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陸羽兩人抵達了小宛城。

小宛城門半閉著，漏著一條縫。門前也無衛(wèi)兵值守。通過城門向里看去，黑黢黢的，透出一絲陰翳，仿佛有一團陰云籠罩在整座小城上空。

兩人徑直進了城，整座城市安靜的出奇，大白天街上居然也沒什么人。偶爾一兩個人也待著陰影處，用詭異的眼神看著陸羽他們。

“好奇怪啊。”余蒹葭只覺得渾身寒毛都立起來了。“青天白日的，怎么感覺城里怎么陰森。”

“對啊，而且城主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派人來迎我們？”陸羽很是不滿意，這是不給他這個新任大國師面子啊。

早在二人入城之前，就有信鴿把他們即將到訪的消息送來。小宛城主不應該不知道二人到訪之事。

兩人乘著坐騎，一路慢悠悠的到了城主府。明顯全城最高大的建筑。

好在城主府門口還是有侍衛(wèi)守護，聽到二人通名，那侍衛(wèi)斜眼瞟了他們一眼。一句“等著”就奔府內(nèi)去了。

等了老半天，兩人都有點不耐煩了。城主府大門才打開。

一名又高又胖，笑容可掬的中年婦人，親自出來迎接他們。

“哎呦喂，大國師大人，少柱國大人。您二位可算是來了。咱們快快里面請。”這人又客套了幾句，陸羽才聽明白，這高胖婦人正是小宛城主。

“兩位路途遙遠，這一路可是太辛苦了。下官準備了上好的飯菜，為二位接風洗塵。”小宛城主滿臉笑咪咪的。

她領著陸羽二人來到宴會廳，果然一大桌美酒佳肴已經(jīng)備好。

三人賓主落座。

“這是我們小宛城最特色的蜜果干脯，二位嘗嘗。”小宛城主十分熱情，一個勁的給陸羽二人推薦布菜。

余蒹葭正要伸筷子嘗嘗，陸羽卻伸手攔住她。

“本座有個習慣，第一口坐騎先吃。”他說著把自己面前一大盤散發(fā)著濃香的排骨扔給了一旁趴著的虎大王。

虎大王一聽喜出望外，這幾天嘴里快淡出鳥來了。

生怕陸羽反悔，一口囫圇全吞了下去。

“好香，好香。“虎大王吃完不住的舔舌頭，還想吃。

陸羽微微一笑，把余蒹葭面前那盤也倒在虎大王面前。

虎大王撲了上去，又是幾口吃完。好吃，還想吃。它眼巴巴的望著陸羽。

余蒹葭暗中扯了陸羽的衣袖一下，遮著半邊嘴小聲道，“你干啥呢，有點失禮了啊。”

“哎，我這坐騎，真是不像話。”陸羽哈哈一笑。他轉(zhuǎn)頭看了余蒹葭一眼，給她遞了個眼色。

“但誰讓我寵它呢。”陸羽說著又把桌上的各種美食流水般的遞給虎大王。

自己卻是一口也不吃。

“大國師，你這是什么意思？”小宛城主站起身來，面色陰沉。雙眼中漸漸泛起一層血光，條條黑色的青筋從她脖子上冒出來，如同巨蟲般扭動。

余蒹葭悚然一驚，這下她也看出不對勁了。

“沒什么意思，就是不太餓。”陸羽摸了摸沒有胡子的下巴。

“……好，大國師果然非常人。”小宛城主明明目露兇光，眼看就要發(fā)作。想不到最后卻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兩眼又變得十分平和，脖子上的青筋也全部消退。

“既然大國師不餓，那也好，正好下官給二位備好了下榻之所。路上辛苦，不如二位先休息休息如何？”

“也好。”陸羽本來想早點開始調(diào)查，但此刻卻變了主意。

當天剛剛?cè)胍埂?

陸羽翻開窗子，鬼鬼祟祟的跑到了余蒹葭房里。

余蒹葭一挑眉，倒是沒有很吃驚。

“來點吃的東西么？”陸羽說著，袍袖一揮，拿出不少隨身帶的食水，二人簡單對付著吃了點。

“這小宛城里到底什么情況，我觀這城主也很不對勁。”余蒹葭一邊吃著烤馕，一邊皺眉說道。

“不知道，怪不得天柱探不到這里的一點動靜，搞不好這兒比咱想象中問題還嚴重。”陸羽嘴里吃著肉干，眼神里難得也有幾分嚴肅。

“今夜我就在你這里睡了，咱倆最好不要分開。免得出什么意外。”陸羽瞅了瞅小宛城主準備好的大床。

還行，四個人都能睡下。

“這樣不好吧……”余蒹葭面色微紅，本能的就想拒絕。

“沒事，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半夜不要想來夜襲我。”陸羽說著已經(jīng)合衣躺到了余蒹葭床上。

“誰—夜襲誰啊……”余蒹葭氣的剛喊了一個字，理智的還是壓低了聲音。

她也賭氣躺在床上，故意離陸羽遠遠的。

這一晚余蒹葭是實在沒睡好，一會擔心小宛城主有什么陰謀，一會擔心陸羽真的夜襲她要怎么辦，是半推半就還是熱烈歡迎……

夜里她做了好幾個夢，一會是陸羽，一會是女王，一會又是小宛城主那大餅般的胖臉。夜半十分還似乎聽到街上有吹吹打打的聲音，就這樣半夢半醒的過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陸羽倒是神清氣爽，看起來睡得很不錯。

他一大早就帶著余蒹葭來找小宛城主。

“城主，本座今天準備調(diào)查一下小宛城莫名流產(chǎn)之事。不知你有什么線索？”

“莫名流產(chǎn)？有這事？”小宛城主一臉疑惑，眼看陸羽盯著她冷笑不語，過了半晌她才一拍腦袋，“哦哦，你說這事啊。誒呦，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忘了一干凈。”

她瞪著大眼睛，信誓旦旦。“現(xiàn)在在早沒這問題了，挺好的，你不信到處看看，我們小宛城好著呢。”

“哦？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不知檔案可在？”余蒹葭插嘴問道。

“哎呦，少柱國，你看看，咱這小地方，哪來的檔案這種東西，聽都沒聽過。”小宛城主一問三不知。

陸羽和余蒹葭又耐著性子問了一會，一點有價值的信息也沒弄到。

甚至問到女兒泉泉眼，居然說已經(jīng)干枯，早就填了。

余蒹葭只覺得對方滑不溜丟，完全無從下手。

“好，感謝城主配合。”陸羽笑著示意對方忙去吧。

“你還感謝她？”就剩他倆人了，余蒹葭有點生氣。

“沒事，至少說明小宛城發(fā)生的事情，她這個城主多少是知情的。哪怕沒有任何其他線索，盯著她準沒錯。”陸羽一副很有經(jīng)驗的樣子。

余蒹葭倒是被他這番話安慰到了，心里還頗覺奇特，這小道士一時幼稚，一時卻又讓人無比安心。

下午的時候，陸羽帶著余蒹葭在城里又轉(zhuǎn)了轉(zhuǎn)。

不用多么認真的查看，是人都能發(fā)現(xiàn)這城里絕對有大問題。所有人都在陰影中望著陸余二人，也不干自己的事。倆人稍不注意，就立刻竊竊私語。

余蒹葭也算是經(jīng)過事的，看到這個陣仗也還是被嚇住了。

陸羽故意湊過去跟城里居民搭話。結(jié)果不出意外，沒有人搭理他，一看他湊過來，立刻關門閉戶，直接給他一個閉門羹。

“算了，沒啥大用。咱們先回住的地方吧。半夜再出來看看，我有預感，夜里肯定會發(fā)生什么事。”陸羽說著牽著余蒹葭的小手回屋了。

夜半十分。

陸羽帶著余蒹葭藏在城主府高高的屋檐上，午時三刻剛過。街面上果然出現(xiàn)了異象。

先是每家每戶都至少出現(xiàn)一個全身披麻的女人，然后這群人很快匯聚在一起，組成了一條人流，人流到了城主府門前停下。

片刻之后，城主府大門洞開，八個人抬著一具烏木棺材從府里出來。

小宛城主本人跟著抬棺的隊伍，手捧白花。

街上的人流分出一部分在前面開路，引領著城主和抬棺隊一路行去，后邊還有一部分跟著棺材，邊走邊拋灑白花。

時不時還有人匯入人群，拿出嗩吶吹吹打打。

怎么看都像是一隊送喪的隊伍。

“這什么情況？”余蒹葭和陸羽面面相覷。

“跟上他們。”陸余二人跳下屋檐，悄悄吊在隊尾，尾隨著這群人，看看他們要去哪。

送葬的隊伍出了城，向著城郊的一座荒山走去。

山上濃霧彌漫，最前面的抬棺人已經(jīng)被濃霧吞掉，看不到了。

兩人又跟了一會，漸漸發(fā)現(xiàn)人流分散，很快就消失在荒山之中。

“該不會發(fā)現(xiàn)我們了吧？”余蒹葭扯了扯陸羽的衣袖，她有點慌。

“不好說。”陸羽盯著前面一名披麻戴孝的女子，眼看她就要閃進荒林，陸羽一個縱躍，來到她的背后，陸羽探手抓向那人的肩膀。入手的觸感卻讓他皺起眉頭。

余蒹葭趕緊跟上，卻看見被陸羽抓住的，竟是一個稻草人。

“能騙過你我的障眼法，有點不俗。”陸羽眼中冒出興奮的光，終于有意思起來了。搞出這么大動靜，不可能全是障眼法。

他正準備拿出點手段，忽然間看見身后一顆大樹背后有白光一閃。

陸羽一個閃身，出現(xiàn)在白光背后，手中桃木劍就要直斬下去。

“國師莫動手！”白光高舉雙手，然后跪倒在地。

陸羽定睛一看，這次是個真人，身材纖細，穿著一身城主府的侍衛(wèi)白甲。

“求大國師救救小宛城的百姓！”這位疑似城主府侍衛(wèi)的年輕女子大聲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