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立刻抽出手，反倒是先露出訝異的表情。

伊藤真禮盯著他的時候，他用余光觀察四周，一幅生怕被別人發現的樣子。

好在教室里人不太多，高橋谷樹也被籃球部的某個成員叫走，沒人注意到他們。

“伊藤？”他動了動手指，結果被抓的更緊。

“我在，島村。”

伊藤真禮突然俯身下來。

兩人臉之間的距離幾乎塞不下一本《人間失格》那么厚的書。

毫不夸張地說，島村原連她細微的毛孔都能看清，鬢角處的絨發滑到他的嘴邊時，他也置若罔聞。

那是一張純凈得如同新生兒的臉，嬌嫩得像是新鮮的水蜜桃，又干凈得如同一尊清泉。

長長的、濃密的睫毛下，在那雙好看的眼睛里，島村原仿佛看見一個完整的世界。

他不自覺地退后一點，伊藤真禮則再次靠近。

他準備說些什么，結果伊藤真禮熟練地把他雙手岔開，一瞬間吻了上來。

兩人貼緊，柔軟的感覺從上唇蔓延開來。

島村原瞪大眼睛，身體剛要下意識地后退，伊藤真禮已經主動和他分開。

漫長的一秒，也可能是兩秒、三秒，島村原完全分不清。

只有嘴唇上的溫熱、香氣、濕潤，拼命提醒他剛剛發生了某種事情。

他看著伊藤真禮，對方比剛停歇下來的雨還要冷靜，他又環顧四周，沒人看向這里。

教室后方，幾個人圍成一圈聊著什么，又笑起來；

角落里有人在談游戲，討論的內容是最新發布的一款街機；

有人給水杯裝完水從后門進來，隨后又坐回自己的位置，拖動椅子時發出咯吱咯吱的噪音。

亂七八糟的聲音、畫面、還有各種各樣的想法，一剎那全都鉆進島村原的腦子里。

他望著桌上的語法書，恍惚間感覺德語的不規則動詞和自己之間仿佛存在另一個世界。

沒人注意到他們，島村原放心下來。

他重新看向伊藤真禮。

這次，他不僅放低聲音，甚至還說了敬語：“伊藤同學。”

“什么？”伊藤真禮說著，十分自然地把手移開，她身體退后半步，像是在問一個稀松平常的問題。

島村原像是提醒她似的說：“伊藤，這種事情被別人看到，說不定會誤會你！”

“誤會什么？”

“被誤會成淫亂的女生！”

教室開著六七盞燈，明亮的光線散射下來，看上去卻有些昏暗、陰沉。

島村原湊近了些，用異常小聲、只有對方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你還對其他人做過這種事？”

“沒有。”伊藤真禮沒有猶豫，“只需要對你做這種事就可以。”

“為什么？”

“我在書上看到，想要更了解一個人，就應該不止于言語上的交流。”她眼神堅毅，“還要有肌膚之親。”

肌膚之親……

島村原不知道她是單純的可愛，還是單純的可怕——竟然因為書上的一句話就隨便對一個人做出這種事情。

他努力在腦海中措辭，最后只是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一定要做到這種程度？”

“不知道。”伊藤真禮真禮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室內鞋和腳下的地板。

島村原本以為她內心糾結，可能也后悔做出剛剛那種事情。

抬頭打量她的時候，卻看到她捏住輕飄飄的裙邊，露出下面更多的、稍帶肉感的大腿。

她像是陳述事實，又像是特意強調一樣：

“這里的肌膚之親，書上也有提到。”

她說完，把裙子撩到更上面，若是再上去一點，絕對可以看到里面單薄的物件。

島村原努力讓自己挪開視線。

但那雙沒有瑕疵的大腿，仿佛擁有強大引力的黑洞一樣，死死地吸住他的目光。

“等等！”

“怎么了？”

“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島村原用灼熱到有些干澀的聲音說，“我們還在教室！！”

“教室不行？”

“那還用說？”島村原說完又覺得不對勁，他像是說悄悄話一樣，“這不是在哪的問題！”

“那是什么問題？”伊藤真禮總算放下裙子。

“我們又不是男女朋友，這么做很奇怪。”

伊藤真禮歪著頭問：“不是男女朋友就會很奇怪？”

“是。”島村原認真地回答她。

“但是，”伊藤真禮用比他更加認真的表情凝視回來，“我想要更加了解你，島村。”

她平靜地呼吸，一如往日那般臉上不帶情緒。

“那你想了解哪方面？”島村原望著她，“我可以直接告訴你。”

“吃飯、學習、睡覺、游戲……”伊藤真禮像是沒有感情的播報員似的發出聲音，“還有各種各種，全部。”

島村原真要舉手投降。

這半個多月里，伊藤真禮又是“觀察”，又是“了解”的。

如果這不是學校而是實驗室，島村原敢肯定，自己就是那個的實驗品。

因為下雨的緣故，今天下午的體育課改到室內上。

熱身運動結束，高橋谷樹從體育器材室拿來一幅有些磨損的羽毛球拍，讓島村原陪他打一會兒。

島村原點頭答應，接過球拍，感覺碳素的材質握在手里十分輕盈。

他隨便揮了幾下，不算生疏，入門級的技能讓他對什么都懂一些。

兩人在角落的羽毛球場打了將近二十分鐘，島村原感覺沒意思，提議去買瓶水喝，高橋谷樹也同意。

他們還完球拍，買了水，回到體育館之后，高橋谷樹說要去排球場看女孩子打球。

島村原想了想，反正沒什么事做，于是一起跟去，兩人在排球網五米外的地板上盤腿坐下。

“島村，你看，那個女生怎么樣？”高橋谷樹用眼神和下巴同時示意球場上的一個女生，“完全是我喜歡的類型！”

“還可以。”島村原無聊地撐著臉說道。

“你說我要是和她告白，成功的幾率大不大？”

“你有她聯系方式？”

“沒有。”

“說過話？”

“沒說過。”

“那你還問？”島村原直截了當告訴他，“你要是上去告白，成功的幾率是零。”

“一點機會也沒有嗎？！”高橋谷樹露出悲傷的表情，但看樣子還不死心，“也有一見鐘情的說法的吧？！”

島村原瞄他一眼。

“那種事情和你有關嗎？”

“要不你上去幫我要個聯系方式？”

高橋谷樹一本正經地對他說：“事成之后，兄弟請你喝一個月的飲料！！”

島村原想了想，權當沒聽見，視線重新回到前方。

他雖然眼睛望向球場，但心里卻一直想著午休時候發生的事情。

看到球場上的女生那修長美腿的時候，他又立馬聯想到教室里，伊藤真禮撩裙子的畫面。

‘里面是啥顏色？’

‘……’

他趕緊停止胡思亂想，拍了拍臉，從地板上上站起來。

“我去廁所。”

島村原指了指廁所的方向，高橋谷樹應了一聲，繼續坐在那里欣賞排球比賽。

到了廁所，他沒有走進去，而是在公共的洗手池處沖了沖手。

冷水從水龍頭里不停地涌出來，打在潔白發亮的瓷磚水槽上。

滋滋的水聲響起，把他從亂七八糟的日常中剝離出來。

他總算有了一種真實感。

為了讓自己清醒一些，島村原將濕透的雙手敷在臉上。

殘留的自來水從太陽穴滑落下來，他輕輕擦干。

冷靜下來之后，島村原關閉水龍頭，準備從廁所離開。

剛要轉過身的時候，一張漂亮的臉倒映在身前數米長的鏡面上。

伊藤真禮從身后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