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川清醒的消息瞬間傳遍了王府上下。
君鳳螭放下手里的公務，不一會兒便帶著楚江趕了過來。
孟川娘正在給他喂雞湯，孟萱也在收拾屋里各處，又打起了簾子，開了窗戶，陽光正好，似乎連空氣里都充滿了歡愉的氣氛。
君鳳螭踏進門檻時微微一頓。
前幾天，這里還死氣沉沉，充滿了壓抑悲傷的哭泣聲，不過短短兩天便完全轉變過來。
而他知道，這一切其實多虧了一個人。
那就是沈莫慈。
“王爺。”
孟川先瞧見了君鳳螭正要起身行禮，被楚江快步上前一把給按住，“你快別折騰了，剛從鬼門關上走了一圈就好好歇著，王爺也不在意這些虛禮。”
君鳳螭也對著孟川頷首，“現下感覺如何？”
“傷口還有些痛，不過已經不礙事了，只是暫時使不上力氣。”
孟川撫過傷口的位置，那里打的蝴蝶結很別致，他不由眉心一動，抬頭問道：“王爺，是那位南詔公主救了屬下……”
連太醫和經年的老大夫都對他的傷處無從下手，也就只有那個女人敢拔了他的箭。
明明看著是那般柔弱，但孟川想起她在燈火之下灼灼發亮的眼，就覺得世上沒有一個女人能有她如此耀眼。
“你記得？”
君鳳螭眉頭一揚，“將你知道的細細說給本王聽。”
“是，王爺。”
孟川點頭，將他記得的事情都講了出來，“她似乎用什么劃開了屬下的傷口，有些疼，不過也比不上拔箭時的痛。”
“川兒，你就沒覺得那個時候一口氣提不下來？”
孟川娘緊張地插話進來，因為這也是大夫反復提及過的事，不然這箭早被拔了。
“有那么一刻似乎是這樣，但之后一切平順，兒子心里還覺得如釋重負。”
孟川一手撫在胸口上，長長地松了口氣，有外物在身體里，那種感覺的確是不好受的。
“王爺，看來果真是王妃救了孟川。”
楚江看向君鳳螭，但見他緊緊抿著唇角，也沒什么特別的表情，想了想又道：“如今孟川醒了，是不是要再請王妃來看看？”
“應該的，快請王妃過來，老婆子也要好好和她道歉，差點冤枉了王妃。”
孟川娘一臉汗顏，她是關心則亂，還曾對王妃無禮，也不知道王妃會不會怪罪。
“王爺，不敢叨擾王妃，既然我哥已經醒了，不如就請先前的那位老大夫過來瞧瞧吧。”
孟萱的意見和她娘不一致，特別是在知道沈莫慈真對孟川有救命之恩的時候。
本來王爺對沈莫慈的態度已經有些左右搖擺，若是再加上孟川這個助力，指不定好感就蹭蹭往上升，她是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
君鳳螭沉默半晌才開口，“請她過來。”
“王爺……”
孟萱焦急地喚了一聲，卻被孟川娘一把攥住了手，低聲斥她，“王妃的醫術明顯更高，她來瞧瞧你哥正好，你胡亂嚷嚷什么。”
孟萱咬了咬唇，她心里的隱秘如何能讓別人知曉，只能氣悶在胸，幽怨地掃了君鳳螭一眼。
沈莫慈這次倒是沒有拿喬，楚江親自來請，她很快就提著藥箱過來了。
給孟川檢查了傷口又重新換了次藥，再打了個她審美下的漂亮蝴蝶結，這下算是完事。
“王妃，您上次給川兒扎的那個什么針，還扎嗎？”
孟川娘小心翼翼地上前，沈莫慈搖頭，“他已經退燒了，不用再扎針。”
扎針？
孟川的目光一掃便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那里似有個針眼，周圍還有一片烏青，原來是被人扎了針。
所以他高燒的時候，感覺到從手臂那里流進身體里的那股清涼，就是因為扎了針？
孟川感激地對沈莫慈抱拳，“王妃，您救了孟川的性命，請受孟川一拜！”
說著便要在床榻之上起身跪下，沈莫慈一把拉住了他，“別，你也曾救過我的性命，咱們一命還一命，扯平了！”
“這……怎么能行？”
孟川一臉詫異，他護衛沈莫慈是他的職責所有，而王妃救他卻是情誼。
他已經留意到沈莫慈已經改梳了婦人發髻，所以她已經成為了靖王真正的王妃。
“行伍之人沒那么多計較，你好生休息養病吧。”
沈莫慈提著藥箱轉向了君鳳螭，眸中似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又上前兩步道：“王爺，和你商量個事。”
“何事？”
君鳳螭雙臂抱胸，仍然高高地端著。
其實剛才沈莫慈給孟川診治換藥的時候，他都一眼不眨地看著，但見她手法熟練，絕對不是才學的生手，這是已經行醫多年了嗎？
且用的是他聞所未聞的新手法？
“我想去街上逛逛。”
沈莫慈話音剛落，便見君鳳螭皺緊了眉頭，眸中似有不贊同之意，忙又接著說道：“一路行來有些用品需要采買，再說孟統領的藥快吃完了，我還要再配些藥。”
當然這些只是說辭，君鳳螭能信就好。
就在沈莫慈以為君鳳螭不會答應，想要借故偷偷溜出門的時候，便聽他開口道：“若是你還需要什么，大可以讓丫環找劉嬤嬤領取，走公中的帳務即可。”一頓又道：“出門的時候讓楚江跟著你。”
沈莫慈并不熟悉西周的情況，有楚江跟著，一是保護，二也是監視。
“多謝王爺。”
沈莫慈粲然一笑，如云破月開，霎時恍花了所有人的眼。
她可不管君鳳螭有何目的，她只想好好地走走，再關在靖王府里寸步難行，她都能聞到自己發霉的味兒了。
看著這樣的沈莫慈，君鳳螭背在身后的右手輕輕握了握。
右手的傷在提醒著他不要放松對沈莫慈的警惕。
可她的笑容那樣明媚耀眼，晃花的可不只是君鳳螭的眼。
得了君鳳螭的允許，沈莫慈迫不及待地拉了楚江出門，這次跟著她出門的丫環除了流螢，還有流月。
流月長得高壯，下盤極穩，擅使一對彎月刀，是她身邊武藝最高的侍女。
沈莫慈也是在記憶中挖出了這些信息，流月沉默少言，流螢聒噪，這兩個丫環湊在一起還挺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