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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不喜歡出門玩,卻喜歡偷偷讀《怪醫杜立德》

進化生物學家

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

牛津大學教授,英國皇家科學院院士,進化生物學家,“無神論四騎士”之一,“第三種文化”推動者。

道金斯是英國著名科學作家,一生致力于讓復雜的科學表達變得通俗易懂,他所著的大部分書都是暢銷書,并經常在各大媒體引起轟動。1976年出版的《自私的基因》(The Extended Selfish Gene)是他最重要的代表作,他的基因觀念顛覆了我們對自身的幻覺,深刻影響了整整一個時代。這本書沒有使用任何公式,卻把科學問題闡述得非常透徹,道金斯因此被贊嘆是用散文的方式進行科學思考。

承認無知,是一種難能可貴的科學品質。

——理查德·道金斯

我很希望自己可以告訴你們,我孩提時代在東非的生活經歷讓我對博物學,尤其是人類的演化史,產生了興趣。但事實并非如此。我接觸科學的時間相對較晚,而且是通過書本了解的。

我7歲才被送去寄宿學校,因此我的童年就如田園牧歌般美好。寄宿學校的生活雖然艱苦,但是我還是成功地熬出了頭,當然也并非毫無悲慘的經歷,只是相比之下實在無足輕重。由于學習成績優異,我最終如愿以償地考入了向往已久的牛津大學。我先在肯尼亞,之后是尼亞薩蘭尼亞薩蘭(Nyasaland),今馬拉維,曾為英殖民地,1964年獨立,1953—1963年曾是“英屬東非聯邦”的一部分。——譯者注,然后是英國牛津的家庭農場度過了恬靜美好的家庭生活。我們家算不上富裕,但也談不上貧困。我們沒有電視機,并不是買不起,而是父母認為讀書是一種比看電視更好的娛樂方式。他們這么想不無道理。

盡管非洲和英格蘭有著魅力非常的鄉村大自然風光,我的家庭也賦予我得天獨厚的學習氛圍,但是可惜的是,這些并沒有引領我成為一名生物學家。我父母對自然界的一草一木如數家珍,無論是康爾沃的山徑還是阿爾卑斯山的茫茫草原,那漫山遍野的野花,幾乎沒有他們叫不出名字的。父親為了逗我和妹妹開心,還會把這些野花的拉丁學名一并告訴我們。但我對博物學全無天賦,為此我常感遺憾。我還記得8歲時,祖父在窗外看到了一只藍山雀,問我知不知道它是什么鳥。我并不知道,只能結結巴巴、可憐兮兮地小聲說道:“是不是蒼頭燕雀啊?”我的孤陋寡聞讓祖父目瞪口呆。要知道,祖父來自一個品位不俗的家族,他們熱愛走進自然,用望遠鏡觀察生態萬物。不僅如此,他們個個生得玉樹臨風,還經營著家族生意。對祖父來說,連藍山雀都認不出來簡直和不知道莎士比亞是誰沒有什么區別。我永遠忘不了祖父望著我:“我的老天哪,你說你啊……”我也忘不了略顯窘迫的父親在一旁努力為我打圓場:“藍山雀原來長這樣子啊?”但是我喜歡動物,并不是因為我經常觀察它們,也不是因為我知道它們叫什么名字。我喜愛它們,歸根結底是受書本的影響,有些是科學讀物,有些不是。

我喜歡偷偷摸摸地讀書,這可能是個“不良”習慣。當天氣很好,我應當跑出去呼吸新鮮空氣的時候,我偏偏會拿著一本書偷偷溜回臥室。閱讀的習慣著實培養了我對語言文字的熱愛,也許對我日后的寫作水平也有所幫助。我一直在想,我之所以能夠成為一名生物學家,是否因為受到了《怪醫杜立德》的影響。這套叢書我百讀不厭。雖然它沒有直接讓我走上科學研究的道路,但書中的主人公對我影響深遠。杜立德醫生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博物學家和思想家,他總是對新鮮事物充滿好奇。那時的人們雖然對博物學家和思想家全無概念,但是杜立德醫生已然成為我的人生楷模,喚起了我的科研意識。

杜立德是一位心地善良的鄉村醫生,他后來也會給動物看病。他的鸚鵡波利尼西亞教會了他各種動物的語言,故事就這樣開始了。大多數兒童讀物總是援引各種超自然能力幫助主人公排除萬難,《哈利·波特》系列圖書也不外如是,而《怪醫杜立德》系列圖書僅有與動物說話這個情節設定不符合常理。在這個基礎之上,其他情節依次合理地展開。例如,在杜立德醫生來到非洲偏僻的小國家梵蒂波,幫助那里的人們創建郵局時,他獨樹一幟地聘請各類候鳥傳遞郵件。體型小的鳥類負責傳遞信函,體型大的鳥類負責投遞包裹,他的郵局成為世界上首家提供“航空服務”的郵局。而當杜立德醫生的船需要加速航行,抓捕十惡不赦的奴隸主時,成千上萬只海鷗助他一臂之力。這登峰造極的想象力讓讀者眼前浮現出一幅幅奇妙無比、波瀾壯闊的畫面。在杜立德醫生正被販奴者的艦炮瞄準的十萬火急之時,一只視覺敏銳的燕子發現了艦炮的準確位置,讓杜立德醫生化險為夷。當一只斗牛犬的主人被扣上謀殺的罪名時,杜立德說服法官讓唯一的“目擊證人”牛頭犬出庭作證,成功地為被告洗刷冤屈。那么,法官怎會一反常理地讓斗牛犬出庭作證呢?因為在法庭上,杜立德醫生與法官的狗進行了一番對話,證明了自己具備為動物“翻譯”的資格。

我要澄清一下,我并不是說,與動物交談并讓它們聽懂就是超自然能力,而是小說里動物的行為經常讓反派以為發生了靈異事件。比如,反派本以為把杜立德醫生困在非洲的地牢里,不讓他吃喝,他就能乖乖就范。不曾想到醫生在惡劣的環境里不僅沒有骨瘦如柴,反而紅光滿面,越來越胖。反派哪里知道,杜立德醫生有老鼠在暗中相助。數千只老鼠暗中悄悄地把食物一點一點地運進來。它們還把水盛在核桃殼里偷運進來,甚至還給杜立德醫生帶來了一點兒肥皂屑,讓他保持干凈。反派不明就里,以為這是靈異事件,但天真無邪的小讀者們知道這是因為杜立德醫生善有善報。通過閱讀這類兒童讀物,孩子們逐漸明白為人處世的道理。壞人會覺得事情的發展不合常理,孩子們會覺得這是善有善報,合情合理。

許多孩子都曾異想天開地希望在關鍵時刻有神秘的力量助他們一臂之力,一句咒語或神仙現世。可能是母親和杜立德醫生對動物的熱愛感染了我,我的夢想是能夠與動物對話,動員它們勇敢地站出來譴責人類對它們的不公。杜立德醫生讓我意識到,人類想當然地認為自己是至高無上的物種,理應凌駕于其他動物之上,享受特殊待遇。這種想法就是今天我們所說的“物種歧視主義”。那些激進分子以反對墮胎為名,不惜炸毀診所、殺害醫生。但是尚未出世的嬰兒是否更值得同情呢?物種歧視者打著捍衛生命的幌子,在醫院診所對著醫生高呼“謀殺”,回家卻對著一盤牛排心安理得地大快朵頤,這是何等具有諷刺意味的一件事。

《怪醫杜立德》除教會我為人處世的道理外,還讓我明白了人類并不具有物種獨特性,人類也是由動物演化而來的。達爾文也大力推崇這種觀點,他的著作《人類的由來》(The Descent of Man)和《人與動物的表情》(The Expression of the Emotions)的部分內容也致力于彌合人類與動物的鴻溝。如果說達爾文的這兩本書影響了大批19世紀末的成年讀者,那《怪醫杜立德》至少影響了一個出生于20世紀40年代的小男孩,也就是我。后來,我在讀《小獵犬號航海記》《小獵犬號航海記》(The Voyage of the Beagle)是達爾文在1839年出版的著作。書中記載了1831年12月,達爾文以“船長隨從”的身份登上英國海軍艦艇小獵犬號,開始了為期5年的科學考察之旅。——譯者注時,我總會莫名地把達爾文與杜立德聯系到一起。杜立德身著燕尾服,頭戴一頂高高的帽子,手忙腳亂地在海上航行,還經常駕駛著船只東奔西闖,這與達爾文難道不是有幾分相似嗎?除此之外,他倆還有許多共同之處:對自然無比熱愛;對眾生心懷憐憫;在生命科學領域天賦異稟;發現新奇事物時,一定要記在筆本書上,結果記了一個又一個本子。如果杜立德醫生與小獵犬號的“菲洛斯”在南美洲或波普西皮托爾(Popsipetel)的漂流島上相遇,他們應該會成為志同道合的好兄弟吧。杜立德醫生的雙頭羚羊與達爾文年輕時發現的一些物種一樣不可思議。杜立德醫生要越過非洲裂谷時,猴子蜂擁而至,它們手腳相拉,搭成了一座橋。這個場景達爾文應該再熟悉不過了,此情此景和他在巴西看到的行軍蟻何其相似!后來,達爾文驚訝地發現,行軍蟻中也有蟻奴存在。他對人類奴隸制深惡痛絕,和杜立德一樣思想超前。這兩位博物學家素來性情溫和,能讓他們義憤填膺的只有奴隸制了。達爾文在《小獵犬號航海記》中還提到,他和菲茨·羅伊船長因為這一問題起了沖突,大吵了一架。

《怪醫杜立德的郵局》(Doctor Dolittle’s Post Office)中有一段令人扼腕斷腸的場景:茫茫大海之上,一位西非的女性因為自己的丈夫被抓去為奴,俯身在船槳上,哭得筋疲力盡,但是販奴船早已不見了蹤影。起初,她以為所有的白人男性都和奴隸主一樣十惡不赦,因此拒絕與杜立德醫生交談,但是心地善良的杜立德醫生努力贏得了她的信任。接著,經過杜立德醫生一番極具感染力的講話,動物們群情激憤,集體出動,成功地戰勝了奴隸主,并且救回了她的丈夫。但如今,《怪醫杜立德》的作者休·洛夫廷(Hugh Lofting)被那些道貌岸然的公共圖書館館員扣上了“種族歧視”的帽子,這是何等諷刺?究其原因,可能是洛夫廷對非洲人的描寫過于“臉譜化”。例如,書中喬利金奇國的邦波王子喜愛童話故事,覺得自己就是故事中的白馬王子,可以用深情一吻喚醒沉睡中的公主。但是他堅持認為自己膚色太黑,會令公主受到驚嚇。在他的再三請求下,杜立德醫生使用了一種特殊的配方,讓他的膚色變白。按照今天的標準來看,洛夫廷的這段描寫是赤裸裸的“種族歧視”。但是,用21世紀的標準去審視20世紀20年代出版的作品,也未免太過苛刻了。照這么看,達爾文作為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人也難逃種族主義的罪名。這么吹毛求疵沒有任何意義。我們不妨好好審視一下今天的道德觀念吧。我們總是把“主義”掛在嘴邊,但是誰又能斷言,今天的某種“主義”是否會成為后世譴責的對象呢?說不定到時“物種歧視主義”會首當其沖。在這個層面上,《怪醫杜立德》是瑕不掩瑜的。

杜立德與達爾文的另一個相似之處是兩人都敢于打破傳統、挑戰權威。由于兩人都可以從動物的身上獲得重要信息,再加上性格使然,他們不斷質疑傳統智慧及傳統觀念。書本和老師理應培養未來的科學家挑戰權威的精神,這是立志要成為科學家的年輕人應當具備的可貴品質。俗話說:“盡信書,不如無書。”我們應該學會獨立思考。我始終覺得,正是小時候的閱讀偏好為我長大后熱愛達爾文埋下了種子。

說來慚愧,我接觸達爾文進化論的時間相對較晚。那時,我至少應該已經16歲了。當然,有些人比我更晚,還有些人一輩子都不知道達爾文。基督教學校的孩子應該都聽說過亞當與夏娃的故事,知道上帝6天之內創造了世界萬物。但是有些學校把《圣經》故事說成是真實存在的,這就是教育之恥了。另一些學校把這些當成寓言或神話講給學生聽,倒是無傷大雅,但也是自貶身價、膚淺之至的。因為自1859年達爾文的《物種起源》問世以來,咱們明明已經知道人類從何而來,為什么還要知道《圣經》里的寓言故事呢?小學為什么不教進化論呢?學生會欣然接受的。

中學時,我有幸就讀于昂德爾公學(Oundle School)。前校長是鼎鼎大名的弗雷德里克·威廉·桑德森(Frederick William Sanderson),他為學校打造了全英格蘭首屈一指的科學教育品牌。我在昂德爾公學就讀期間,桑德森校長對學校的影響力仍在。在我的《魔鬼的牧師》一書中,有一篇文章為《活在危險之中的樂趣》(The Joy of Living Dangerously),就是我專門向他致敬的。下面我要與大家分享一段桑德森校長在教堂禮拜上的布道,這可不是在宗教儀式上經常能聽到的聲音。

讓我們一同緬懷這些彪炳史冊的偉人偉業:牛頓提出萬有引力定律;三大數學奇才拉格朗日、拉普拉斯、萊布尼茨各有千秋,共創輝煌;庫侖的名字被用于命名國際單位制中電荷的單位;物理學界的法拉第、歐姆、安培、焦耳、麥克斯韋、赫茲、倫琴將名垂千古;化學界的卡文迪許、戴維漢弗里·戴維(Humphry Davy),英國化學家,也是發現化學元素最多的人,被譽為“無機化學之父”。——譯者注、道耳頓、杜瓦詹姆斯·杜瓦(James Dewal),蘇格蘭物理學家、化學家。他設計了杜瓦瓶,成功液化了氧氣、氫氣等多種氣體,為低溫物理的研究提供了條件。——譯者注將永垂青史;生物學界的達爾文、孟德爾格雷戈爾·孟德爾(Gregor Mendel),遺傳學的奠基人,通過豌豆實驗發現了遺傳學規律。由于孟德爾定律太過超前,時人不能與之共識,以致被埋沒了許多年。——譯者注將屹立千秋;微生物學界的巴斯德、李斯特、羅納德·羅斯爵士羅納德·羅斯(Ronald Ross),英國微生物學家、熱帶病醫師,發現了蚊子是傳播瘧疾的媒介,因此獲得1902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譯者注將英名永垂。這些耳熟能詳的名字,和許許多多的無名英雄,都值得被歌頌。其中,最偉大的科學家當屬牛頓。牛頓曾把自己比作一個在海邊撿石子的孩子,眼前是一片有待探索的真理之海……

桑德森出任校長時力行改革、推陳出新。我在昂德爾公學讀書時,學校依然在沿用他在位時期的創新舉措,“工作坊”就是其中之一。每學期都有整整一周時間,我們在學校舉辦的工作坊參加培訓,所有課程暫停。桑德森校長對這些工作坊視若珍寶、備感驕傲,但我從中沒什么收獲。工作坊擁有一套先進、齊全的設備,任何其他英國學校都無法與之媲美,但這可能就是問題所在。工作坊只教授我們如何操作先進的機床,但我想學的是零星材料的使用方法。我這么“胸無大志”,如果桑德森校長在的話,一定會很懊惱。鑒于父親是使用小物件的一把好手,他的兒子卻如此笨拙,他想必也十分氣惱。有一學期,在培訓過程中,我和一群關系要好的同學伺機“逃離”了工作坊。在一家高科技的五金加工車間,我向一位老工匠拜師學藝。這位技藝超群的老師傅向我傳授了傳統工藝及如何利用乙炔炬進行焊接。若桑德森校長知道了,必定感到十分欣慰,反正父親是挺欣慰的。

我的動物學啟蒙恩師是約安·托馬斯(Ioan Thomas)。他來到昂德爾公學任教正是出于對桑德森校長的仰慕之情。這點在他的課堂教學中體現得淋漓盡致。我在《魔鬼的牧師》中回憶了令我終生難忘的一課。課堂上,托馬斯先生親自向我們示范如何承認自己的無知。承認無知,是一種難能可貴的科學品質。《先天后天》(Nature via Nurture)的作者、英國科學記者馬特·里德利(Matthew Ridley)在《旁觀者》(The Spectator)周刊上寫道:“真正讓科學家備感興趣的不是事實,而是人類的無知。他們不斷挖掘人類的無知,吞噬它、攻擊它,您用什么詞兒形容都可以。在此過程中,他們會發現人類的無知遠超他們之前的想象。”

最近,我與里德利帶著他9歲的兒子馬修一起在沙灘上散步。沙灘上的石子讓我想起了桑德森校長曾引用的牛頓的名言。就在里德利和我絞盡腦汁地回想原話的內容時,突然聽到一陣怯生生的呢喃細語。我們情不自禁地駐足傾聽,屏氣凝神,只聽見小馬修慢聲細語地說道:“我好像是一個在海邊玩耍的孩子,不時為拾到比通常更光滑的石子或美麗的貝殼而歡欣鼓舞,而展現在我面前的是完全未探明的真理之海。”他居然把牛頓的原話一字不差地背了出來。如果是在一個世紀前,桑德森校長可能不會覺得這個孩子有什么特別之處,但在電視時代,在今天這樣的學校教育之下,我看到這樣一個能背誦牛頓原話的孩子,不禁驚訝萬分。

恩師托馬斯先生經常在課余時間給我補習功課。在他的幫助下,我順利考入牛津大學,這是我人生中重大的轉折時刻。最初,我申請的是生物化學專業,但是遭到了拒絕,他們說我應該讀動物學專業。現在想想,我真是非常感激他們。牛津大學的動物學更像一門文科專業。一般由授課老師提出一系列頗有爭議的話題,學生在閱讀相關文獻之后,寫篇論文,提出自己的觀點。我生平的一大樂事就是讀書,這個專業簡直是為我“量身定制”的。牛津大學的圖書館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我可以在知識的天空中自由翱翔。

牛津大學真是學術的殿堂。可以說,牛津大學造就了我,尤其是它獨一無二的導師制,令我受益匪淺。我與導師每周會面一次,他會花上一小時與我討論論文的內容。而我拿到具體話題之后,會花一周的時間在圖書館閱讀大量相關文獻,廢寢忘食地寫出一篇論文。論文并非泛泛而談,而是有針對性地談論某一專業問題,我感到自己仿佛已經是該話題的權威人士了。這種感覺真是妙不可言。對于一個19歲的學生而言,此乃三生有幸。

我的導師意識到,我身上有研究生物哲學的稟賦,于是便安排我去和阿瑟·凱恩(Arthur Cain)學習一個學期。凱恩是一位熱情洋溢、才華橫溢的導師,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他并不關注學生的考試成績,他讓我專挑科學史與科學哲學的專著閱讀。至于科學史、科學哲學與動物學有何聯系,則有待我自己去發掘。過程雖然極其艱辛,但我樂此不疲。我并不是說當時我的研究水平有多高,我知道并沒有,但是經過一番艱苦卓絕的努力,當我終于寫出論文時,那種成功帶來的愉悅讓我記憶猶新。

在大學最后的兩個學期,我跟著尼可拉斯·廷伯根(Nikolaas Tinbergen)學習。11年后,他獲得了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每周,我都要閱讀一篇未經發表的博士論文,這些論文都是廷伯根教授的學生寫的。我的作業就是寫一篇類似檢閱報告的論文。對區區一個本科生來說,檢閱博士論文簡直是異想天開。除此之外,我還要為后續研究提供建議,寫下論文主題的研究綜述,并探討論文中提出的哲學問題及理論問題。廷伯根和我都從未想過完成這項作業對于考試有沒有直接幫助。若桑德森校長知道了,必定感到十分欣慰。因為盡管在昂德爾公學成績優異的學生比比皆是,但他對于應試教育向來嗤之以鼻。最終,我出色地完成了作業,廷伯根也同意做我的研究生導師了。我的全盛時代正式開始了。

大學畢業以后,我的研究生涯似乎是對本科學習的一種延續,我的著作則是對本科作業的一種延續。我依然把動物學當成文科專業,通過探討爭議性話題鍛煉自己的表達能力。培養年輕一代的學生對我來說也是一種鍛煉。牛津大學的圖書館依然是學術的殿堂,我在這里閱讀科學文獻的同時,時不時也動筆寫寫科學著作。盡管我無法像杜立德醫生那樣與動物進行交談,但是我已經逐漸了解動物行為的奧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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