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話音未落，忽然加了一句，道：“等下，按照我之前的說法，我若落敗，還要將這幅字跡白送給你朋友。小子，你要落敗，我也不多要你什么東西，給我從這里像狗一樣爬出去，可以吧？”

楊林微微一笑，道：“可以，無所謂。”

一旁的孫富則是趕緊勸道：“楊兄啊，你別這么沖動啊！五萬塊錢倒是小事，萬一你輸了，像狗一樣爬出去，實在太傷自尊了！聽哥哥一句，咱們放棄吧！”

攤主道：“呵呵，想反悔，晚了！”

眾人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起哄道：“就是，俗話說得好，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駟馬難追，不許耍賴毀約！”

“就是，不許耍賴毀約！”

“不許毀約！”

……

在他們眼里，楊林已經是必敗無疑。

他們都是本地的老手，對這一代再熟悉不過。

這個帶著黑框眼鏡的攤主，外號叫老黑，專營字畫買賣，是在這一代混跡十余年的家伙。

他人如其名，開價開得相當黑，但是，他賣的東西，可都是貨真價實的珍品。

至少，迄今為止，從他手中流出的字畫，還沒有一起被石錘售假的案例。

這也是他十余年來，在這里穩穩地安身立本的基礎。

因此，他手中的這一幅字跡，也一定是真的。

而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今天恐怕是要像小狗一樣，爬著出去嘍。

而就連一旁，一直認真端詳畫作的葉辰東的女兒，此刻也不禁側目，想看看楊林是否能從這老黑手中，挑出造假的證據。

她畢竟也是京城本地出身，雖然并不在這一帶居住，但由于家庭的緣故，對京城的各個古玩交易場所以及出名的買家賣家都了如指掌。

老黑的名號和事跡，她自然也是聽說過的。

因此，她也同樣認為，楊林幾乎必敗無疑。

就在眾人等待著看楊林熱鬧的時候，楊林風輕云淡地走到攤位前，拿起那幅弘一法師真跡，開口道：

“弘一法師出家后，字體在原有的基礎上得到了升華，在原來強烈的魏碑風格中融入帖學風格，不在刻意追求點畫精到，勁挺的和轉折的圭角都變得更圓潤含蓄。”

眾人聽到他這么一說，心中頓時一驚。

他們沒想到，這年紀輕輕的毛頭小子，竟然真的對弘一法師的書法有所了解。

并且他所言句句屬實。

楊林繼續道：“在這幅字跡中，字的橫畫一改弘一法師早期極力向右上方傾斜的狀態，而變為盡量的水平字內空間更加開放，那種筆畫之間一縷的空隙是讓字體顯得更加自然。”

“這幅字跡，透露著弘一法師出家后的特點。”

攤主冷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道：“小子，我有點沒明白你的意思？你這說的，全都是我賣的這幅字是真品的整卷？怎么？打算直接放棄，準備投降了？”

他繼續道：“這樣好了，我大人有大量，你也不用非得像狗一樣爬出去，就先按照規定，給我五萬塊錢，再在眾人面前，給我磕三個響頭，學兩聲狗叫，咱們這件事就算了了。我呢，也不會再追究你的責任了，你看怎么樣？”

而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觀眾，也紛紛再度起哄道：“磕頭，磕頭，磕頭……”

“學狗叫，學狗叫，學狗叫……”

孫富則實在看不下去了，向前表態道：“老板啊，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你看這樣行不行，我花二十五萬買你這幅字跡，你和我朋友之間的賭約，一筆勾銷，這樣行嗎？”

攤主卻冷笑道：“這可不行。男子漢大丈夫，應該有責任有擔當，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人！你這朋友也不是個小男孩了，他話都已經撂在這里了，就算我答應，圍觀的群眾也不會答應啊！”

說罷，他故意地看了一眼圍觀群眾，圍觀群眾再次起哄紛紛。

“就是，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駟馬難追！”

“別耍賴！不兌現承諾不許走！”

……

孫富臉色一青，感覺自己很對不起楊林。

但就在這時，楊林忽然再度開口，道：“我說我認輸了嗎？”

“這幅字跡，雖然有大半的字跡是真的，但并不能掩蓋他總體是偽造品的事實！”

“而這，就是一幅半真半假的弘一法師廢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