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柳懷帶著百萬巨款入資后，劇組的伙食明顯改善了不少，基本做到了餐餐有肉吃。

柳懷的食欲也明顯變好了許多——這百萬塊錢下去，吃我自己家的大米關你什么事了？！

他在一旁啃著豬筒骨，吸溜著骨髓，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來自于身后的殺氣，回頭一看，就見著寧婧正咬牙切齒的盯著自己。

“干啥？沒見過人吃飯啊？真是的。”

“你想要啊，你想要我給你啊~”

見著寧婧沒有回應，他嗦了嗦流油的手指，把骨頭朝著寧婧的方向一丟，成功引發了300點怒氣值。

“馬猴，你丫找死！”

……

……

吃完飯后，柳懷再一次站在了片場上，如遇大敵。

這出戲的背景就是馬小軍的父親去西南地區進行三支兩軍工作了，母親又根本管不住他，還生了個二胎，索性就不管了。

于是馬小軍就成為了實際意義上的留守兒童。

逃課，打架，抽煙，啥都干，唯獨不好好做的就是上課。

這日，馬小軍又逃課出來，跑到大院家屬樓里，扒拉人家房門，開鎖，可進去后也不偷不搶，就喜歡這種成就感。

其實柳懷怎么都不能理解這種成就感的來源在哪兒，倒是從中領會到了什么叫NG的異樣快感。

上場，一個動作，cut，一秒下場。

連著十三次。

倒不是柳懷不盡心盡力，純屬這戲實在極難。

難在哪兒？

一是沒有臺詞，二是沒有其他演員。

這戲大多是長鏡頭不說，還老懟臉拍，擱誰都瘆得慌。NG了十三次算剛開始，柳懷覺得就按姜聞那性子，這出戲不把自己放在劇場里折騰十天半個月的就算是運氣好了。

“Action！”

柳懷躡手躡腳的走進房門，然后輕輕將門關上。

“卡，重來!”

柳懷躡手躡腳的走進房門，然后將門關上。

“卡，再來一遍！”

柳懷躡手躡腳的走進房門，然后重重地將門關上。

“卡，感覺差點，最后一遍！”

柳懷躡手躡腳的走進房門，然后四下張望了下，再輕輕地將門關上。

……

“懷子，你今天狀態怎么回事？這么簡單的戲怎么還過不了。”

姜聞在監視器里看著都急了，語氣高亢了不少。

“你的眼神不對，太平靜了，你要知道，等會兒進的是別人的房間，就是個小偷。”

“有小偷和你這樣的么？走進別人房間跟回自己家一樣？”

“你眼神得飄忽一點，既要有那種和別人老婆偷情上床的忐忑感，還得夾雜著那種扒開初戀女友衣服的好奇感，明白了么？”

姜聞講得唾沫飛濺，一眾女演員都聽得面紅耳赤，柳懷趁著他不注意，朝著高欣偷偷地撇了撇嘴。

姜導您這戲講了等于沒講啊，我這身子還是個處男呢，要求忒高。

“各人員就位！”

“Action！”

攝影機慢慢平移，再次把鏡頭轉到正面。

只見柳懷躡手躡腳的走進房門，雙目轉動著，他向前走了幾步，又轉回身，縮著肩膀，在確定無人后，這才輕輕地將門關上。

“卡！過！”

姜聞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回不錯，還是自己教導有方。

在連著十八次NG后，柳懷終于過了最簡單的開場戲。

接著，姜聞又把柳懷喊到了身前，開始比劃著接下來戲中要有的動作和姿態，又張羅著場務等人趕緊把片場給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什么紕漏。

“Action！”

柳懷站在門前觀察著屋子。

屋子整潔而簡單，家具符合時代的簡樸而井井有條。水泥地擦的一塵不染，光滑如鏡，外間擺著一張大床，摞著幾只樟木箱，床頭還有一幅梳著五十年代發型的年輕男女合影。

柳懷隨手從碗柜里搜出了點什么吃的，就往嘴里送。

“卡！”

“道具！”姜聞又喊了停，望著顧常寧那圓臉，一臉憤怒道。

“啥玩意兒，不是讓你檢查過了么？你家七十年代就能有蛋糕啊？碗柜里趕緊給我換成炒熟的黃豆，快去！”

在這么多人面前被訓的和孫子一樣，顧常寧的臉色不太好看。

我一個錄音師給你客串道具來著，要求還這么高？

柳懷也不太滿意。

因為又得重來。

片刻后，柳懷再一次摸了一把黃豆，塞進了嘴里，咬得嘎嘣嘎嘣響，101吃了都說好。

他躺在床上，認認真真地睡下，這房間沒有窗簾，很明亮，并能清楚地望見窗外的楊樹葉兒，它們隨風翻飛著閃著光。

柳懷的眼睛四下轉動著，最后落到一個地方，那就是掛在墻上的一個細的皮盒子。

他一只手輕輕地將它取下，由于很久無人動，上邊落了塵土。

他小心翼翼地將土吹掉，打開盒子，從里邊取出一個東西，這是個老式的軍用望遠鏡。

柳懷將它放在眼睛上。

“卡！”

姜聞又喊了停，道。

“眼神又不對了！”

“卡！”

“不對，重來！”

“停停停，卡！”

這種長鏡頭可不比先前，一次就得緩上半小時的，一連三次NG后，柳懷都沒心力了，蔫了吧唧的如同一條死狗，可姜聞顯然并不打算放過他，喊道。

“懷子，你過來！”

寧婧在旁邊一臉幸災樂禍，因為就在剛才，終于有一張照片，遂了姜聞的愿，算是通過了。

“你自個兒再看看這劇本！這上頭怎么寫的？”

“飄忽！朦朧！眩暈！”

“你演出這種飄忽！朦朧！眩暈的感覺了么？”

飄忽！

朦朧！

眩暈！

三重文字暴擊弄得柳懷整個腦瓜子都嗡嗡的。

姜導，您當時寫劇本時，是不是光惦記著自個兒不用上場了就往死里寫？

可就真沒考慮這種情緒別人該怎么演？

這么抽象的文字，配得上您這儒雅隨和的形象么？

“那啥，姜導…………您要不給我示范示范，這該怎么演。”柳懷舉手認慫，求影帝姜現身示范。

“…………”姜聞難得的陷入了沉默。

他愣了片刻，極力裝作在思考的樣子，然后忽然發現劉小慶在那捂著嘴直笑，眼神豁然一亮。

“小慶，你過來下，給馬猴現身示范下！”

……

“我不去，你自己寫的劇本自己怎么不演？”劉小慶難得拒絕了姜聞的請求。

這種戲完全不是靠劇本上的字面意思就能演的好的，非得天時地利人和，再加99%的運氣，才能演出心目中的效果。

簡而言之，全靠蒙，誰來都不行。

姜聞撓了撓頭，還在嘴硬。

“這做不好功課，我舍不得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