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走在前頭，他并沒有將沈莫慈帶往王府的地牢，那里都是關押審訊重犯的地方，靖王只讓關著她，也沒說關到哪里，他便將人帶到了柴房。

“王妃，請吧。”

楚江的眼神沒地兒放，又不敢緊盯著沈莫慈瞧。

那一身到底是什么衣服褲子，穿在身上繃得緊緊的，曲線畢露，偏偏表面看起來如此平滑不見一絲褶皺。

沈莫慈抬腳跨了進去，楚江遲疑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王妃，您真的是在救人？”

如果沈莫慈要殺孟川，那由著他去死就行了，何必這么大費周章。

“我不知道，或許我是在害人，在害我自己。”沈莫慈疲憊一笑，可眸中卻并無笑意。

楚江搖了搖頭。

身后的門輕輕合上，沈莫慈被關在了柴房，一堆堆的柴火壘得老高，旁邊還有嘰嘰喳喳的老鼠路過。

她沒有浪費休息的時光，背靠著墻角閉目養神，她知道，君鳳螭還會來找她。

——

沈莫慈離開后，君鳳螭就讓人連夜請了大夫。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發現孟萱的異樣，只是她沒什么外傷，也有氣息，就是人不醒。

“王爺，咱們家老頭子去得早，我辛苦養大他們兄妹倆，卻沒想到一個個都被人暗害，王爺一定要替咱們孟家主持公道。”

孟川娘哭倒在君鳳螭腳下，被他一伸手拉了起來，“孟大娘，眼下先等大夫看了再說。”

“是啊，大娘先起來坐著。”楚江順勢將孟川娘扶到一旁，又道：“剛才大夫來不是說了，孟萱沒有大礙，就是被人給迷暈，這藥效過了人就醒了。”

“楚江啊，你說王妃為啥要對咱們川兒下毒手？”孟川娘又繼續抹淚碎碎念，“是不是咱們川兒礙著她的事了，還是知道她一些不為人知的隱秘……”

楚江聽得心驚肉跳，眼尾風瞟向君鳳螭。

果然他的臉色更沉了，一雙眸子光芒變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屋子的人都靜悄悄的，只有孟川娘時不時地拉著楚江哭訴一回，這鬧了大半夜眼瞅著天都快亮了。

“怪哉怪哉！”

老大夫是半夜被人從被窩里被人給拖出來，一路馬車跑得飛快，差點沒將他這把老骨頭給顛散架。

回頭到靖王府一看，竟然還是白日里他診斷必亡的那個。

但靖王在那里杵著，老大夫不得不硬著頭皮再診一次。

“大夫，孟川怎么樣？”

楚江好不容易將自己的袖袍從孟川娘手中給攥了回來，趁勢上前問道：“哪里奇怪？”

“老夫行醫數十年，也算閱人無數，這等起死回生之術還真沒瞧見過。”

老大夫扶著長須輕嘆，“你看這傷口包扎得細致，里面拔箭的創口我也瞧了是被人細心縫合上的，那撒在傷口上的白色藥粉我倒是沒見過……”

“大夫，您就別拐彎抹角了，直接說我家川兒還有沒有救？”

孟川娘也擠了過來，她雖然一宿都沒睡著，此刻眼睛仍然紅腫不堪，卻目不轉睛地看向老大夫。

“有救。”

老大夫肯定地點了點頭，“照理說拔箭那會兒他身體如此虛弱，早就應該支撐不下去，偏偏他還挺過去了，眼下脈象平穩有力，若是這兩天沒再高熱不退，他就能活下去。”

“多謝大夫，多謝……”

孟川娘喜極而泣。

君鳳螭卻皺緊了眉，楚江得他一個眼神暗示，趕忙將老大夫請了出來敘話。

“請大夫再給開點藥，這兩天咱們一定會盡心照看著孟川。”

得了老大夫開的方子，楚江便安排人跟著他回去抓藥。

君鳳螭一直緊抿著唇角，此刻才開口問了一聲，“若是沒有人為他拔箭上藥，他是不是熬不過今晚？”

老大夫默了默，才據實點頭，“王爺，老夫不敢欺瞞，也不知道府里從哪請來的大夫為他診治，這大夫的治療方法雖然極奇極險，但確實將他的命暫時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楚江眉頭一跳，不動聲色地看了君鳳螭一眼，便見他面無表情地點頭，“楚江，替本王送送老大夫。”

楚江也不敢多話，領命辦事去了。

天邊露出了魚肚白。

孟萱幽幽轉醒，她原本守在孟川身旁睡眠極淺，卻不知道這一夜為何卻睡得那么沉，再醒來時便瞧見她娘又哭又笑地拉著她的手道：“萱兒，你哥哥有救了！”

“真的？”

孟萱的目光落在床榻上的孟川身上，他的氣息雖然還是微弱，但似乎真有一些不同了，連胸口上都換了繃帶綁著，她不由一臉驚詫，“大夫把箭給拔了？”

不是說這箭不能拔嗎，孟萱滿臉疑惑。

孟川娘癟癟嘴，又小心翼翼掃了君鳳螭一眼，見他眸中并無喜怒，這才大著膽子說道：“是王妃半夜里悄悄潛進你哥的房間給拔的，她想害你哥，還把你給迷暈了。”

楚江送了老大夫回來聽到孟川娘這話差點一個踉蹌。

這沈莫慈到底是救人還是害人，其實他們心里還是有數的，只是孟川娘就這樣給人安上了罪名，他總覺得不妥。

“王爺，您看王妃還關著……”

想到那個踏進柴房時清冷孤單的背影，楚江鬼使神差地為沈莫慈說起了情。

“先關著。”

君鳳螭平靜開口，目光落在了他的右手腕上，這傷口可還疼著。

“王爺，”孟萱也上前哀聲道：“萱兒雖不知道王妃為何要這樣做，但是我哥哥對她并無半點不恭敬之意，甚至還舍命相救，求王爺給我哥哥做主！”

孟萱說著便跪了下去。

她本就長得小家碧玉，此刻眸中含淚，欲語還怨的模樣真的是我見猶憐。

孟萱跪的位置正對著君鳳螭，目光一掃便落在了他手腕上的傷處，明明白日里還沒有的。

“王爺，您的手傷了……”

孟萱情急之下便要伸手去拉，卻不想君鳳螭袖袍一卷將手背在了身后。

孟萱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滿臉尷尬。

“起來，這事本王自會給你們一個交待。”君鳳螭并不在意，微微一頓又道：“照顧好孟川。”

說完這話他一甩衣袖便踏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