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楊林這么一說，李天森和孟凡塵的注意力瞬間被調動到了頂峰。

尤其是孟凡塵。

雖然他知道，楊林不可能指出破綻，因為這根本就是一幅真畫，就連他父親孟傳璽都親自驗證過了。

但不知為何，他的心還是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楊林即將開口之際，店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呵呵，天森來了。”

只見一個看起來六十多歲、頭發花白的老人走了進來。

他正是孟凡塵的父親，孟傳璽。

自從兩年前，孟傳璽把這家字畫店交給兒子管理后，他已極少親自過來。

今天聽說老朋友李天森要來拿貨，這才過來看看。

“哈哈，老孟，你怎么來了。”李天森看到老熟人來了，上前打招呼道。

孟傳璽道：“這不聽說你要來取貨，我擔心凡塵這小子準備不周，就趕緊來看看。”

李天森笑道：“老孟啊，你這就過慮了。凡塵準備的很好，很好啊。”

孟傳璽微微疑惑道：“是嗎。”

“那怎么我一進來，就看你們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呢。”

“真不是凡塵準備不周，惹你不高興了吧？”

孟凡塵趕緊解釋道：“絕對沒有。”

“我怎么可能怠慢李總呢。”

“只是……”

孟傳璽問道：“只是怎么了？”

孟凡塵看了一眼楊林，吞吞吐吐道：“只是這個小伙子，他說我賣給李總的畫是仿品。”

孟傳璽一聽，趕緊上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幅畫，仔細地審查著。

確認無誤后，他皺了皺眉，開口道：“這不就是我今天早上看過的那一幅嗎？”

“的確是鄭板橋的真跡，不會有錯。”

言語間，孟傳璽打量著楊林，看他只不過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青年，年紀輕輕，衣著普通，字畫鑒賞水平不可能高到哪去，心中頗感不悅。

李天森見狀，趕緊打圓場道：“呵呵，既然是這樣，那百分之百就是真跡了。”

“老孟啊，我這楊林小兄弟是博物館副館長的兒子，年輕人閱歷尚淺，難免看走眼，你多包涵。”

說著，又對楊林勸道：

“楊林啊，在咱們市的書畫圈，老孟可是頂級權威，有他掌眼，不會有錯的。”

孟傳璽看楊林是李天森帶來的，不悅之情并非表露出來。

“原來是博物館館長的兒子呀。”

“小伙子，字畫的鑒別，不比一般的古董鑒別簡單。”

他語重心長地勸道：“我知道你可能在其他古董品鑒上小有所成，但想要掌眼字畫，還少不了十幾年二十幾年的磨練啊。”

楊林看出來他們父子二人是真的打眼，而不是故意坑李天森。

現在他如果就此作罷，倒不會影響到兩家的和氣。

但這幅畫的真相早晚要水落石出，到那時，對兩家關系的影響肯定比現在還要大。

于是他開口道：“孟老先生，我知道你在書畫界的權威。”

“也知道你和李天森老板的友誼。”

“但這幅畫，偽造得過于逼真，你這次的確打眼了。”

孟凡塵怒斥道：“你個愣頭青，敢質疑我爸？”

激動地朝楊林走去，架勢一觸即發。

孟凡塵雖然剛接手這家店不久，但他知道這時父親孟傳璽的心血。

因此，他把這家店的名譽看得十分重要，而他父親孟傳璽的名譽更是在這家店之上。

他絕不容許有人玷污孟傳璽的名譽。

孟傳璽趕緊呵斥道：“凡塵！休得無禮！”

孟凡塵被這么一聲呵斥，停下腳步，有些委屈巴巴地道；“父親，我……”

孟傳璽瞪了他一眼，然后轉向楊林，神色嚴肅。

“小伙子，既然你說這幅畫是假的，那你能指出假在哪里嗎？”

“倘若指的出來，我馬上讓凡塵，按原價倒賠天森，并且再給你五萬塊錢。”

“要是說不出來，我也不要別的，你自己道個歉就行。”

孟傳璽提出的這個條件，看似對楊林極其友好，就算他指不出錯來，也不用付出什么代價，道個歉就可以。

但實際上，這是在暗示，楊林是李天森帶來的，假如楊林沒能指出造假的證據，他孟傳璽也是看在李天森的面子上網開一面，只需要讓楊林道個歉就可以。

這樣一來，李天森無疑欠了孟傳璽一個不小的人情。

孟傳璽料定這是一件真跡，楊林必敗。他這樣的抉擇簡直是一舉兩得，既給了老朋友一個臺階下，又順便得了一份人情。

“好。”楊林果斷答應。

李天森本想從中調和，但見二人態度異常堅定，便閉上嘴，靜靜地看著。

“孟老進來之前，我就已經說了，這幅畫有兩處破綻。”

“一是裱框和紙張，二是印章。”

孟傳璽眉頭一皺，忍不住道：“小伙子，這幅畫最不可能有假的就是這個裱框和紙張了。”

“這裱框的材質是上好的黃花梨木，年頭久遠，是清朝的制品。而這宣紙更是乾隆年間的宣紙無疑，這是絕對無法仿造的。”

“沒錯。”楊林道，“宣紙和裱框本身并沒有什么問題，但……”

孟凡塵忍不住插嘴道：“既然都沒問題，那你的話不就是自相矛盾嗎？”

“我看你分明就是無理取鬧。”

“凡塵！”孟傳璽瞪了他一眼，然后示意楊林繼續說下去。

楊林繼續道：“但紙張與裱框的銜接處，卻有大問題。”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紛紛聚焦到畫作的裱框處。

“有什么問題？”李天森和孟凡塵異口同聲道。

而此刻，孟傳璽卻沉默不語，心中咯噔一下。

“正常的書畫裝裱，并不是先把裱框做好了，再把紙張往里塞。”

“而是直接在紙張的周圍鑲邊。這樣一來，裱框處紙張的厚度會小于裱框的厚度，二者大概差0.5毫米到1毫米之間。”

“而這幅畫，裱框的厚度卻明顯大于紙張的厚度。”

說道這，孟凡塵和李天森也恍然大悟。

“難道這是后人拼接上去的？”李天森問道。

“不錯。”楊林道，“的確是拼接上去的。”

孟傳璽忽然嘆息道：“小伙子眼光好生犀利，這一點我之前的確沒有注意到。”

緊接著，他話鋒一轉，道：“但僅憑著一點，還是無法說明這幅畫是假畫。”

孟傳璽說得沒錯，這一點只能證明有人將畫紙和裱框拼接在了一起，但不能證明畫作本身是假的。

楊林點點頭，道：“沒錯，這只是疑點之一，但不是關鍵點。”

他走到擺放著畫作的柜臺前，指了指畫作上的印章，道：“這個印章，才是畫作造價的關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