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導(dǎo)，我能問下咱們現(xiàn)在劇組的缺口還有多少么？”

“三十來萬吧。”姜聞豎起三根手指。

“那也不多啊，就您這劇本質(zhì)量和名氣，就沒有私人愿意投資的？”柳懷有些驚訝。

這年頭三十多萬元對于普通人而言算是個天文數(shù)字，但姜聞好歹也算是國民級演員了，怎么會這些錢都掏不出來？

“不是人民幣，是刀樂。”姜聞?chuàng)u了搖頭，嘆了口氣。

“這片總投資大幾百萬的，真要就差三十萬，也就沒這么多事了。”

“而且之前還和香江那邊的發(fā)行商有個對賭協(xié)議，片子在香江上映后，票房如果到不了一千萬港幣，還得倒貼錢。”

咋還有對賭這出？重生前沒聽過啊？

柳懷的牙齒都有些發(fā)酸。

90年以前，國內(nèi)的外匯匯率機(jī)制還不成熟，官方公布的匯率是一比五左右，但黑市的比例早就到了一比八，九三年出臺某項(xiàng)政策后，官方匯率才和民間匯率正式齊平，三十萬美元換算下來，大約兩百五十萬元人民幣左右。

要在后世，都不用什么擔(dān)保，就光靠姜聞這張?bào)H臉，往京城金融街走上一遭，拉個三五億投資是一點(diǎn)問題沒有，碰上個煤老板說不定前面還能再加一位數(shù)。

但這會兒姜聞還是個萌新導(dǎo)演，甭管你演了啥芙蓉鎮(zhèn)，演了啥北京人在紐約的，當(dāng)演員時水平再高，轉(zhuǎn)行當(dāng)導(dǎo)演那是兩碼事。

沒有真刀真槍拍出一部叫座電影之前，有誰敢這么豪賭的。

上一個這么做的叫二十世紀(jì)福克斯，差點(diǎn)把公司都給整破產(chǎn)。

如此珠玉在前，搞得柳懷也有些猶豫。

其實(shí)照著計(jì)劃，這二十八萬塊錢在節(jié)后繼續(xù)買期貨用不了太久就能變成三四百萬的，投資陽光燦爛的日子倒也是夠了。

但是這可是九三年的兩百五十萬啊！

能買幾十棟四合院了！

就擱在那兒啥也不干，后世少說也能值十幾個小目標(biāo)。

要是膽子再大些，等上一年，大洋東岸的水果公司就會陷入公司最危急時期，到時候只要眼睛一閉，全倉梭哈Allin，別說什么會所嫩模了，怕是連會所都能蓋上個十棟八棟的。

柳懷心中立馬打起了算盤，片刻后，輕聲試探道。

“姜導(dǎo)，我這片酬都還是小事，就是這錢真的湊不到，咱們這戲就算爛尾了？”

“呼。”

柳懷這話說得扎心，姜聞嘆了口氣，繞著房間慢慢走了幾步，點(diǎn)了根煙。

這些天來，他也一直在琢磨著這個問題。

要不先停機(jī)吧，等資金充沛了再拍。

但其實(shí)這話只能是騙自己。

青春片不同于其他類型片，這歲數(shù)的孩子一天一個樣，拖上個一年半載的，演員發(fā)育之后，長相氣質(zhì)就對不上了，又得重頭再來。

況且不趁這個時候一鼓作氣，接下來好些年自己都不可能再有這樣的資源，也就宣布著自己的電影夢就此破裂。

這樣想想，還真是他媽的有點(diǎn)不甘心。

旭日東升，明晃晃的太陽光照的刺眼，他下意識地瞇著眼躲開視線，恰好停留在桌面上那堆疊成山的劇本分鏡手稿之上。

那是他從前年開始就開始攢的手稿，每有一點(diǎn)靈感，他就會把文字寫下來，等有空的時候再具現(xiàn)為圖案，這是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的心血，也是見證。

他迷戀這種狀態(tài)，這種把易流逝的東西抓住變成永恒的狀態(tài)。

半晌后，姜聞的眼神逐漸變得堅(jiān)定，他轉(zhuǎn)過身子，對著柳懷鄭重道。

“懷子，這戲不會爛尾的，實(shí)在不行我賣房賣車也要把這戲拍下去。”

“無論如何。”

語畢，擲地有聲。

得，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柳懷的眼神也掛上了些許笑意。

不就是兩百多萬嘛，錢沒了可以再掙，好不容易重生一場不為情懷買單那還重生個屁，買點(diǎn)房子躺在家里擺爛他不香么？非得出來沒日沒夜的這樣拍電影？

“姜導(dǎo)，我前天回家，聽我爸媽說起有個親戚在南海那邊做房產(chǎn)生意的，發(fā)了筆財(cái)，琢磨著有沒有什么投資渠道。”

“我們家就普通人家，都在單位上班的，哪懂那么多，他也不知從哪里聽到我在您的組里拍戲，就想讓我問問，還能不能投資？”

“不用不用，拖欠你片酬就怪不好意思了，哪還有再讓你掏錢的道理。”姜聞只當(dāng)柳懷是勸慰他，況且窟窿太大，一般小老板那三五萬的根本不頂用。

“別介，您就不打聽打聽我那親戚打算投資多少錢？”

“嗬，能有多少？”姜聞下意識道。

“應(yīng)該夠三百萬的。”柳懷下定決心道。

姜文頓時驚了，他一邊像蒼蠅搓手一樣來回搓著，一邊在逼仄的房間里來回挪著步，過了許久后，這才抬起腦袋，眼神里似有期待。

“我覺得，你那親戚真他媽的有眼光。”

……

……

……

“我很小便離開了出生地，來到這座大城市。”

“我把這個城市認(rèn)作故鄉(xiāng)。這個城市一切都在迅速變化，房屋、街道以及人們穿著和話題。”

“時至今日，它已完全改觀，成為一個嶄新，按我們的標(biāo)準(zhǔn)挺時髦的城市。”

“只是沒有遺跡，一切都被剝奪的干干凈凈。”

人言常道，錢是男人的脊梁骨。

數(shù)日后，在得到了柳懷第一筆一百萬元的注資時，這一個多月來，姜聞頭上揮之不去的陰霾終于煙消云散，連帶著拍戲時念畫外音都鏗鏘有力。

徹底放飛自我后，他的思維再次跳躍于四次元和三次元之間。

沒有任何人可以跟得上他的天馬行空般的創(chuàng)意，連重生之后的柳懷都不行。

就像是這出戲，為了獲得那張讓馬小軍魂?duì)繅艨M的米蘭照片，姜聞硬是讓寧婧待在攝影棚里，拍了23040張照片。

不是兩百多張，也不是兩千多張，是整整兩萬張，從日出拍到日落，又從日落拍到日出。

“停停停！”

眼見臨近傍晚時分，快到飯點(diǎn)了，姜聞盯著樣片，板著臉，對著寧婧喊道。

“你這眼神真好！”

“真的？”寧婧特高興的走過來，還以為拍了兩天的照片，可算過關(guān)了。

“別說，你這眼神真有那種林黛玉和李逵手牽手帶著墨鏡在大草原上騎摩托車的美感，他媽車轱轆還是方的！”

寧婧頓時就蔫了。

“繼續(xù)拍！沒拍出效果來不準(zhǔn)吃飯！”

“啊？！”

“不公平！馬猴拍疵了怎么就沒事？！”寧婧沮喪地看了一眼連著NG了十三次的柳懷，發(fā)現(xiàn)他抱著根豬筒骨大快朵頤，不由有些憤怒。

“少廢話，繼續(xù)拍！”姜聞只當(dāng)沒聽見。

這帶資進(jìn)組能一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