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糊涂了！真的！

坐在藍色的席位上，島村原一拍腦門，差點因為伊藤真禮的關系，而對加藤櫻好感度倍增。

他連做兩次深呼吸才緩過勁來。

邊上，伊藤真禮的呼吸也沒比他好到哪去，此刻呼哧呼哧個不停。

微微的喘息聲引起了一陣臉紅，島村原覺得她看起來像是剛沖完八百米。

“好像沒有人注意到我們。”沉默之后，伊藤真禮對他說。

“這個……”島村原有點心虛掃了一眼周圍，又馬上收回視線，“最好也別有，我覺得吧，我們私下做就行了！”

他忽然想起似的說：“你看啊，周六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那時候在我家，說好了別在外面做這種事情的。”

“可是，這次是你要出來的。”

“我……”島村原無話可說了。

他仰面躺在椅子上，閉著眼睛，修長的雙腿伸直，然后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黑暗中仿佛依舊能感受到白茫茫的光線，他想了想，決定不能再這樣墮落下去了。

雖然是被迫的，極不情愿的，難以拒絕的。

但這隔幾天就上演一次堪稱‘淫亂’的行為，島村原覺得，這對兩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準備和伊藤真禮好好聊一次。

“那個，伊藤。”

“嗯。”

他剛想開口，又覺得這里人多眼雜，于是提議去剛剛的走廊里說，伊藤真禮點頭。

兩人手挽著手——島村原是被迫的，極不情愿的。

一直走到通道口，直到周圍的聲音小了下來，伊藤真禮把手松開。

“什么事？”她問。

“我們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

島村原握拳咳嗽一聲，一本正經地說：

“伊藤，雖然我喜歡你，但你有些行為我接受不了，我希望你改一下。”

這句話之后是沉默。

一時間，周圍安靜得仿佛連針摔到地上都能聽清，唯獨籃球鞋擦著地面制造的噪音愈發明顯。

兩人面面相覷，島村原感覺自己心跳得有點快，是像剛剛那樣心虛的感覺，但還不至于臉紅。

換作其他女生，肯定會說一句“你喜歡我，我還要按你愛好改變自己？”，然后進入暴走模式，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但伊藤真禮顯然不懂這點，她很單純，又相當惡劣，島村原甚至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她。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

“要改什么？”

“你答應？”他原本都打算放棄了。

“嗯，”伊藤真禮點頭，“讓你喜歡我，這是必要的，要我改變也沒關系。”

“真的沒關系嗎？”島村原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對其他女生來說都絕對是致命的問題，搞不好會直接鬧個大型分手也說不定。

雖然分手對他來說不算什么壞事。

畢竟兩人其實還不算男女朋友，根本沒有可以繼續分手的余地。

“沒關系。”她再次說道。

“先說好，是你答應我的啊，我沒強迫你。”

“我答應。”

“那就好說了。”島村原有種完成使命的暢快感。

他呼出一口氣，望著頭頂的一盞燈光，翹起腳尖，托著手臂搖晃食指，像是長輩數落小孩一樣，慢慢把要求說出來：

“其實你很多行為我都不滿意，比如：沒找我商量就對我動手動腳，沒提前說好就來我家，經常調查我的行蹤尾隨我，讓我給你穿襪子，強迫我摸你大腿，莫名其妙把我撲倒，還有還有，剛剛那個吻也很突然……”

他不斷列出伊藤真禮的‘淫亂’罪行，直到全部說完。

看向伊藤真禮時，發現她正面不改色地盯著自己。

“還有嗎？島村，有沒有說完？”

“沒、沒了，”島村原有種不好的預感，“那個，抱歉，剛剛說的太細了，其實就是希望你以后動手前和我商量一下。嗯。”

他靠在墻上，伊藤真禮站在他面前仰視他，兩人距離半米不到。

“這個不行。”

“你剛不是答應了嘛。”

“但是不這么做，你不喜歡我，”她雙手交疊在胸前靠近，反問島村原一句，“怎么辦？”

“你問我怎么辦……”

島村原下意識地別開臉，看向發光的地面，隨后正過臉試探地說，“就，普通一點？”

“普通？”

“襪子、內衣什么的都別再拿出來了。”

“那接吻呢？”

“也完全不行。”

“你是在撒謊嗎？”同樣的語氣，聽起來卻更加冰冷，“我想聽實話。”

這就是實話啊……島村原糾結要不要把話說出來。

“那個，分場合吧！”他說，“我覺得接吻也要分場合，動不動就接吻的話，我可能很快就會討厭了。”

“會討厭嗎？”她繼續問。

“會吧，”島村原撓撓耳朵，“距離產生美不是嗎？”

“距離產生美？”

“書上沒教你嗎？”

“沒有。”

島村原若有所思。

“那個，書上說，摸大腿會讓一個人產生厭惡感。”他嚴肅地說。

“會嗎？”

“我確定是這樣。”比如讓旁觀者很不爽。

“那我再想想辦法。”她難得做出退讓。

島村原見狀，又用“書上說”這個開頭連說了好幾個其他事情。

對此，伊藤真禮都非常認真地說回去再想辦法，于是，事情突然就迎刃而解了。

兩人協商過后，他說要回高橋谷樹那里，讓伊藤真禮先回去。

伊藤真禮只是機械式的點頭，還沉浸在剛剛的思考當中，島村原沒管，轉身就走。

放學之后，伊藤真禮早早從教室離開，仿佛有什么急事要做似的。

島村原只望見一秒她的背影，什么話也沒說，心想著這樣更好，然后去了一趟社團教室。

“有事。”他開門便說。

“除了喜歡上我，還有什么事能讓你這么急？”

“正經的。”

“我也沒開玩笑。”

他在位置上坐好，用商量的口氣說：“最近幾天估計來不了社團，能不能把社團活動暫停一下？”

“理由。”加藤櫻終于把書合上，認真聽他說話。

理由很簡單。

昨天回去的路上，桐生涼子要了他LINE的聯系方式，今天下午發信息告訴了他具體的話劇社活動時間——最近幾乎天天都有，所以請他來幫忙。

他沒有說出來：“反正這個社團也沒有什么正經活動吧，理由什么的，很重要嗎……”

“不重要，但身為自由行為部的部員之一，就應該乖乖回答我提出的問題。”

“等等，”島村原提出疑問，“自由呢？”

“沒有自由。”

“這是掛羊頭賣狗肉啊，”島村原反抗道，“舉報，我要舉報！”

“請便。”逆光之中，加藤櫻把頭發撥到肩后。

她揚起嘴角，卻沒什么笑意，說道：“輕音部不也彈著難聽、沉重的音樂嗎？沒見他們解散了。”

這句話相當有理，以至于島村原找不出任何破綻。

他換個說法：“你不是討厭不自由的人嗎？”

“看來你對自己的身份認知還有些模糊啊，島村同學。”

“不不不，我暫時還沒打算成為神。”

“神？”聽到這個回答，加藤櫻嘲諷似的輕笑一下，“貧乏神？”

“才不是！”

“怎么樣都好。”

她收起笑意，恢復平時常有的表情：

“比起討論你自不自由的問題，現在更重要的，是如何讓你承認喜歡上我。等你承認之后，再把你踢出社團，恢復我的完全自由。”

雨天過后，外面風刮不停，樹葉簌簌作響。

“這種事你想做，什么時候都可以做吧？”島村原隨口問。

“我既然說了會讓你承認喜歡我，那么就一定會做到。”

微涼的風從未關緊的窗戶吹進來，把她的發絲輕輕吹起，如芒草舞動。

與極高的天賦相匹配的，是極強的好勝心。

島村原早就領教過。

“好吧。”他說。

為了節省時間，他把事情的經過用三個字簡單描述了一遍。

“話劇社。”

“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