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景公三年臘月楚國國都，年長的老人們都不記得楚國有過這樣寒冷的時節，原本繁華的國都，一夜之間被白茫茫的大雪遮掩，再分不出往日的繁華與陋垢，世間只剩下了靜寂的白色。只是在這血污染紅的亂世里，茫茫白雪遮住的不僅僅是那些繁華，還有那些滲入土地里的血腥……但這場大雪還是讓楚國百姓紛紛沉浸在對于來年豐收景象的期盼中，可就當所有人都沉浸在這期盼中的時候，陳國發兵了，十萬大軍橫渡被冰封的楚國衛河，白刃飲血，浩浩蕩蕩直指楚國國都而來……

楚國國都外七十余里，衛河，陳國扎營處

“報……”

聽著帳外傳來的報告聲，輕握著琉璃酒杯的陳明，眼里閃過一絲得意。

“報告將軍，探子來報，此次出戰的楚國領將是司空臨淵無疑。”不時，一士兵已跪在陳明前上報前方情況。

“哈哈，很好！”一口喝下手里的溫酒，陳明的眼里閃過一絲陰狠，想來，司空臨淵才是那個自己心中的對手。猶記得上次明山一戰，被司空臨淵揮于馬下之恥，他輸得心服口服，只是這樣的失敗是額間明晃晃的一道疤，而他陳明不允許這樣的疤的存在！將手里的琉璃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司空臨淵……”一雙眸子里透著嗜血的光看著地上的琉璃碎片，陳明隨即轉身道：“傳令下去，三軍戒備，三日后踏平楚國國都！”

卻不想一聲不和諧的笑聲響起，“哈哈……將軍莫不是在說笑了？”幾聲輕笑，自帳外傳來透著蔑視的意味！

“誰在外面？”無人通報，不知外面的人已經聽了多久，對于習武的人來說，耳聽八方自是基本功，只是究竟是怎樣的人，在自己面前都感覺不到的存在，這不得不讓陳明十分警戒，同時右手輕按上隨身攜帶的長劍。

“呵呵，將軍不必如此戒備，鄙人不過是無意間路過將軍營帳前，稍稍聽見了將軍的宏圖大志而已！”一句話出，已是讓陳明大駭，這樣輕微的動作都能讓帳外的人感覺到，不覺神經繃緊。可畢竟是戰場上的老手，一瞬間面上亦是一冷，故作沉靜道：“不知是哪位高人，為何站在帳外偷聽，可愿進帳一敘？”

一時帳角飛揚，而在轉瞬間，一錦衣少年已立于帳內，只是面上一個琉璃面具遮擋了大半的臉頰，唯一能從那面具下看見的僅剩下了精致的下巴，而少年頭上看似簡單構造的玉簪配著身上月光白的短袍，舉手投足間透著的氣質更是出塵，如此謫仙般的人物必是非富即貴之派！

“世有琉璃貴，將軍就這樣棄置地上，任其破碎，可不是太可惜了嗎？”一手折扇輕搖，白衣少年這句話顯然是看著地上的琉璃碎片說的，只是那低沉的嗓音里明顯透著幾分慵懶與玩味，顯然是不在意那一個小小的琉璃杯破碎的。

“呵呵，本將軍還認為是哪位世外高人在此，卻不想是這樣年輕的公子！看公子裝束分明是楚國人，公子身為楚國人卻只身出現在我陳國的軍營里，這時還有興致關心一個琉璃杯的破碎，想必是不怕陳某人對公子不利的了！”看向一雙清冷的眸子里，陳明多了幾分冷靜。

一個楚國人，有這樣的膽識，在不驚動大批侍衛的情況下，悄然進入帳內，此人來歷定是不簡單，而之前對自己的一舉一動都那樣的了解，此人功力不在自己之下，一切還是小心為妙，陳明自心中細細思量道，可這一切都看在了面前少年的眼里。

“呵呵，將軍倒是不必擔心在下的安危，倒是將軍自己的安危可是得好好掂量掂量了！適才將軍可是在說三日后踏平楚國國都的？將軍可想過，就算將軍愿意，將軍可問過楚國司空臨淵愿不愿意？”收起折扇，轉身輕倚于榻上，指尖摩挲著面上的琉璃面具透著漫不經心的說教，少年似沒看見陳明眼中的殺意，此刻他倚著的地方正是一國將軍才能坐的位置。

“司空臨淵有什么可懼的，本將軍領著十萬人馬，而據說楚國國都守衛不過五萬，這場仗本將軍贏定了！”

“是嗎？在下日前可聽說，將軍你曾被司空臨淵揮于馬下，好一陣凌辱的！”若有若無的笑意掛在少年嘴角，字落，陳明的臉色已是怒極。

“嘩啦”利劍出鞘，直指少年額心。

“你可知本將軍一劍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呵呵，莫不是在下無意間說中了將軍的痛處？可將軍也該知道，既然在下敢來這里，還擔心將軍手里的這柄長劍嗎？”少年眸光回轉，如星的眸子緊盯著面前盛怒的陳明，不緊不慢的說道。

“將軍可想要贏得這場仗，在下倒是不介意與將軍合作！”

“合作？你一個楚國人跑到我陳國的營帳里談合作？”眼前少年的話，讓陳明手里的劍有了輕輕一滯，而陳明此刻的情緒顯然沒有適才的激動。

少年一瞥直指額心的長劍，玩味道：“這亂世之中可沒有人不想楚國這塊肥肉的，可要奪得這塊肥肉，非除去司空臨淵不可。”

“呵~有意思，本將軍倒是好奇了，楚國人是否都是如公子這般錦面狼心的，公子是楚國人卻不為楚國世世長安祈福，倒是來說合作滅楚？你究竟是何人？”話鋒一轉，陳明手中的劍此刻已是觸著少年額心。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都是為了除去司空臨淵！”面對陳明的質疑，少年一挑眉，眸中不見任何懼怕，倒是這樣的鎮定讓陳明越發困惑。

“報……”帳內緊張的氣氛，因這一聲而被打破，“將軍，御內急報。”

看向少年的神色里，多了幾分戒備，手里的長劍沒有放松的意味，陳明對帳外問道：“何事？”

“世子口諭，今朝滅楚，將軍應與琉璃閣合作！不得有誤，不日，琉璃閣閣主將至商議滅楚之事，屆時將軍但聽琉璃閣閣主吩咐……”

未待侍衛說完，陳明看著面前戴著琉璃面罩的少年，眼里又是一番審視：“早聽聞琉璃閣是這亂世里的一個影子，專為收集各國間情報，出策暗殺而存在，可是不想，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本將軍還只當是這紛繁亂世里的一個傳聞，亦乎人云亦云罷了……你究竟是誰？”

“將軍不是知道了嗎？”輕撇開面上的利刃，少年繼續道：“又何必需要在下說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