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時間過去太久，大師兄對于這個問題，思考了很久。

一旁滿懷期待的王小滿，將身子靠在床屏上，輕輕地敲打著那個電子木魚。

房間里一時間陷入了祥和的沉默。

“庭葉走了以后，師傅變化很大?！?

大師兄突然開口，臉上竟然出現了一抹釋懷的表情。

“師兄，你就別賣關子了，快點說吧！”

王小滿立刻放下了平板電腦，他從大師兄的表情里，敏銳地覺察到，在這個故事里，大師兄或許扮演著一個極為重要的角色。

“庭葉還在的時候，師傅給我的印象，是那種能讓所有人感覺溫暖的太陽?！?

“而庭葉的離開，好像一下子抽干了他的精氣神一般，雖然也常帶微笑，但我總覺得，他的笑容里，滿是滄桑?！?

大師兄的這番話，讓王小滿愣了一下，從他見到老頭子第一面，他就覺得老道士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看破紅塵謫仙人。

而經過這么一提，他對于師傅竟多了一分同情。

“也許，老頭是真把三師兄當作自己的孩子了，唉，白發人送黑發人，確實苦啊！”

雖說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但這一刻，他卻能從大師兄的話里，清楚地感受到師傅心里從未訴說的苦。

“我還記得，在庭葉頭七的時候，師傅還開壇做了一場法事，那是我這輩子，見過師傅做的唯一一場?！?

大師兄從開始講故事起，就徹底沉浸在了故事之中，甚至都沒再看王小滿一眼。

“開壇做法？難怪觀里以前這么窮，感情是老頭子藏著大本事，一分錢不想賺??！”

這點倒是提醒了王小滿，確實，從他入山后，只見過師兄們開壇做法，下山講課，從未見過師傅出手。

“這場法事最奇怪的地方，是師傅所念誦的，并不是我們常用的《救苦妙經》和《解冤妙經》，而是《招魂咒》！”

說到這里，大師兄眼睛微微瞇起，表情很是嚴肅。

“《招魂咒》？！難道說，師傅覺得三師兄不是死了，而是魂魄出體？”

細思極恐，王小滿強忍著沒有倒吸涼氣，硬著頭皮問道。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如果師傅他老人家，真的能看見神魂，并且使用《招魂咒》來做法，那么，他老人家很可能是站在擺渡人的對立面！

生死有命，所有的道家典籍里，這一點幾乎是鐵律，而每一個道教弟子，對這件事，都很看得開。

“我們也奇怪，按理說，到了頭七，大部分的魂魄都應該踏上HQ路了，只有那些充滿怨氣的，會化作詭魂，作惡人間?！?

“可庭葉他，走的時候是坐化的，是那種臉上完全沒有痛苦，平靜甚至帶有些喜悅離開的，根本沒有成為惡詭的可能?！?

專注的大師兄，并沒有注意到身邊某人“精彩”的表情，依舊在自顧自地講著。

“臥槽？難道整個觀里，就只有我一個人，是成為了實習生才見過詭？這個世界好人不多啊！”

王小滿瞬間感覺頭皮發麻，如果不是大師兄今天講得起勁，他可能還要做很長一段時間的“蒙鼓人”！

當然，這么好的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強忍著吐槽的心情，繼續安靜地聽著。

“那場法事，師傅甚至動用了觀里傳承的青陽劍?！?

“青陽劍？！是那把上撼碧落，下斬妖邪的寶貝？那寶貝還能用來做法？”

大師兄的下一句話，差點讓王小滿下巴掉到床上。

這柄劍，從外觀上來看，和一柄普通的桃木劍并無二致，他甚至趁師傅不注意，偷偷摸過。

可當他摸上去的時候，一股強烈的電流貫穿全身，那一刻，他甚至都能聞到自己靈魂的焦香味了。

用這劍做法，王小滿是做夢都想不到的，到時候，魂還沒招回來，自己的魂也跟著去了。

“當然，只不過，只有歷代的天師可以使用，對了，之前你三師兄也用這劍練習過做法?！?

很顯然，大師兄也不是個老實人，大概率，整個觀里的家伙，都被這把青陽劍電過。

“三師兄沒被電？”

“當然，所以我們都覺得他會是下一代天師?！?

大師兄眼里閃過一抹艷羨，身為大弟子的他，對于天師之位自然是有追求的，這橫空殺出的張庭葉，實在讓他不爽的很。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說可能，那柄劍其實有機關，按一下就不會觸電?！?

現在的王小滿，還算是半個唯物主義戰士，期望能用科學來解釋這些，超出自己認知范圍的事物。

“不知道，這種事，師傅哪會告訴我們??？”

直到這時，大師兄才恢復了平常的模樣，也許三師兄的離世，讓他重拾了奪取下一任天師的機會。

至于那場法事的結果，他沒有說，王小滿也不需要問，肯定是失敗了，不然，現在坐在這里講故事的，就不是他，而是張庭葉了！

“反正我還是那句話，在師傅面前，不要提起三師弟，千萬不要！碗我收走了，記得抓緊時間背功課，你現在還年輕，到我這個年紀，記憶力就不行了！”

大師兄又啰嗦了幾句，便從床上跳下，端起被舔得干干凈凈的空碗，關上房門離開了。

“王狗蛋，現在這個房間就我們兩，你可以出來了?！?

等到大師兄的腳步徹底遠去，王小滿迫不及待地喊出了鳥頭少年。

“這個世界不止擺渡人能看見詭。”

蠱充分地發揮著自己身為人工智能的本事，都不用王小滿開口，便主動回答了。

“那擺渡人的神魂狀態，和詭應該是有區別的吧！”

這點才是王小滿更擔心的，遠的不說，就說這龍虎山上，這一群“本領高強”的道士。

如果兩者沒有區別，那他一旦神魂離體，這群家伙怕是要當場給他抓了！

就算不會滅他，至少也會逼問出神魂離體的秘訣，那他這擺渡人還怎么當下去？

“當然有區別，擺渡人的神魂，自帶人間強隱效果，如果不是實力差距懸殊，就算那人開天眼，也完全看不到！”

蠱對于這點，還是非常放心的，這可是擺渡人的專屬特效，天然保護色了解一下。

“為什么詭能看見？等等，實力差距懸殊，多懸殊可能被發現？”

王小滿對于師傅的恐怖實力，完全沒有一點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