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中午，測驗的成績被貼在布告欄上。

剛放學(xué)，走廊被各個班的學(xué)生圍的水泄不通。

有人看到成績后放聲歡呼，也有人哀嘆一聲，說什么完了完了。

一個女生拜托同班同學(xué)幫自己看成績，表情真摯又誠懇。

她個子不高，大概又不想擠到人群里去，只好想出這個方法，不過結(jié)果很成功。

島村原站在人群的最外面望了一眼，然后下定決心和高橋谷樹先去吃個午飯，等人少了再回來。

他在福利社買了雞蛋夾心的面包對付，口干的時候又買了瓶水。

綠茶前幾天喝的太多，里面甜甜的估計是放了不少糖，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無糖的又很難喝，于是只好喝水。

回到走廊，人群散去不少，陽光側(cè)著照在石欄和地面上，那里零零散散站著幾伙學(xué)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走近了，島村原聽見澀谷、新宿、惠比壽之類的字眼。

沒想到這些人已經(jīng)開始討論起這周末去哪爽，估計他們考的不錯，要不就是徹底沒救。

他從布告欄的最上方開始看起。

第一名是加藤櫻，第二名是他，兩人總分差了七八分，盡管如此，他還是拉開第三名十幾分的距離。

“厲害啊，島村！”高橋谷樹用手肘撞他，“你還說自己沒復(fù)習(xí)，結(jié)果考那么高！真不當(dāng)人！”

“是沒怎么復(fù)習(xí)。”

“還在裝？”高橋谷樹一臉看破真相的表情，“平常肯定偷偷復(fù)習(xí)到凌晨兩三點吧。你上次第幾來著？是不是沒那么高？這下直接都第二了，你還說沒復(fù)習(xí)！”

“平常努力就好。上課認(rèn)真聽講，認(rèn)真做作業(yè)，保證你差不到哪去。”島村原問他：“你第幾？”

“我一百多名……”

“那也還行，努努力的話，有機會沖擊第三的。”

“你這是人話？”高橋谷樹又說：“而且為什么是第三，不是第二、第一？”

“第一以后一定是我的，然后第二大概率是加藤櫻的……”

島村原頓了頓，想到要給這女人端茶倒水一個月，他輕嘆一聲，“她腦子很好用，我都有點佩服了。”

“人家加藤櫻可是一直都是第一，你也太狂了！”

“不試試怎么知道。”島村原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信心。

兩人回到教室里，還沒上課，他忽然想起似的開口：“對了，有沒有什么很苦的茶，越難喝越好。”

“不知道，不過貴的茶一般都挺苦的，那種廉價的茶葉，肯定是越甜越有銷量。”高橋谷樹不解地看向他，“你問這個干嘛？”

“最近在鉆研茶道。”

為了避免端茶倒水的旅程從午休的時候就開始，島村原中午故意沒去社團。

他一想到加藤櫻坐在位置上，時不時看向門外，熱切期待他到來的樣子，就對端茶倒水的事情都有些釋然。

畢竟擊敗加藤櫻的機會很多，但讓加藤櫻一直想著他的機會卻沒幾個。

他覺得自己好像贏了。

下午放學(xué)，他在教室看了一會兒書，故意拖延了五分鐘時間。

合上書，他又特意從五樓的架空走廊慢悠悠地繞到社團大樓，中間又花了十分鐘左右。

一路上，陽光強烈的不像是五月初，天空澄澈地仿佛是把大海翻了個面。

云層迷迷濛濛，如同藝術(shù)家在天上蓋了一層薄紗，鳥兒在高空盤旋，唱著宛若斷奏一般的歌曲。

中庭的杉樹、橡樹紛紛換上了新葉，風(fēng)從海邊吹來，網(wǎng)球場上有人在訓(xùn)練，砰砰砰地響個沒完。

島村原拐出樓道，進(jìn)了社團。

“下午好。”加藤櫻主動和他打招呼。

“下、下午好……”

島村原受寵若驚，不自然地拉出椅子坐下。

“看了成績？”

“看了。”

“怎么樣？”

“我昨天想了一個晚上，決定就算考了第一也要放過你，畢竟第一被奪走已經(jīng)夠你傷心的了，干嘛還要提要求？”

他把書本攥在手里，深深嘆了口氣，聲音大到能讓對方聽見，“我真是個好人……那你呢？”

“我？”加藤櫻的臉上沒掛一絲情緒，“我在問你成績。”

“談成績傷和氣，部長大人，聊聊別的吧。”

他說：“中午吃的啥？沾了奶油檸檬醬的鰻魚飯還是炸豬肉排？我聽說最近新開了一家披薩店，不遠(yuǎn)，到時候咱倆可以一起去，聽說……”

“成績。”加藤櫻放下書，抱著手臂，不悅地盯過來，“你是不是耳朵聾？要我拿高壓水槍給你沖一沖嗎？”

“不必！”島村原立馬舉手投降。

他把書放到桌子上，說：“聽說這次是你第一我第二，我也不清楚，因為我沒看。

“我原本是想放你一馬來著，結(jié)果那些人在走廊說來說去，我順便聽了一下，真沒去看，結(jié)果是你第一，真替你高興。”

“你剛剛不是說看了？”

“我有說嗎？想不起來啊。”

加藤櫻終于笑了，表情滿是嘲諷，“島村同學(xué)，我知道接受現(xiàn)實很不容易，但還是希望你能挺過這一次。”

她瞄了一眼水杯，玩味地說：“畢竟你還要給我端水泡茶。”

“端茶倒水都是小意思，那種事不重要的，做不做都無所謂。”島村原說：“主要是考了第一，你開心就行，我也替你開心！”

“小意思？”加藤櫻直視他，像是偵探抓到了犯人，“中午是誰連社團都不敢來？”

“我沒不敢來，我吃完飯就睡著了，上課才醒。”

“飯里有安眠藥？”

“不知道，說不定有人想對我圖謀不軌，還好我回教室動作快，要不然睡在路邊就完了！”

“誰會對你這樣的普通人圖謀不軌？”

“話不能說這么絕對。”島村原放低聲音，“偷偷告訴你，我總感覺中午有人在背后念叨我，聽說男人的第六感可準(zhǔn)了。”

加藤櫻聞言，兩只眼睛像是要放出死亡射線一樣，定定地看向島村原的臉。

“接水。”她說。

“哈？”

“還要我提醒你？比試的懲罰已經(jīng)開始了，時間是一個月。”

她把水杯挪了兩三厘米的距離，意思是讓島村原拿著水杯去接水。

島村原愿賭服輸，走出社團教室，在接自來水的地方直接把杯子灌滿。

他返回去，走到加藤櫻面前，加藤櫻接過水杯，扭開瓶蓋呷了一口。

“下次是泡茶。”

“放心，我一定給部長大人你泡最好的茶葉！”

“隨意，”她把杯子放到桌角，拿起書準(zhǔn)備翻開，“給你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往里面下藥。”

島村原一聽，真的愣住了。

他的的確確沒往這方面想過，看來自己真是純潔得不行。

“可以回去看書？”

“今天放你一馬。”

“謝謝。”

他退到自己的座位，看了會兒德語語法。

書上的字體印的端端正正，他隨便往后翻了幾頁，竟然看到有關(guān)男人往咖啡里下藥的例句，外國的教材真是荒唐。

感概一句，島村原靜下心來繼續(xù)讀書。

有時候右手提起筆，在書上畫線、寫注解，遇到生詞，他就用單詞本專門記下來。

過了一會兒，前面響起敲門聲。

他扭頭看向加藤櫻，加藤櫻也望著他，點了點頭，意思是讓他去開門。

雖然島村原覺得自己沒有開門的義務(wù)，但他離門最近，搭把手也無妨。

他把筆塞進(jìn)書里當(dāng)書簽用，從位置上站起來，然后走過去將門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