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艦船艙室內。

古劍一的激動的心情漸漸平靜，呼吸也趨于平穩。

“一切都很合理。”

與此同時。

蘇相竹也在努力平復自己因記憶中的黑暗孤獨所引發的痛苦情緒。

“咚咚。”

門外有敲門聲響起。

“古老弟，我們到了。”

“好，馬上。”

古劍一邊說邊去開了門。

門口，羅陵正帶著兩名靖安使候著。

三人的注意力本都在古劍一身上，可當他們的目光掃過蘇相竹時，突然察覺到不對勁。

“靈啟中期？”

“他剛才不還是個凡人么？”

“應該是用了什么遮掩氣息的手段吧。”

“不過沒事遮掩氣息干啥。”

兩名靖安使各有所想，但都沒有太當回事，畢竟但凡是個正常人，都絕不可能想到，有人能在二十分鐘內，從筑基突破到靈啟中期。

那不合理。

倒是羅陵對蘇相竹很好奇，邊走邊問，“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

蘇相竹道，“十四。”

“十四歲，靈啟中期？”羅陵忍不住認真看了幾眼蘇相竹，爾后轉頭看向古劍一，“古老弟，這孩子是你從夏都帶來的？”

“不是，我們才認識，他是本地的漁民。”古劍一道，“不過我打算推薦他去劍閣學府修行。”

“小伙子，你這是遇到貴人了啊！劍閣學府，那可是劍宗直屬的第一學府，能入劍閣學府的，九成都能進劍宗，還不快感謝古老弟，以后到了劍閣學府，可要好好修行啊！”羅陵熱心道。

身后兩名靖安使對視一眼，羨慕之情寫在了臉上。

劍宗！

十二上宗之一！

但凡能從劍宗出師的，入世后都前途無量。

“不過，小伙子，你之前在哪個學宮修行？我怎么沒聽說過你啊，這么優秀的年輕人，按理來說不應該啊。”羅陵道。

“我沒有入過學宮。”

蘇相竹的話，讓羅陵沉默了。

沒有入過學宮，十四歲，靈啟中期……這簡直是滄海遺珠啊！

須知，東夏每年都會做統計，在過去的近千年間，全東夏九成九的少年，基本都是在十六歲才完成筑基，能早個一兩年那絕對是天才，能在十四歲學會呼吸法，穩穩步入靈啟初期則是天才中的天才，能修到中期更是百年難遇的天才。

難怪古劍一要遮掩他的氣息，如果被別的有心人知曉，肯定會忍不住來跟古劍一搶人。

“呵呵，好好修行，將來肯定有大出息！”羅陵鼓勵了一句。

邊走邊聊間，一行人下了艦船，抵達了龍游市靖安司設立在離島區的分司官署。

一個大院，六棟五層小樓，院內植被森森，綠意盎然。

“古行走，進靖安司的規矩，應該不用我多說吧。”入院之前，羅陵轉頭道。

“不用。”

古劍一解下了靈劍，遞給羅陵。

羅陵接過后道，“一會兒我親自放到靈劍庫，等你走的時候，我再交還給你。”

“好。”

蘇相竹在旁看著，覺得這修仙世界的規矩很合理。

一步跨入靖安司，蘇相竹立刻感覺到全身毛孔都被鎖住，隔斷了他與外界靈氣的聯系，他再度成了一個凡人，轉頭去看古劍一，他的修為也被壓制了，原本是凝丹中期，現在只有靈啟初期，但羅陵他們一行人卻沒受影響。

“靖安司作為天廷的暴力機構，經常需要拘押嫌犯，所以區一級常設初級復合陣法八絕陣，可以壓制所有金丹及以下修士的修為。”

古劍一以為蘇相竹有疑惑，出言解釋。

但蘇相竹其實不太在意，只是點點頭。他有意維持人性，改變面對世間萬物的態度，但需要一點時間。

入了大院，羅陵帶著兩人來到一個空的辦公房，道，“你們先在這里休息休息，我有點急事要忙，有事可以叫小劉，他就在隔壁辦公。”

“好，麻煩你們了。”古劍一道。

一旁的蘇相竹已經自顧自找地方，準備盤坐修煉了。

“你沒有陣法豁免，修煉不了的。”古劍一見狀道，“而且靖安司里的靈氣，大都是兇靈氣、劍靈氣，以及維持八絕陣的靈氣，無屬性靈氣幾乎沒有。”

蘇相竹聞言，道，“那如果我現在想修煉的話，有什么可以練的嗎？”

“你可以繼續練入定。”古劍一想了想道，“不是說那種盤坐起來，澄清思緒，主動的去入定，而是不需要刻意清空心念，被動的入定。”

“哦，是這樣嗎？”

蘇相竹看著古劍一，后者分明能感覺到，前者的精神沉寂，猶如一尊青燈古佛，無思無想的懸于虛空，但他眼睛睜著，意識清醒。

“……”

“無心定這么簡單的嗎？”

古劍一表情凝固，想問自己，想問全東夏所有人。

作為主動的有心定的進階版，無心定的難度大幅上升，他曾經用了五天，東夏歷史上，修成無心定最快的修士也用了四個小時。

而蘇相竹呢？

一秒？

半秒？

古劍一站在原地，陷入了自我懷疑中。

好半晌后，古劍一才回過神來，道，“是這樣的。進入無心定后，你的主觀意識仍在，身體可以自由活動，這時運行呼吸法，就可以進行無意識呼吸，以后行走坐臥都能修煉。”

無心定的狀態下，蘇相竹嘗試進行靈氣呼吸，果然感受不到靈氣，于是他接著看向古劍一，“下一步呢？”

古劍一深吸了一口氣，道，“無心定之后，是常定。任何情況下，哪怕是激烈運動、戰斗的情況下，仍然保持入定，與之對應的是常息。任何情況下，保證靈氣呼吸，輸出時增強靈氣續航，不輸出時增進修為。這個需要配合激烈運動去練習，在這里你暫時做不了。”

“行吧。”

蘇相竹立刻就開始覺得無聊了。

古劍一看著面色平靜的他，想了很久，最終還是坐在了他的身邊，道，“我突然想起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蘇相竹。”

“蘇相竹……我年長你幾歲，以后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成為你的師兄，所以我叫你一聲阿竹，可以吧？”古劍一道，“阿竹啊，你是我有生以來見過天賦最高的人，但是呢，你可千萬不要因此就過于驕傲！可以驕傲，但不要過于驕傲，始終要記得，弱小和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東夏很大，天才很多。修仙是條漫長的路，許多天才也曾在前期表現出驚人的天賦，但最終泯然眾人。”

蘇相竹道，“好的。”

古劍一看著他，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嗎。他覺得蘇相竹自小生活在偏僻漁村，不明白自己的天賦，害怕他之后見了世面后會迷失本心，忍不住犯了大師兄毛病，開始對蘇相竹講大道理。

殊不知，蘇相竹根本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他的人生目標有且只有一個，借著修煉變強恢復記憶力。

不能修煉，蘇相竹百無聊賴的坐在窗邊，望著院內上空的天穹，感知靖安司官署呈點狀分布的靈力，眼前忽然有畫面閃過。

有些許記憶流淌而出。

“99999987年9月6日6時53分21秒。”

畫面中，自己被困在了一座陣法里，陣法隔絕天地，沒有靈氣，和他現在的處境很相近。

另一邊。

在安排好古劍一和蘇相竹兩人后，羅陵驅離了下屬，并沒有去調查異象、蛟龍之事，也沒有向上級溝通鎮海艦隊一事，而是直接御劍而起，飛到離島西南一處海角懸崖邊。

懸崖上，一個黑袍中年人正盤坐著，面向無垠大海聽濤。

“齊指揮！”

羅陵快步走到黑袍人齊承身后，焦急道，“大事不好了！那條罪蛟死了！被劍宗首席弟子古劍一給煮來吃了！我到的時候已經吃得只剩下骨頭了，不知道它有沒有泄露什么消息！”

“那頭罪蛟只是聽令行事，它什么都不知道。”齊承沉聲道，“那古劍一人呢？”

羅陵很是焦慮，“我把他帶回司里了，他的配劍也被我收走了，但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了。”

“當然是殺了他。”齊承想都不想道，“雖然那條罪蛟最多攀咬到界海龍宮，但萬一引起連鎖反應呢？”

“也只能這樣了。”羅陵咬牙道。

古劍一是劍宗首席弟子，他要是死了，肯定會引來調查，但相比起他現在深陷的漩渦，殺一個劍宗首席又算得了什么呢？

“雖然有八絕陣壓制他的修為，但為防他有什么底牌，我要去準備準備。”齊承道，“等晚上的時候，你們分司守備空虛，就是古劍一的死期。”

“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