懂得享受,田狗現在就在享受,從角落里叼出下午的成果,享用了起來。
一邊享用,還不忘搖著尾巴,方向朝著楚安。
“那你為什么生火?”
“回來的路上,碰見叔叔了,叔叔吩咐的,不過姨姨不興,覺得狗哪里會生火,我不服,便先回來生火了。狗狗的用處,總歸,要比孩子們大一些的?!碧锕凡枥锊铓獾?。
它嘴里說的叔叔和姨姨指的應該就是楚老漢和楚王氏了。
“你去哪里抓的野雞?”楚安看待事物的眼光不一樣,“你進了祁山?”
山下的動物不是被抓就是被嚇跑了,就比如野雞這種,山下是不可能有的。
田狗低著頭,悶聲吃著。
悄悄抬起眼看一眼楚安,發現對方正盯著自己時急忙低頭繼續吃。
“下次加把勁,多從山上帶些回來。”楚安走過去摸了摸狗頭,微笑道。
田狗嘴巴微微張開,羽毛從嘴里掉了出來。
它的眼里,是抗拒、是不從。
“這是命令?!背矓]了擼它的毛。
晚上,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借燭火下那一星溫暖談笑。
田狗在桌子下匍匐著,張著嘴伸著舌頭,半瞇著眼睛,在打盹兒。
“狗狗好懂事,知道給家里生火了。”楚王氏夸贊一聲,然后去擼田狗的毛。
“該死的人類!”田狗翻了個白眼,它差點睡著!
夜里,入睡,一家三口在炕上睡得很香,田狗在桌子下面睡得也很香。
從今天起,桌子就成了它的狗窩。
......
翌日。
同往常一樣,楚老漢和楚王氏下田,楚安則待在家里練武,累了便歇息,日子倒也悠閑。
不同的是,楚家添了一口飯,而想在楚家平安呆下去,田狗得學會自力更生,順便為家里做點貢獻。
“你去將這些飯給爹娘送去?!背矊⒅蠛玫奈顼堁b好,放到田狗后背。
“對了,記得上山打點野味?!?
田狗雖不愿意,但身為仆人,它很有仆人的覺悟。
晚上,楚家的餐桌上多了一道肉菜。
一家人有說有笑,覺得這日子好了不少了。
田狗在桌子下匍匐著,張著嘴伸著舌頭,半瞇著眼睛,在打盹兒。
“狗狗好懂事,知道給家里添飯了?!背跏峡滟澮宦?,然后去擼田狗的毛。
“他奶奶的!”田狗鼻子哼哧哼哧噴氣,又差點睡著!
楚安夾出一塊肉,遞到田狗眼前:“吃么?”
“飽了。”
田狗冷哼一聲,邁著小步子進了里屋。
......
楚安很慶幸自己那天晚上沒有直接殺了田狗。
楚家的日子越來越好了,一天一只野味。
每次吃飯時詢問田狗要不要再吃一點,它的回答都只是一句“飽了”,然后便進里屋去睡覺。
顯然,作為家里不可割舍的一員,楚安愿意讓出自己屋子的一角供它睡覺。
楚家每次炒肉的時候窗戶都是關的嚴嚴實實的,而且沒有調料,肉香便也沒有那么重。
換做以前,他們不介意給老王家送一些,但如今卻是不行。
隨著存糧見底,家家日子開始過得緊張,這猜疑心便也重了不止一星半點兒,再窮大方可是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尤其換了新縣令的情況下,街坊鄰居間就變得越來越陌生了,有時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對方。
這天下午,楚安又看見從外面回來的老王叔和王騰,兩人背著滿滿一籮筐野菜和部分野果。
“老王叔,又去了?”楚安皺著眉。
祁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畢竟有妖......
“唉!”王順成苦笑道,“上次帶回來的撐了一周,還爛了一些......”
天氣溫度開始上升,像野菜這種食物保存不了多長時間,野果倒還好一點。
“文興,現在日子緊,等夏末收糧,王叔再給你家還糧食行不?”
王順成心里忐忑,現在路過楚家都緊張兮兮的,生怕對方突然開口要糧。
不怪乎他這么想,相反這說明了王順成是一個守信用的人,時時記著自己欠糧,放在心上。
“不急,等王叔家寬裕了再還?!?
楚安擺手,沉默了一下,說道:“王叔,說一句忠告,祁山能不進就不再進了。終歸不安全?!?
老王叔是個老實人,楚安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
“文興,你說的這個叔都懂,可是不進山,哪來食物給家里吃?”
“辦法總比......”楚安說了半句,住嘴了。
辦法總比困難多嗎?
眼下這個困難還真是沒法解決了。
他總不能說“老王叔,你家可以吃樹葉啃樹皮呀,這樣更安全”。
王順成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什么:“文興,叔先回去了,有空到家里坐。”
“好?!?
王順成回去了,王騰沒有離開,還站在楚安面前。
“有什么事么?”
兩人間沉默好一陣,楚安率先開口。
王騰抿了抿嘴,猶豫了一下,從籮筐里掏出來一顆青蘋果:“這個給你,你吃吧。”
蘋果并不大,一只手都能握住,青青的果皮帶著些許甜香,上面還有一些黑點。
楚安先是一愣,然后伸出手,伸到半空中,又抽了回來。
“你還是留著吧,家里都不好過?!?
王騰本有些期待的眼神暗淡了,咬了咬牙,放回了蘋果。
他或許長大了,但,心里很難放下這個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直到剛剛,他都還期許著兩人能回到從前。
現在,對他來說,楚安拒絕的不是蘋果,是他這個人。
王騰猜得沒錯,楚安就是這個意思,雖然很抱歉,但沒辦法,這個時代不允許他有更多的感情投入。
楚安承認自己很自私,不想因為感情害了自己。
“你見過倀鬼么?”王騰小聲詢問。
楚安聽了蹙眉:“沒見過,聽說它們有生前的面孔,長著一副老虎軀體......倒也不一定,有時,它們和生前沒有區別?!?
也就是人面虎軀。
“怎么突然問這個?”
王騰看了看自己家門口,見父親在屋里,他才繼續小聲說:“這段時間,我一直做夢夢到姐姐。
“姐姐她......沒有自己的身體,而是長著大蟲軀體?!?
楚安原本有些好奇地詢問王騰,此刻聽他這么一說,他的臉色漸漸凝重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