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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司樂署

柳湘蓮身邊的兩位公子轉(zhuǎn)過身來,打量了一番李享,臉上俱露欣賞之色,雙雙抱拳行禮示好。

李享也是抱拳還禮,柳湘蓮介紹道:“這是衛(wèi)若蘭衛(wèi)大哥,這位是馮紫英馮大哥。”

馮紫英笑道:“今兒一來二郎就跟我們說起你,現(xiàn)一見,他說的一點也沒錯。”

“好了,時間不等人,我們快走吧,今日難得齊全,定要不醉不歸。”衛(wèi)若蘭說罷便把眾人往外推。

“這是上哪去?”李享問道。

柳湘蓮道:“回來的頭一天,自然是要先跟知己好友一醉方休才好。”

李享聞言,又問道:“三妹不在家嗎?”

“三妹在跟著瑄姨學(xué)針線,到了家里就不用那樣操心了。”柳湘蓮說罷拉著李享往外走,四人另叫了一輛車,往那鬧市而去。

看著車窗外逐漸熱鬧,李享問道:“咱們這是去哪?”

馮紫英一笑,說道:“不必多問,到了你就知道了。”

衛(wèi)若蘭見李享一頭整齊的短發(fā),又想到將要去的地方,問道:“聽柳兄弟說,李兄弟是山中高人的弟子,看你頭發(fā)跟個和尚似的,不會有什么忌諱吧?“

“沒有的事!”柳湘蓮笑道,“我這二弟喝酒吃肉毫不忌諱,奇怪的地方可不止他那一顆光頭呢。”

說話間,馬車已停在了一處朱樓前,李享下得車來,此時正近黃昏,人來人往,入眼處卻盡是柳綠桃紅,春光無限,一掃寒冬的清冷。

看著里面那些千嬌百媚,風(fēng)情萬種的面龐,李享似是定在了原地,心道,所以...這是來喝花酒了?

馮紫英見李享直接呆在了原地,和衛(wèi)若蘭相視一笑,隨后上前用力地拍了一下李享的后背道:“這里人來人往,可別擋道哦。”

李享如夢方醒,漲紅了臉連連后退道:“不不不,這對我來講還太早了。”

“嗯?”馮紫英聽到李享這話,先是一愣,隨即便大笑起來,說道,“還早呢?我有個兄弟去年都成家了,李兄弟,你該不會還是?嗯?走!今天必須帶你開了這壇陳年的封釀!”

衛(wèi)若蘭和柳湘蓮看著往后退的李享和一直把他往里推的馮紫英,也是樂得不行。

柳湘蓮道:“二弟,這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你就既來之則安之吧。”

李享聽到柳湘蓮這么說,復(fù)又向這身后朱樓望去,確實與自己想象中的青樓有所不同。雖然同樣是貌美女子來來往往,但并沒有那種吆喝叫賣拉客的情景出現(xiàn),那些女子或有端坐撫琴的,或有倚窗獨美的,眉目神態(tài),絕非庸脂俗粉一類。

衛(wèi)若蘭又問道:“說起來,李兄弟到底多大了?”

柳湘蓮笑道:“他虛歲十五。”

“什么?”馮紫英聞言上下打量了李享一番,說道,“哎喲喲,那李兄弟怕是個練武的奇才了,方才你我二人推搡之際,我隱隱感受到你筋骨剛強,渾身力道貫通一氣,還以為你同我等一樣的年紀(jì),原來你虛歲才十五么?”

衛(wèi)若蘭聽得馮紫英如此說,也上來在李享的臂膀上掐了幾下,取笑道:“果真如此,莫不是在山里趕猴子練出來的吧?”

李享道:“練過一點拳腳而已,不足掛齒。”

馮紫英聞言來了興趣,道:“哦?既如此,他日我們可得好好切磋一番。”

衛(wèi)若蘭說道:“行了,快進(jìn)去吧,李兄弟也不必扭捏了,虛歲十五,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呢。”

“這……”李享的心怦怦直跳,這樣的地方對他而言實在是有些刺激過頭了。

“二弟,恭敬不如從命,而且我說過了,這里和其他地方不一樣的。”柳湘蓮說著也攬住李享的肩膀,直往里走去。

進(jìn)到這三層高的煙花地,李享這才明白柳湘蓮所說的不同在哪里。

這里沒有一擁而上的浪蕩尤物,也沒有諂媚奉承的老鴇龜公,途中所遇女子大多恭敬有禮,看到客人會主動讓出道路并微微曲身行禮,隨后便自行其是。

這種恭敬在李享看來透露著一種不卑不亢的孤傲。

但是,她們又確實是娼妓戲女之流。

李享抬頭看到了牌匾上的三個字“司樂署”。

跟著馮紫英等人來到二樓一處雅間,里面早已布好了酒菜,四人落座以后,又有一名妙齡女子抱著琵琶走了進(jìn)來。

當(dāng)這名女子走進(jìn)來的時候,柳湘蓮等人均起身微微行了一禮,那女子亦是曲身行禮,然后才坐下。

馮紫英道:“沁芳姑娘,大家都是熟人,今日你想唱什么便唱什么,不必拘束。”

那喚作沁芳的女子點了點頭,復(fù)又看向李享,說道:“這位公子面生得很,想是第一次來吧?”

李享自進(jìn)門以后,一直目不斜視,聽見沁芳與他說話,這才與之對視,果真是眉目如畫,秋波流轉(zhuǎn),令人頓生憐愛之意。

沁芳見李享看向了自己,故而低頭垂眉道:“既如此,就讓這位公子點一曲吧。”

柳湘蓮笑道:“他原不懂這些,姑娘不必理會他,你只管唱你的。”

沁芳聽到柳湘蓮這話,微微一笑道:“二郎可愿與我對唱一曲?”

“妙極!妙極!”馮紫英鼓掌道,“這是二郎回來的第一席酒,本該讓他好好受用一回,但既然是沁芳姑娘開口相邀,二郎,你可不能推辭!”

柳湘蓮也不多話,站起身來,從一旁的架子上摸來一柄折扇,挽了個花,“姑娘,請吧。”

沁芳見柳湘蓮已做好了準(zhǔn)備,當(dāng)下轉(zhuǎn)軸撥弦,思量了兩秒,起了一曲《花好月圓》,唱道:“月兒彎,月兒圓,都說人生悲歡離合總難免,你我海角天涯夢嬋娟……”

其音婉轉(zhuǎn)綿長,如聽仙樂,不止衛(wèi)若蘭和馮紫英凝神細(xì)聽,就連不通此道的李享都不禁入了迷,而沁芳那眉間愁色更是為這戲曲增色不少。

一回唱罷,沁芳專職撥弦,柳湘蓮接著唱道:“遙相望鴻雁傳書意綿綿,縱然是往事如煙怨楊柳,明月夜?jié)曇琅f心相連,莫道韶華易逝紅顏老……”

就這樣你來我往,等到一曲唱畢,馮紫英和衛(wèi)若蘭連連鼓掌喝彩,起身敬了柳湘蓮和沁芳一杯。

沁芳一杯酒下肚,白皙的面龐露出些紅暈,見李享還沉浸其中,微微一笑,也為其斟了一杯,道:“公子,請。”

李享看著已經(jīng)遞到嘴邊的酒,當(dāng)即接過一飲而盡,心道,似這等才貌雙全的女子,放在自己那個時代不說國民偶像,至少也是頂流網(wǎng)紅,如何流落在這煙花巷?

雖然眼下看馮紫英等人對這姑娘都是以禮相待,但這里終究是風(fēng)月場所,所以這位姑娘是否也會……

正當(dāng)眾人飲酒作樂之時,房間外突然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道:“里面的可是二郎?”

柳湘蓮聞言當(dāng)即起身打開了房門,衛(wèi)若蘭和馮紫英聽到這聲音均是眼前一亮。

李享也好奇地朝門外望去,只見一個穿著石榴紅長裙的女子正立在門外,身量長挑,冠飾明艷,如此神仙般的打扮,這女子的容貌卻也鎮(zhèn)得住。

柳湘蓮上前行禮道:“若音,別來無恙。”

那喚作若音的女子也不回禮,只對身后跟著的小丫鬟道:“去告訴李家公子,今日我身體欠安,不便相陪。”

說罷,若音輕拈裙擺,柳湘蓮讓過,若音走進(jìn)房中,徑自坐在了李享身邊。

李享只覺一股清風(fēng)襲來,一股異香瞬間爬遍了全身,卻燒的身上燥熱,雖知道身旁女子明艷動人,亦不敢側(cè)目。

馮紫英將酒杯滿上,笑道:“能得若音姑娘相陪,今日我等是沾了二郎的光了!”

柳湘蓮回桌坐下,向那若音問道:“闊別一載,可還好?”

若音清冷一笑,道:“何必多言?”

說罷自滿了一杯,一飲而盡,又見沁芳正欲調(diào)音唱新曲,當(dāng)下按住了她的手道:“妹妹別勞累了,讓他唱,我們也歇歇。”

沁芳一聽若音這話,笑得明艷如畫,道:“多謝姐姐。”

柳湘蓮面露無奈,剛坐下便又起身清嗓。

若音單手撐面,饒有興致地看著柳湘蓮,更顯嬌媚欲滴。

衛(wèi)若蘭和馮紫英也是一臉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柳湘蓮,李享從眾人的表現(xiàn)來看,心知這若音與柳湘蓮多半是對冤家。

罷了,該吃吃,該喝喝吧。李享也沒打算在這里發(fā)生點什么,正欲悶頭喝酒吃菜,突覺額前一緊,條件反射地伸手往旁邊一抓,抓住的卻是一只細(xì)膩滑潤的玉手。

李享一驚,轉(zhuǎn)過頭來,只見若音正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而自己抓著的正是她的手。

若音等了一會,見李享未松手,于是說道:“公子弄疼我了。”

李享聞言,立刻松開道:“抱歉,我……我是感覺到了什么,所以……”

若音看著李享的反應(yīng),嘴角淺淺勾起一絲微笑,道:“果是世風(fēng)日下,連這等小沙彌也背著師父來偷腥。”

柳湘蓮欲唱又止,笑道:“可不敢胡說,我這位義弟并非出家之人。”

“哦?義弟?”若音聞言,伸出去的手又往前伸了伸,竟直接拈住了李享的下巴,打量了一番道,“好個俊秀的義弟,既是初見,我敬你一杯。”

李享被若音的舉止給鎮(zhèn)住,飲了一杯酒后忽感內(nèi)急,起身離席,馮紫英見狀也起身如廁。

二人至茅房寬衣解帶,李享問道:“馮大哥,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那些姑娘看上去都如此不凡,為何還流落到這等取悅?cè)说臒熁ǖ亍!?

馮紫英聞言道:“李賢弟你是真不知道司樂署?”

李享點了點頭道:“還請馮大哥講講。”

馮紫英嘆了口氣,說道:“要說起這些姑娘,也是無妄之災(zāi),造化弄人。你只需要知道,凡是犯官子女,尚未婚嫁的,遭了事以后,都會被充入樂籍,送到這司樂署來,以侍貴族……”

“原來如此……”李享點了點頭道,“難怪我看她們個個氣質(zhì)不凡,原來竟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女么?那么,像她們這樣的女子難道也要……”

“你覺得她們拒絕得了嗎?”馮紫英嘆道,“不過,來這里的不是王孫子弟就是名門貴族,大多也都以禮相待,不屑用強的,但是,這也是難免的事情。譬如二郎的那位紅顏知己若音姑娘,因其艷動京城,又通曉琴棋書畫,追求之人不在少數(shù),不過她恃才傲物,又有兩位王爺為之撐腰,是出了名的大膽詭僻。”

李享聞言,更加好奇道:“這些姑娘就沒人給他們贖身么?我要是夠銀子,全抬回家去,放在這里以色侍人,實在委屈了她們。”

馮紫英只笑李享無知,道:“贖?犯官之后,豈是這么好贖的?誰去贖?大夏明律,官宦之家不得娶納樂籍女子,這是一條,另外,這些女子原來的家世擺在那里,犯官之后,旁人躲都躲不及,哪有自尋麻煩的道理?吃酒取樂可以,贖回去養(yǎng)在家里又是另一回事了,而且就算你鐵了心要贖,其他人也未必答應(yīng)。”

“其他人?”李享聞言興趣更濃,道,“又與旁人有什么相干?”

馮紫英搖了搖頭道:“贖身這念頭,你柳大哥也有過,他也想過為若音姑娘贖身,倒不為娶她,只為還她自由身,可你猜猜,她那兩位相好的王爺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若音姑娘斡旋于那兩位王爺之間,知道自己的處境,所以回絕了二郎的心意,都是無可奈何的境遇啊……”

李享聞言,不免嘆息道:“似這等絕代佳人,卻受家族牽累,一生毀于一旦,實在可惜。”

馮紫英道:“正是了,可見身居富貴官宦之家,更應(yīng)謹(jǐn)小慎微,萬不可行差踏錯,否則便是萬劫不復(fù)!不說這些了,快回去喝酒去吧,若音姑娘相陪,旁人是求也求不來的,若非她推崇你柳大哥,我們也沒這個福氣呢!”

說罷,二人便回了房間,席間若音見李享年紀(jì)最輕,又不會應(yīng)付女子,心里覺得有趣,平日里見慣了對她垂涎之人,今日遇著一個風(fēng)月場中的稚兒,不免玩心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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