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益飽經風霜的臉，布滿深深的皺紋。兩只眼睛下，厚厚的眼袋像是掛的兩條肥碩肉蠶。
隆泰帝居高臨下看著他。發現徐元益短短一個月時間竟瘦了一圈，那年邁身軀駝背彎曲的程度都比以前更嚴重了。
“快賜座！”隆泰帝吩咐一聲，又好奇問他進宮要奏何事。
徐元益再想起昨晚的發現，蒼老的臉色激動得紅了，急道：“老臣歷經一月時間，采遍了家中所有冬日里盛開的花，一一拆解，得知多數花皆如秦鯨卿所言……”
隆泰帝聽到這里還聽得懂。
漸漸地，隨著徐元益說起《農政全書》、《天工開物》、《群芳譜》等書里關于種植的一些內容。
隆泰帝聽著有些迷糊了。
再然后，他皺起了眉頭。“徐卿長話短說。”
徐元益道：“秦鯨卿所說人工授粉之法，極有可能如他所言給糧食增產！”
“哦，可能罷！”隆泰帝略微失望的點頭。
徐元益見此卻著急了，忙道：“老臣只求一畝皇家農事試驗田并幾位戶部……”
“徐卿去歲移病。”隆泰帝突然打斷徐元益的話。
徐元益這時才猛然想起來，自己已經辭官了。他期期艾艾道：“臣……臣……想求一道口諭，讓……秦鯨卿傳臣……其他增產的法子！”
隆泰帝差點聽笑了，“人家好端端憑什么教你？”
人家總結的經營，除非自己想說，否則誰都逼不了。
歷朝歷代不知出多少農書，便如徐光啟所著《農政全書》、《番薯疏》、《農遺雜疏》、《農書草稿》、《泰西水法》等作是別人逼他寫的？
作皇帝的想著集權，作官員的想著登高，做商人的想著多利。卻又有哪個去找農人求學技藝？
徐元益也知道這點，他想求知只有兩種途徑：一是讓徐家子弟去拜師，二是請皇帝口諭。
徐家在京的子弟，只有欽天監任職的徐星瑞一人。
這才沒法，盡管知道求得皇帝口諭希望渺茫，但他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理來了。
結果正如他所想：沒戲！
“陛下……”徐元益深知如果還有更便利的方法，那將完全推翻幾千年的育種之道，悲切的再喚一聲，“此乃利國利民之法啊！”
隆泰帝盡管也知如果確實可行將有利于社稷，可他是如何都不能下這荒唐口諭。訓斥道：“荒唐，你瘋魔了！”
徐元益實在沒法，秦鐘說的東西給的東西讓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他隱隱感覺門后還藏著無數寶藏。
他只管跪在地上，“陛下不愿下諭，老臣便為秦鯨卿舉一個戶部官職，讓他為朝廷為大楚出力。”
隆泰帝呆一下。
就是簡簡單單的兩張紙，以及一個上午對話，就讓戶部前侍郎舉薦。
“一個未確定的玩意，你薦什么！”隆泰帝心里雖對秦鐘又重視了一分，但也免不了對徐元益的惱意。
徐元益被趕出殿里，苦惱間又想起了總理戶部的忠順王。
……
正月二十二。
忠順王五更入朝，公事一畢，換了便服，便見外面徐元益車馬在外等著。
“但愿徐老猜測無誤。”忠順王這些天他被徐元益給說動了，也想著如何再瞧一瞧那書里的內容，只管上車便往清河鎮秦家去了。
才到秦家門外，喚一聲，門內出來一個小廝。
忠順王與徐元益還未自報家門，卻見那小廝臉色怪異地打量一眼，頓時又堆砌著燦爛笑容來問：“兩位爺可是戶部陳五爺與徐老大爺？”
徐元益急忙開口回：“正是我們，你家小大爺在家否，我等特意來拜會。”
小廝急忙行一禮，歉聲回道：“實在抱歉，今兒大爺出門前特意交代，要小的們好生留意。若是陳五爺與徐老大爺來訪，只得請兩位大人正月二十六再來！”
“這是何意？”徐元益急了，怎么還挑上了日子？
小廝回道：“小的們哪知大爺意思，只管給大人們傳話罷了。”
忠順王卻豎起了眉頭，“他如何知道我等要來？”
“小的如何敢問大爺的話，只是聽得大爺說就在這幾日里，陳五爺同徐老大爺可能來訪。若是來了，便讓小的這么回，若是沒來再另說。”
忠順王與徐元益聽了這言，不由得眼中皆有驚意。
這小子還能算得這些？
松江徐家可是天象卜算傳家，近百年來在欽天監任職的人可不少，竟也沒聽過這等奇異本事。
徐元益當下受到的驚駭，遠比忠順王大的多。
他忙問道：“你家大爺可還留了什么話沒？”
小廝搖頭。
忠順王卻好奇起來，“他要我們正月二十六再來，難不成這幾日，他都不在家中？”
小廝道：“這位爺可算說到點上了。我家大爺今兒一早便乘車往神京城去了，往后幾日都在住榮國公府，得二十六才回。”
榮國公府？
忠順王困惑道：“神京城賈家那個榮國公府？”
小廝挺著胸膛點了點頭，仿佛秦鐘去了榮國公府，就像他這小廝也與榮國府扯上了關系一般。
忠順王見此，悠悠從兜里摸出一錠銀子，遞上去。
“可告知你家大爺去榮國府作甚？”
小廝忙伸手拒絕，“大爺去榮國府不是秘密，小的說便是了。這位爺莫害小的便好，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家里是小姐管事。今兒小的要收了爺的銀子，明兒小的就得被打發出去。”
忠順王早對秦家關系有所了解，聽了更覺奇怪。
秦家的小姐據說今年十七，去年本是嫁去賈家的，卻被秦鯨卿可破壞。如今正是尋婿待嫁之身，這會反而當起家來？
那秦鯨卿既壞了賈秦聯婚，怎么還去賈家榮國府住？
“如何去了榮國府？”忠順王輕疑道。
小廝回：“榮國府里的寶二爺千求萬求，才求得我家大爺每隔一段時間去賈家義塾讀書幾天。他們府與咱們家又離得遠，榮國府的太太奶奶便熱心留著咱們大爺在那住罷。”
忠順王、徐元益兩人聽著感覺渾不真實。
只瞧的小廝入府，卻又無可奈何。
“他竟讀書去了！”忠順王苦笑一聲，打算離去。
徐元益吃了閉門羹心有不甘，想著事情越快辦妥越好，提議道：“去賈家尋他？”
忠順王思忖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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