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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玉京道,皇后娘娘已經(jīng)來了。

應(yīng)該就是這一天了,李明月告訴她趙舒羽便是魏國元氣大傷的元兇,也是殺了她哥哥的兇手。

可我不愿說。

我不想讓她心碎。

鳴寧跑過來說,很快就要到我生辰了,我哥哥一定會來宮里給我慶生。

原劇情是我趁著這個當(dāng)口裝作詫異,然后說,怎么可能,娘娘的兄長早就被陛下斬殺。

此時我死死咬住舌頭,咬得太狠都已經(jīng)出了血。

鐵銹的腥氣盈滿口腔。

你怎么了?鳴寧不解問我。

我絕不要告訴她。

疼痛使我閉上了眼睛,我忍受著。

豈料下一刻睜開眼,我舌頭上的傷口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鳴寧也消失不見了。一切都發(fā)生太快了。

我急忙問玉京,鳴寧呢?

玉京說,剛才你說了她兄長死的真相,皇后娘娘崩潰了,她現(xiàn)在要出宮。

什么?

我堅持了這么久,原來就是個笑話。

根本就改變不了。

我來到趙舒羽面前,他已經(jīng)囚禁了鳴寧。

他妄想捆住一只自由之鳥的羽翼。

我問他,你到底愛不愛鳴寧?

這時他才露出真面目,他冷冷地看著我,關(guān)你什么事?

我說,放她走吧,讓她回家,她已經(jīng)失去了哥哥,以后就讓她回到她自己的天地吧,不要勉強她。

他笑道,若我非要勉強,誰又能阻止。

哪怕你得到的只是一具尸體?

他的笑凍結(jié)在臉上,我絕對不會讓她死。

這個男人實在太執(zhí)拗,他拼了命想要留鳴寧在他身邊,即使鳴寧已經(jīng)傷痕累累,他也視而不見。

你的愛實在淺薄,我說。

趙舒羽反問我,那你呢,我明明不愛你,你難道自己感知不到,你的愛又何嘗不淺薄?

我這具身體里的心臟疼得一抽一抽的,我懷疑李明月可以聽到她的話,她只是藏在這具身體里假裝不在。

鳴寧還是逃出去了,天還沒亮,她一路騎馬奔向魏國。

身后是無數(shù)追兵。

到了秋山關(guān)口,我知道那便是她的命了。

宮殿實在太大,就算有無數(shù)金銀器物,回蕩的風(fēng)聲也如鬼吼,我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決斷。

忽然,我站了起來,對玉京道,我要出宮,你不要跟著我。

玉京問我,小姐要去哪里?

我說,我不要馬車,騎馬去就行了。

玉京不解,小姐到底要去哪里?

我告別了她,說,我會很快回來的。

不過是謊話,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來這里,是為了鳴寧而來,我太喜歡這個角色,她是最美好的女孩兒,夏日炙陽般的真心,怎能容人踐踏。

我的馬剛出城門,一轉(zhuǎn)眼就重新回到了城中。

我再次出城,到了城外,再一抬頭,自己居然又在長街之中。

輾轉(zhuǎn)多次,我還是不能離開這座城。

劇情里沒有我出現(xiàn),我一步也不能離開。

我泄氣了,坐在一張桌子上,落花紛紛揚揚,落在我發(fā)間。

有人在我身后幫我摘下。

我一回身才看見是凌寒。

他跪在我面前行禮,參見貴妃娘娘。

我見了他起了心,哎,凌寒,你能不能帶我出城?

出城?做什么?

我說,你別管,你騎馬快不快?

凌寒點點頭。

他將我扶上馬,坐在我身后,一只手牢牢護著我,小姐要去哪里?

我道,秋山關(guān)口。

他不問我為什么去,駕著馬就走。

這一次,再也沒有劇情攔我了,或許我不是小說中的人物,但凌寒是,如果早知道,我早就帶著玉京了。

我知道鳴寧躲在哪里不讓人找到。

她現(xiàn)在既不能出現(xiàn)也不能回到趙舒羽身邊。

我和凌寒翻過兩座山,終于在一片低矮草叢找到了鳴寧。

鳴寧不敢相信任何人了,她看著我,手里拿著一把劍,那是她哥哥給她打的,她告訴過我很多次,那是她最珍愛的禮物。

我伸出手去,說,別怕,鳴寧過來。

她不肯。

你也是趙舒羽的人,來抓我回去?

說著她跪在地上,對我說,求你了,放我回去吧,我只想回家,我想見哥哥,我不該任性不聽他的話。

我心如刀割,那樣驕傲天真的小女孩現(xiàn)在為了回家卻跪在地上求我。

我扶她起來,告訴她,你把衣服脫下來跟我換一下。

她不理解我的意思。

我將她嘴邊的一綹亂發(fā)掖到耳后,說,你信不信我?

她用盡全力點了點頭。

我們換了衣服,我叫凌寒帶著她從一條路走,如果我沒記錯劇情,這條路就可以帶她回魏國。

我說,你回了魏國以后,一定要處處當(dāng)心,隱姓埋名活下去。

凌寒問我,我?guī)е吡?,那你呢?

我說,咱們兵分兩路唄,你先把她帶回魏國的領(lǐng)地,之后再來找我,我在這里等著你,要是他們找到我,發(fā)現(xiàn)我不是鳴寧,估計趙舒羽也拿我沒招兒。

凌寒說,我會很快來找你的,不要擔(dān)心。

我笑了,說,我才不擔(dān)心呢,你把她送回去就行。

鳴寧一身天藍色的衣服在這里實在扎眼,幸好我出來的時候穿的衣服是一份褐色的尋常人家穿的衣服,我們交換衣服,她應(yīng)該沒那么容易被找到。

到現(xiàn)在我還有自己的意識,沒有被劇情左右,說明我這樣做都沒有錯。

鳴寧走前把劍留給了我,她說,如果有人傷害你,你要保護好自己。

她這樣善良,我說,好啊,那你把劍送給我吧。

凌寒猶豫再三,他說,追兵還沒有來,我們可以一起走。

我當(dāng)然知道,我們可以一起走,但我無法告訴他,主劇情無法更改。

我對凌寒說,你一定要來找我,帶我走。

凌寒久久地看著我,然后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笑,他笑起來比趙舒羽好看多了,他發(fā)誓,等他一把鳴寧送到魏國,就會來找我,會比追兵來得更快。

我說,我當(dāng)然相信你。

這里離魏國很近了,我知道這一點。

他們走后一天,追兵在山頭駐扎,他們應(yīng)該是在等待趙舒羽來。

我和追兵只有區(qū)區(qū)幾百米而已。

我穿著鳴寧天藍色的衣裙,像是大漠上空清澈的天幕。

一切都按照我心中所想發(fā)展。

劇情也在幫我。

我身后有一人縱馬而來,我眺望,那是凌寒啊。我等了他這么久。

正好。

是最后一步了。

實在對不住,我不能等你了,我低聲對空氣說。

然后我舉起鳴寧的長劍,橫起劍放在喉嚨上。

絲毫沒有猶豫,我劃破了大動脈,鮮血噴涌,滿地都是,我天藍色的衣裙也染滿鮮血。

凌寒來到我面前時我已經(jīng)慢慢失去意識,只察覺到他緊緊捂住我脖子上的傷口。

我實在太疼了,這個夢實在太真實了,連痛也這樣真。

我感到臉上一涼,用力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是他在落淚。

我道,你哭什么,我就要回家了。

將我的尸體……藏起來吧。

我說道。

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死在劇情里,那我想如果我頂著鳴寧的身份死去,或許鳴寧就真的可以解脫了。

只是我不知道李明月死了,日后的皇后空位該如何補上。

我叫凌寒靠近些,叫他去找一個和我很像的女子,如果她愛榮華富貴,就讓她做李明月吧。

凌寒始終不明白我做這些的意義,他只是一一答應(yīng),不愿叫我失望。

我說,不要……不要哭了,你哭起來叫人難過,以后要少哭……

他道,好。

我閉上眼睛,身體的熱量漸漸散了,有人將我牢牢抱住幾乎嵌入他的身體中。

我聽見他最后一句說,我從前有名字的,我叫洛之諳,不過以后,我叫凌寒。

夢醒來后,我像是溺水從水里逃生,睜開眼大口喘息,肺部像是著了火一樣疼痛,真就如同死了一次再活過來。

耳機還掛在我耳邊,被電后耳朵疼得受不了。

我醒來了,手機的電還沒有充滿。

將耳機從手機上拔下來,我愣愣地坐在床上。

月光灑滿陽臺,我卻好像歷經(jīng)了一世那么辛苦。

我摸著脖子,總感覺脖子還隱隱做疼。

坐了一會兒,困意起來了,我重新回到了床上,只是這一次我不敢再聽歌了。

將抽屜打開,我把耳機線一股腦塞了進去,心亂如麻,一個夢而已,是我自己糊涂了。

忽然,我摸到一個粗糙的枝條。

抽出來,在臺燈下,我看見花已經(jīng)干枯了,看不出是什么樹的枝條。

不知道什么時候放進來的花枝。

放在鼻尖,緩緩散發(fā)著梅花和冰雪的氣息,如同從千年前而來的那場大雪和凌寒獨自開的梅花。

次日早期,我眼圈底下烏青,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昨晚上的夢還歷歷在目,白天拉開窗簾時,我甚至想要叫一聲玉京。

我坐在工位上,打開了電腦,正準(zhǔn)備工作。

同事遞過來一塊面包,問我要不要。

我搖搖頭,胃口不大好。

這個同事是我死黨,我們?nèi)肼殐赡陙?,一直吃玩一起,?jié)假日要是我不回父母身邊去,總是和她呆在一起。

我們兩個不僅長得有點像,興趣愛好都貼合得緊密,例如《鳴寧》剛連載的時候,我們兩個就開始追書。

她捅了捅我的肩膀,哎,你昨天看了最終章了嗎?

我說是啊,都看完了。

番外呢,你看了么?

我瞪大眼睛,也不困了,什么!還有番外?

她點開網(wǎng)站,你不會不知道吧,昨晚凌晨出來的番外,可太解氣了,最后那渣男死在敵國皇帝手里了,李明月還綠了他,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這是李明月干得最讓人開心的一件事。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見了那敵國皇帝的身份。

鄭國洛氏,名之諳,字凌寒。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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